有段同居的日子
2024-10-05 17:19:38
作者: 錦竹
淺淺的妊娠反應比一般的狗妊娠反應強許多,沈淺一直納悶,最後以不同種族相戀必須要付出更多辛酸的理由搪塞了尤然。
懷孕的女人要常常動一動,那麼懷孕的狗自然就更要動來動去。沈淺的上班時間是交替的,上班一天休息一天,算是極其輕鬆了,不過也是多做多得,少做少得。沈淺為了錢是極想加班加到死,可嘆院長「暗戀」她已久,捨不得她辛苦,每次加班的活,都被別人霸占了,可憐沈淺只能閒得怨天尤人。
夏日的早晨天亮得很早,六點多的陽光已經投射入屋,明晃晃地照耀著。沈淺一大早起來,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看了下自己床頭的小孩鬧鐘,見才六點多,又倒床繼續睡覺。
沈淺定的鬧鈴是七點,不能放棄一點擠出來的時間,所以繼續睡覺。沈淺漸漸進入睡意之中,她的房門開始被人敲了起來,有一陣沒一陣的,卻足夠把人吵醒。
沈淺被干擾而醒,眉毛蹙了一團,爬起床去開門,準備對這位打擾人睡覺的人發發牢騷。她把門一開:與她視線平行的對面怎麼沒有人?她低下頭,只見她的混血兒蹲坐在門口,抬起它慣有可憐巴巴的烏溜溜眼睛看著她,身後的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
本來積攢的脾氣,被這小畜生一看,全沒了。沈淺一直知道心軟是自己的致命傷,就連狗也不例外。李美麗曾經明確指出她這一毛病,叫她有時心狠點,可是沈淺始終做不到,她自己也沒轍。
「你想幹嗎?」沈淺雙手叉腰,做出母夜叉的樣子,但語氣軟綿綿,實在是氣場不足。
混血兒搖著尾巴站起來,扭著屁股帶她走。沈淺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跟了過去。混血兒在尤然的臥室停了下來。沈淺頓了頓,不知其意。只見混血兒伸出一抓,開始抓門。
淺淺是跟尤然一起住一間臥室,而沈淺反感混血兒晚上有爬床的習慣,於是怎麼也不肯跟混血兒共處一室。尤然深明大義,正好有三間臥室,剩下的那間臥室就留給混血兒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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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兒這麼想進尤然的臥室,顯然是想見孩子他媽。沈淺悠閒地看著他伸著爪子一次次抓門,顯然沒有幫忙的意思。意外的是,經過混血兒抓了幾下,推搡幾下,這門竟然自動開了。
混血兒立即鑽了空進去。沈淺嚇了一跳,想招呼混血兒出來,但這色狗只管自己進去,睬都不睬她。沈淺這下臉色泛白了,私闖別人的臥室是極不好的,要是被尤然嫌棄,她還要不要在這裡混了?
她正在焦急萬分,卻沒聽見裡面有什麼響動。沈淺眨巴下眼,心下更是疑惑加好奇了,她站在門口張目伸頸,可裡頭什麼也看不到。
沈淺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按照她對尤然這幾天的相處,知道尤然是個極其悶騷的男人,大多時間喜歡沉默,不過也不至於不聲不響啊。沈淺腦子裡浮出了一個畫面,一位英俊的美男不小心走路滑倒,頭部撞地,頓時躺在血泊之中。沈淺這麼一想,一衝動,沖了進去,只見淺淺伏爬在地毯上,混血兒蹲在一旁舔著淺淺的臉。沈淺四下張望,臥室里竟然見不到尤然。
耶?眼睛不方便怎麼自個出去了?而且還不帶導盲犬?沈淺滿肚子疑惑。
躺在地毯上的淺淺抬起眼梢看向來人,知道是熟悉的人,動了動耳朵,又閉目休息起來。
也許尤然只是下了樓而已。沈淺又想到,要是他突然上來怎麼辦?她這樣私闖私人領域太沒禮貌了。沈淺趕緊對混血兒招手,示意他過來。混血兒回首,卻對她不屑一顧,又開始照顧孩子他媽了。
沈淺氣呼呼地想拉他走,混血兒倔脾氣一來,立即鑽進床底下。沈淺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這狗太得寵,已經開始恃寵而驕。一隻小雜種,居然開始囂張了?沈淺想,一定要教訓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崽子,讓他見識一下,違抗主子的命運是什麼?於是沈淺跟著爬進床底下。
混血兒認為床底能讓自己發揮全部力量,而沈淺只能發揮百分之十,於是開始兜兜轉轉留戀於床底不肯出來。沈淺咬牙切齒,幾次撞頭。終於混血兒的孩兒媽動了一下,被混血兒看見,混血兒也就跟著出了床底。沈淺氣喘吁吁地爬出床底,還來不及起來,眼前就多了一雙腳。沈淺驚了一下,自那雙腳往上看,竟見到半裸的尤然在眼前。他顯然是剛剛洗完澡出來,頭髮還在滴水,濕漉漉的身子,腰間圍著浴巾,搖搖欲墜,松垮得要掉下來似的。沈淺第一次見男人這麼「坦蕩蕩」在自己眼前,一口氣沒順上來,直接打了個嗝,發現自己出了聲,立馬用手捂住嘴。
「淺淺?」尤然愣住,不大確定地說道。
沈淺不敢出聲,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赤裸裸的秀色。尤然見沒人回答,腳上前邁了一步,沈淺大驚,還來不及後退,尤然已經被她絆住了,俯身朝她壓來,沈淺甚至來不及驚呼……
沈淺被尤然壓倒在地,頭直接撞上地板,發出一聲沉悶的「吭」。沈淺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眼睛瞟了一下自己特別的部位。
在她波濤洶湧的上面,有一隻手,那隻手雖然很大,但是還是無法完全握全她的大胸。沈淺想必是剛才被撞傻了,竟然一直盯著那隻手……
直到……
那隻手當著她的面捏了捏,手的主人還理所當然地笑說:「還是這麼大,握不住。」
沈淺的大腦如一道閃電馳過,飛快縮身防色狼一樣蹲在一個角落裡,雙手護住胸口,古里古怪地看著他。尤然也正身把姿勢擺正,笑說:「沈小姐怎會來我房間?」
沈淺原本厭棄的眼神一下子軟了,這裡不是她的房間,不是他有意去冒犯,而是她送上門讓他冒犯!這句話一下子讓她喪失主動權,成了被動。
她結結巴巴地說:「那個……混血兒想看孩子他媽,它一個人不好意思進來,就叫我一同進來。」
「那你應該敲門。」尤然臉上依舊保持著他標誌性的微笑,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但沈淺卻有種不知名的害怕,總覺得他的笑背後有一點心思。
「我下次會的。」沈淺立即回答。
尤然笑眯眯:「也就是說以後還來我臥室,那麼下次來是什麼藉口呢?」
「……」沈淺沉默了。這只是一時口快而已,她敢保證,她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沈淺無法用語言表達,只能拼命地搖頭證明自己的無辜。
然而人一緊張就會忘記一些事,比如,沈淺忘記尤然眼睛看不見。
尤然只是笑,如一朵清新的百合,晶瑩而又純潔。
「今天為淺淺準備了什麼食物?」
「牛肉,補蛋白質,還有一些微量元素。」沈淺被尤然突然的轉移話題弄得有些懵,相當機械地回答。
尤然只是輕輕點了頭,「那麼沈小姐,麻煩你出去一趟,我換個衣服。」
「啊?」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大方當你面換。」
尤然還沒說完,沈淺就一溜煙跑了出去,還帶上了門。尤然低頭微笑,抬起自己剛才非禮過沈淺的那隻手,輕輕握了又握,腦里浮現曾經的一段對話。
「老婆,你小時候吃什麼長大的?」
「吃奶粉長大的。」
「難怪跟個牛似的。」
「尤然,你去死。」
少年順利躲避少女的踢腿,跑得飛快,身後的少女鍥而不捨地追著他。
「老公,你跑得跟馬一樣快。」
「那是。」
「你知道你為什麼跑得那麼快嗎?」少女賊兮兮地說。
「為什麼?」
「快馬加鞭。」少女開始淫笑。
少年頓時紅了臉,怒吼:「沈淺,你去死。」少女卻搖晃著腦袋,縱身一蹦,上了他的背,靠在他背上說:「我要是死了怎麼辦?」
「那我再找一個女人,她會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錢,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看你還敢不敢死。」少年笑得很開心。
少女立馬咬住他的耳朵,「你在威脅我。」
「誰叫你敢比我先死,這是對你的懲罰。」
原來,愛情一直沒有隨著時間褪色,只是他記得,她忘記而已。
尤然的臉色很蒼白,記憶里的點點滴滴早已經滲透進他的骨髓里,揮之不去。他想過找個女人,去懲罰她的離棄,可最後,他還是去懲罰自己,沒能好好地照看好她,守護一輩子。
在沒有她的日子裡,他每次飛行仰望天空,總感覺蔚藍的天空透析出太多的依戀,可心中總有一種信仰:她還在這同一片藍天下生活著。
直到有人告訴她,她不在了。那一刻,他的藍天塌了下來,失去了整個世界。
肉隱肉現的夏天還在持續,沈淺必須中午頂著烈日去上班,其實她很想中午不回來的,醫院雖然沒有食堂,但是醫院有個專門熱線可以訂外賣。一般上下午有班的獸醫都會訂餐解決一餐,沈淺卻選擇頂著毒辣辣的太陽去菜市場買菜回江夏小區做飯。
沒辦法,家裡有兩狗一人在等她,要是她不去做飯,他們就沒飯吃了。
李美麗見沈淺這麼盡職盡責,不免不爽:「你用得著這麼賣力嗎?」
沈淺正在收拾包包,準備去菜市場買菜回家。沈淺瞟了她一眼:「你不懂,吃人家的嘴軟。」
「我看不是吧,你是心疼那別墅里的美男,捨不得人家挨餓吧?」李美麗斜眼冷嘲熱諷著。沈淺睥睨一眼,懶得搭理她,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打包走人。
「不吭聲就是默認了?」李美麗嘟起嘴,「哎,你喜歡的男生類型還是沒變啊,當年吃的苦頭還不夠多?」
沈淺甩頭怒瞪:「李美麗,你是不是存心不讓我快活?」
「沈淺,那個男人不適合你。他爸爸是尤司令,你懂嗎?他是首富秦政的外孫,要錢有錢,要勢力有勢力的家庭,你認為你會幸福嗎?」
沈淺翻個白眼:「我發誓,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李美麗很了解沈淺,她說不喜歡那就是一定不喜歡了。李美麗這才放心,「你趕緊找個男人嫁了,免得我總是操心。」
沈淺一笑置之。
李美麗看透了她的敷衍,「怎麼?還想著『白嫩嫩』?」
沈淺又白了李美麗一眼,「你不提他會死啊?」
「某人會死。」李美麗歪嘴一笑,「一個暑假夏令營活動,就讓你從此獨他不戀了,你說你傻不傻?」
沈淺沉默,胸口悶悶的,其實回想起來她真的很傻。她也不知道為何會對那個少年一見鍾情,是因為他遛狗時那一手揣兜的姿勢,還是那白淨的臉龐里偶爾出現不自然的潮紅?抑或是那種微笑,似曾相識,打心底暖暖的?
李美麗見沈淺精神恍惚的樣子,嘆了口氣:「你說那個秦昊現在在哪裡?」
秦昊……這兩個字對於沈淺來說,突然感覺好陌生。她與他相處不過一個暑假,念過他的名字五個手指頭都能數清,唯獨這個人讓她念念不忘。
沈淺其實很明白,她是喜歡他的長相,白白淨淨,五官深刻,是混血兒,笑起來好像在黑夜裡見到陽光。她承認自己膚淺,因長相暗戀秦昊的人數不勝數,排隊都可以繞地球一周了。
沈淺提起背包,準備走人。李美麗在背後吆喝:「哎,還能躲一輩子嗎?」
沈淺不搭理她,繼續走。她就喜歡當烏龜,見見世面就好,覺得差不多了,縮在龜殼裡一直耗著,千金難買她願意。沈淺心裡哼了一遍又一遍。
回到家,她開始炒菜,尤然則乖乖地在餐桌旁等飯吃,典型的飯來張口少爺。她把飯菜端上去,見到餐桌上的尤然,一時有些錯愕。他趴在桌上,很安靜地睡著了,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高挺的鼻樑崛起成很漂亮的線條,滑順而至嘴唇,那嘟嘟而又微張的唇顯得有一分可愛一分性感。
沈淺輕輕把菜放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雙手拄著腦袋,靜靜凝視著他。
不知為何,沈淺總覺得他的臉有那麼一絲似曾相識。劉海擋在額前無風自動,可還是被沈淺看見他在皺眉,好似睡得不是很踏實。
尤然很瘦,李美麗說過,尤然以前的身材相當完美,雖然也瘦但是給人的感覺是偉岸,健碩,讓女生不自禁產生一種小鳥依人的安全感。但是現在的尤然真的好瘦,下巴變得很尖,顴骨不再飽滿,雖然整體面容還是那麼俊美,不過都是他標誌的五官撐著,給人產生的美感不再是軍人那種安全感,而是花樣美少年了。
他瘦了這麼多,想必是睡眠不好引起的。是什麼讓他無法入睡,睡得如此不踏實?
周圍的冷氣陣陣襲擊著沈淺,她身上的熱氣也揮霍得差不多,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順便噴嚏了一把。
「阿切……」沈淺用食指掃了掃鼻尖下面,吸吸鼻子。
尤然忽而驚醒,失措地喊著:「淺淺。」在大廳另一側玩耍的淺淺四腳飛奔而來,蹭在他腳下。沈淺看到這情景,忍不住無奈,他為什麼總是叫「淺淺」?真是離不開它啊。
「尤先生,對不起,剛才打了個噴嚏,讓你受驚了。」
尤然聽後蹙起眉頭,道:「多穿點衣服,不能貪涼快。」
沈淺大驚,臉一陣白一陣紅,難道他知道她只穿內衣外面直接套圍裙?不會這麼邪乎吧?沈淺這麼一想,對尤然做了各種鬼臉,可見尤然面容依舊,不為所動。
沈淺大舒一口氣,還好是什麼都沒看見。
尤然突然站起來,慢慢去了沙發旁,在茶几上摸索遙控器,把空調的製冷調低了些,「以後不要貪涼降這麼低,容易感冒。」
「好。」沈淺抿抿嘴,囁嚅道,「你先自己吃飯,我換好衣服下來。」
尤然微笑點頭。這個男人,即使眼盲,還是保持一種高貴的優雅,沈淺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進而更可惜他的失明。
沈淺換好衣服下來發現尤然坐在鋼琴旁,豎起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幾個音符。沈淺不懂樂器,不知道這是不是前奏,只是看見尤然在面帶微笑,原本由單指改成雙手微曲觸在黑白鍵上,接著連續的調子接踵而至。這隻曲子沈淺不知道,沒聽過。她只能靜靜地站在不遠處,凝聽。
他頎長的身子坐在椅子上,消瘦的背影讓沈淺打心底有種心痛,忽而感覺這個男人很孤獨,抑或是他要自己去孤獨,站在海角天涯,對著自己的過往緬懷。
這是一種深情還是一種固執?也許他的感情就是滲透入骨血的偏執,不願意別人去觸碰,也不願意自己出來。被他愛的那個女孩是最幸福的,可同樣,誰要是在此時愛上這樣的男人,註定悲劇收場。
沈淺給自己打預防針,同情他可以,千萬不要愛上他。
一曲結束,沈淺連忙鼓掌,走到他身邊笑說:「這是什麼曲子?」
「初次。」
沈淺愣了一愣,顯得有些尷尬,「哎,孤陋寡聞,沒聽過,嘿嘿。」她傻呵呵地乾笑幾下,見尤然沒有平時慣有的微笑,也笑不起來,怏怏然收起笑容,「你怎麼了?」
「這是我第一次為她彈奏的曲子。」
沈淺眨巴下眼,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尤然忽而又微笑起來:「你聽後,覺得這曲子怎麼樣?」
「很好啊。」沈淺想也沒想,直接回答。
尤然撲哧一笑:「性格差這麼多。」
「啊?」沈淺蹙眉,她聽不明白這男人在說什麼。尤然忽而站起來,豁然開朗,「我們去吃飯吧。」
「呃……」沈淺胸悶,其實她很好奇,他的那個她,到底是怎麼回答的。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好像從憂鬱里走了出來,不打算繼續他的懷舊了。
算了,她還是少管閒事吧。
天氣持續高溫,樹梢上的知了一直叫個不停,更顯得聒噪。萬里無雲的藍天下驕陽似火,男女老少幾乎都是露香肩釋白腿,一副肉沫既出的樣子。
沈淺順便抬頭看向牆上的掛鍾,還有半個多小時就是下班時間,她便老老實實地坐在桌子旁看些疫苗類的書籍。
看書比較容易打發時間,沈淺也就慢慢地忘記了時間。
「看起來要下雨了。」隔壁的幾個同事下班出門路過沈淺的診室,開始議論起來。
沈淺順道看向窗戶那邊,果然,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被烏雲全部蓋住,天際之間昏昏暗暗,一看就是將要下大暴雨的前兆。
沈淺立即放下書,慌慌張張脫下白大褂,抄起沙發上的背包衝出診室,趕著去買菜。她今天跟尤然說過要做好吃的,新菜式。她跑出來才發現天比在窗戶上看的還要暗。她倒不在乎下雨,她有她的小花傘。
忽而,她眼前閃出一記閃電,她嚇了一跳。緊接著,天空轟隆一聲,一個炸雷響起。沈淺見現在的情況,暗叫不好,這雨該是特大暴雨吧。
在急雨中,沈淺剛想過馬路,好死不活偏偏是紅燈。沈淺一臉無奈,這樣告誡自己,多淋一會兒沒事。好不容易到了綠燈,她剛過馬路不一會兒,一輛邁巴赫越位超線朝沈淺開來,沈淺大驚,屈身後退,由於過於突然,她整個人倒了下去,還好那輛車及時剎車,在沈淺半米的距離處停了下來。沈淺手腕有些扭傷,她一動就劇痛無比。她只好用左手拾起散落的袋子,爬了起來,繼續過馬路。
邁巴赫車裡走出一名男子,手上撐著一把黑傘在沈淺背後喊道:「小姐,你沒事嗎?」
沈淺只是對背後那人擺擺手,連頭也不回,繼續走。
那人身形修長,筆挺而立,五官深刻,尤其是那雙幽藍的雙瞳,高挺的鼻樑,一看就知是混血兒。
此男子歪頭望著沈淺的背影,無奈一笑,回到了車上,繼續等紅燈。
沈淺齜牙咧嘴,右手很疼,她一動關節,就發疼。她剛到江夏小區的門口,保安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他冒著大暴雨跑到沈淺面前,把沈淺拉到傳達室,「沈小姐你跑哪裡去了?手機怎麼打不通,尤先生都著急死了。」
沈淺一愣,從包里翻手機,驀然發現她手機不在包里!那她手機去哪裡了?隨後她又回憶最後碰手機的畫面,她玩完鬥地主,就把手機揣進白大褂的兜兜里。
沈淺徹底泄氣了,她這丟三落四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啊?沈淺十分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這就回去。」
「傘拿著。」保安遞給她傘。沈淺笑說:「都淋這麼久了,不在乎這麼點時間:說罷,便火速出了傳達室,朝尤然的家加速。
她的右手跟火燒一樣痛。沈淺咬牙忍住。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當她到達家的時候,只見圍欄里的門口坐著一人兩狗,那男人抱膝而坐,眼瞼低垂,清爽的白色T恤襯著他過分白皙的臉,在這嘈雜的雨天裡,顯得如此安靜,沉默而又專注地坐著。他身邊坐著兩隻狗,都匍匐在地,遙遙相望。
兩狗見到沈淺站在圍欄外,都站起來,汪汪地連叫了幾下。
抱膝的男人忽而抬起頭,找不到聚點,只是露出那種快哭的笑容:「淺淺,你回來了?」
沈淺痴呆了一下,這是她第一聽他叫她淺淺,那麼明確的叫她。
「淺淺,我知道是你,你應我一聲。」尤然想邁步走進雨里,沈淺連忙上前制止,「我回來了,你別出來,雨下得很大。」
尤然抓住沈淺的手臂,正好抓住沈淺受傷的右手,她倒吸一口氣,但為了不讓他擔心,她並未叫疼。但聰明如斯的尤然怎會感覺不出來?他臉上微露出慍色,「怎麼回事?」
「為了躲雨,跑得太急摔了。」沈淺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撒謊。
尤然二話不說,忽而打橫把沈淺抱了起來,沈淺驚呼,死死摟緊他,害怕他一個不穩,把她又摔了,她慌張地問:「幹什麼?」
「渾身濕成這樣,難道還想讓它自然幹嗎?」尤然竟然健步如飛把她抱進屋裡,把她送上樓。當時沈淺並未注意這個細節,只是思考怎樣委婉回絕尤然的好意。
「那個……我身體很好,別人都叫我鐵金剛。」
「那你這是要做生鏽的鐵金剛了?」
「啊?」
「鐵遇水長時間會被氧化。」
這個笑話很冷,沈淺乾笑兩聲,決定閉嘴。
尤然站起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沈淺應道:「好,再見。」
尤然點頭後便出去了。沈淺望著他的離去,臉不自禁地又開始燒了起來。她就納悶了,平時她即使臉紅也只是一陣就好,怎麼這次一直在臉紅?
並且一直持續著。沈淺覺得特累,便直接躺下來睡覺。很快她就進入睡眠中,什麼也不知道了。
夜越來越深,大雨後天上的星星都隱藏在雲層里,看不到幾顆。彎彎的月亮掛在深藍的夜裡,偶爾飄來的云為它遮了一層面紗,月光漸漸暗了下來。
沈淺翻了個身,渾身發冷,裹起被子,竟還是很冷,而且也渴,沈淺想起床去倒杯水,剛一起來,眼前一片漆黑,頭天旋地轉,她不穩地又跌在床上。
此時渾身無力,時而冷時而熱,她感覺自己發燒了。她這裡沒有藥,也不知道尤然有沒有準備一些平常疾病的藥。她咬咬牙,站了起來,挪步走出房,向尤然的房門敲了敲。
尤然打開門,疑惑地問:「沈小姐怎麼了?」
「尤先生,你這裡有藥嗎?」
尤然愣了一愣,直接把沈淺抓進房,把她帶到沙發上,摸了摸額頭,再試試自己的,蹙眉道:「是比我熱。」
沈淺呵呵笑了笑,感覺尤然的反應有點大,不像平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剛才抓她力度還真大,幸虧不是她受傷的右手,要不真是不敢想像。
果然是當過兵的,體能還是有一定基礎。
尤然走到電話座機旁,撥了號,「你過來一趟,送點發燒的藥,還有一些粥。嗯,清淡點的粥。」尤然把電話掛斷,坐在沈淺旁邊,「還有哪些不對的嗎?」
「我哪知道哪裡不對,我又不是醫生。」
「你不是獸醫嗎?」
「……」沈淺無語了,獸醫跟醫生是兩碼事好吧,一個給人看病,一個給動物看病,這兩者還是有一定區別的,而且她是專修動物雜交這方面。
不得不說,尤然的冷笑話,真是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沈淺又感覺無力了,她全身靠在沙發上,腦袋沉沉的。尤然咬咬牙,「你等著,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尤然驀然站起來。
「謝謝。」沈淺也沒多想,她確實很想喝杯水。
看著尤然走出去,沈淺又閉上眼休息。她渾身乏力,腦袋沉得難受。沈淺嘆息,她身體體質比別人弱,一般著涼必感冒發燒,摔倒之後身體有很大概率會有哪裡被撞壞,整個一瓷娃娃一樣。沈母曾感嘆,都是那場意外造成她身體這樣,以前的她身子壯得跟牛似的。
牛……
她現在還是一頭牛,只是是頭奶牛。這是李美麗對沈淺的終極評價。
時間過了會兒,沈淺又開始昏昏欲睡,但離睡眠還是有點距離,屬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砰!!!」一聲巨響響起,沈淺立即被嚇醒並且連人蹦了起來,她連忙跑出去,自樓上向下看,只見尤然痴痴地看著地上,而他腳下有碎瓷還有倒了的檯燈。
發生了什麼事?沈淺立即跑下去,到尤然跟前問:「這是怎麼了?」
尤然卻一動不動,眼瞼低垂,那扇形的睫毛投下黑影讓沈淺看不出他眼神中的複雜,他表情看起來卻相當平靜,但也只局限於火山爆發前那種。
「沒事。」他半天吐出這兩個字,任誰都知道這沒事是一定有事了。沈淺疑惑地看著他,自上而下地打量他哪裡不對勁,終於看見他的右手指都紅了。
沈淺走過去,「手給我看看。」
「沒事。」尤然把右手往身後縮了縮,沈淺還是抓著他的手臂細看了下,他皮膚是過分的白,一塊紅色很突出,而且這種紅一看便知是燙的。沈淺把目光看向地上的碎瓷,原來是個瓷杯被摔碎了,同樣倒在地上的檯燈里的燈泡也破裂了,所以才發出那麼大的巨響。
尤然把手縮回去,自嘲道:「我真沒用,你生病了,倒杯水都不能做到,還把這裡弄得一團糟。」
沈淺有些愣,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笑笑:「沒事,我自己可以倒的啦。」沈淺說著從茶几里拿出一瓷杯,在飲水機旁倒了杯熱水喝了起來,「嘶嘶……」沈淺的舌頭被燙到了,有些尷尬地說,「這水真燙。」
「這是剛燒開的水。」尤然的眼睛雖然沒有聚點,但總會亮晶晶,而此刻他眼睛暗了下來。
他下樓來燒水,這是他第一次燒水,他不知道燒多久水是溫的。憑著自己的感覺去接水,又不能知道水什麼時候會滿上。他發現他以前一切都沒有考慮進來的生活小細節問題會讓他這樣棘手。他現在眼裡只有光,還有一些太過模糊的影像,這個家他太熟悉,所以他能暢通無阻,與正常人一般,生活上的事都由鐘點工或者老張辦理好。而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他一直安逸的「盲」人生是如此無能,連為她倒杯水都不能,那他還有什麼資格去力挽狂瀾?
她來了,那麼他就不能這樣再繼續下去。
「沈小姐,我要出去幾天。」
沈淺愣了一愣,被這突然的話給弄懵了:「你要去哪?」
「有事。」尤然含糊帶過。沈淺知道他不想說,也就沒問,只是禮貌囑咐一下,「路上小心。」
尤然微微一笑,臉上又恢復了平時那慣有的親切微笑。沈淺真不懂這個男人,自己吹了吹杯子裡的水,小心翼翼地喝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