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捨得你難過

2024-10-05 17:19:24 作者: 錦竹

  太陽射進她的眼裡,一生受不了強光刺激才醒。她赤腳下了床,洗臉後下樓,在餐桌上看見了早餐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老婆,辛苦你了,早餐奉上,中餐自己解決,今晚我會早點回來的。老公上。

  一生抿了抿嘴,看著桌上已經涼了的早餐,忽而眼睛酸酸的。她哪有宋安辰辛苦啊,手頭上的手術本來可以安排的不用這麼緊湊,然而宋安辰如此馬不停蹄,不過是想節約大段時間給她一個婚禮而已。

  她坐下來,吃完了冷掉的早餐,心裡卻暖暖的。她閒來無事,就把家裡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不得不說宋安辰很愛乾淨,幾乎沒什麼塵埃,而其他地方也理得很整潔,她不到十分鐘又閒了。

  一生閒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無趣地按著幾個台,當看到一個GG的時候,她不免停了下來,上面所說的是關於「不孕不育」的GG,說是滿足做媽媽的心愿。她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她其實並不十分喜歡孩子,但是她卻迫切想要一個孩子,不是為了應付雙方的家長,而是僅僅想生一個宋安辰的孩子,有他一樣臉龐的孩子。

  

  她站了起來,收拾好儀容,出門去了。她想:不能坐以待斃,得想個辦法解決才行。

  一生坐公交本想去東方女子醫院,公交線路上沒有直達的,她只好轉站前去。而轉站的站點正好是瑞力大廈。一生也沒想過會那麼巧,到達站點過馬路的時候遇見了禾晉,他正開車去公司。

  一生那會兒正好過馬路,而他正在等紅燈,見到前方的一生,他按了按喇叭,搖下車窗,頭伸出來叫道:「一生。」

  一生驚奇地看去,愣了一愣:「你怎麼在這?」顯然這句話十分多餘。

  「去公司。」禾晉笑道。他也客套一句:「你今天不用上班?」

  「嗯,今天休假。」

  「你去哪?我送你一程。」禾晉溫和一笑。然而一生頓時覺得尷尬起來,她要去女子醫院,總不好說吧。見一生十分不自然,禾晉不禁半眯著眼,表情似乎沒有善罷甘休的樣子。

  一生囁嚅道:「去朋友家做客。」

  「那上來吧,帶你去。」

  一生咬咬牙,豁出去了,直接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位上。禾晉隨意笑道:「你今天看起來氣色很好。」

  「嗯。」一生愣愣地回了一句。

  「宋安辰把你滋潤得很好嘛。」禾晉依舊隨意說著,然而這句話含沙射影帶著隱晦之意,一生攏攏衣服,遮住脖子,不自然起來。

  「昨天我在酒吧看見了你。」禾晉又說。

  一生頓時僵硬起來,側身看向他:「你也去那間酒吧了?」

  「很不巧,確實是。」禾晉依舊目視著前方:「你比以前氣勢了許多,林若涵倒是處在下風了。」

  「你為什麼不現身?難道是林若涵?」

  「其實我與林若涵早在三年前就在法國碰面了,說起來很諷刺,我交了個女朋友,竟是林若涵的好姐妹。」

  一生當即想到了Judy,然後又覺得太不可思議。倒是禾晉,表現的極其隨意:「正如你想像的一樣,Judy是我前女友。」

  「呃……」一生頓時汗顏:「那我原諒你昨天的不出現了。」

  「Judy知道林若涵所有的故事,以我對Judy的了解,你要看好你老公。」

  一生聽了以後,不明所以地看著禾晉。

  「Judy是個很要強很喜歡挑戰的女人,她一直對宋安辰抱著好奇的態度。以我看,她會抱著為林若涵報仇的態度,從你身邊把宋安辰搶走,讓你們分手,然後再甩掉宋安辰。」

  這……這真是荒唐!一生甚是驚訝地看著禾晉,表露出她無法理解他的猜測。

  「我只是讓你提防些,不用那麼緊張。」隨後禾晉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呵,宋安辰心裡只有你,其實你也不用提防什麼。他會很好的解決一切,讓你一點擔憂都沒有。」

  一生狐疑地看著禾晉,總覺得他這話怎麼帶著酸酸的味道?而且為什麼他對宋安辰那麼有信心?而她聽到Judy覬覦宋安辰的時候,是那麼不安?

  此刻,一生也許心裡是七上八下了。一生帶領禾晉把車開到東方女子醫院。東方女子醫院地處B市新區,人煙稀少,許多房子還在開發。禾晉四下望去,怎麼看也不覺得像是個會有在這裡買房子居住的地方。

  「謝謝你,我到了。」一生解下安全帶,提起自己的包包。

  「再見。」禾晉一臉笑眯眯。

  一生下車朝車窗處擺手拜拜,然後乖乖站在一旁等禾晉開車離去。禾晉確實老實地掉轉車頭,慢速離去。一生見他車開的有一段距離,便深吸一口氣,朝著五十米的東方女子醫院走去。

  她沒注意到,禾晉一直盯著後視鏡,看得一清二楚。東方女子醫院,是一所專門為女子開設的專科醫院。而一般的人來這隻有兩個目的,一個要麼是來做無痛人流,要麼就是治療不孕不育。

  而一生到底來此做什麼?禾晉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無痛人流。他立即拿起電話,打給第三附屬醫院,詢問了宋安辰的座機號,又打了過去。

  「餵。」那頭傳來宋安辰的聲音。

  「我是禾晉。」

  「……」那頭宋安辰並沒有開口。

  「你去一趟東方女子醫院吧,一生在那,她有可能做人流。」

  「什麼?」宋安辰立即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都倒了,顯然很震驚。

  「你們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不是你該管的,謝謝你的相告,來日回謝。」宋安辰立即掛掉電話,迅速脫掉白大褂,穿上外套,出了就診室,跑去車庫。

  他面容看起來極其僵硬,如冰霜一般。在開往東方女子醫院的路途中,他的手忽而顫抖起來。他回憶一生的一句話:「如果我以後不能懷孕,你還要我嗎?」

  宋安辰一直以為她不能懷孕,可從來沒有料到是不想懷孕。難道是他做得還不夠?宋安辰忽而細想片刻,撲哧一笑,與剛才那冰霜的感覺截然不同,好似冬日過後春天裡的第一道陽光。

  他給一生打了電話,半天也沒人接。他鍥而不捨地再打了第二個,那頭傳來一生憨厚的聲音:「喂,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上班時間啊?」

  「寶貝,你在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我在外面玩。」

  「寶貝,我去接你。」

  「啊?」一生頓時窘迫起來,連忙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此時的她剛做完體檢拍完片,正在等待結果。

  「我快到東方女子醫院了,乖乖的,不要走。」說完宋安辰便掛了電話,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渾身散發著一股沐浴春風的溫暖。

  他當時因為生氣沒有多加思考禾晉的那句話,可轉念間突然記起自己上個星期禁慾了一個星期,剛開葷不久,一生怎麼可能有孕去人流呢?想必禾晉也是看一生去東方女子醫院肆意臆想。而一生的那句話,讓他想到了去東方女子醫院的另一種可能。

  那個傻女人。宋安辰越想越苦笑,然而臉上已經泛起了微微的笑意。沒有一件事能讓宋安辰如此甜蜜又無奈了。一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生孩子,本身就是一種幸福,然而一個女人想方設法地努力去為一個男人生孩子那便是太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幸福。

  當宋安辰到達東方女子醫院的時候,一生正低著頭坐在等候廳的位子上,臉上略有緊張的表情,雙手甚至緊張得無處安放,只能交握在小腹上,松鬆緊緊。

  宋安辰看著他的一生那種侷促忐忑的表情不禁笑了起來,踱步走向她,坐在她的旁邊,一把把她摟在懷裡,啼笑皆非地道:「傻瓜。」

  沒有比她留在他身邊更重要的了。

  一生窩在宋安辰的懷裡,眨巴眼,懵懵懂懂地說:「報告還沒出來,化驗還要點時間。」宋安辰的身上有著醫院的味道,淡淡的酒精和不是很熏鼻的藥味,一生很喜歡這種味道,似有一種無形的安全感。

  「我們回家吧。那些並不重要。」宋安辰揉揉她的頭髮,執起她的手,往外拉。一生有些遲疑,但卻依著他,任他拉著離開。

  兩人坐在車上,宋安辰面色凝重地轉了下鑰匙,車便開始啟動了。

  一生頓了一頓,見宋安辰沒有系安全帶,抿了抿嘴道:「你這樣不安全,還是系安全套吧!」

  宋安辰微怔,原本凝重的臉一下子哭笑不得起來。一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被宋安辰那種想笑笑不出來,想哭又憋得慌的樣子弄懵了。

  「上次我買了一堆貌似還沒用過,看來你還惦記著那一袋子的安全套啊……」宋安辰撲哧笑了起來,然而一生臉已經紅的不行了,她一時口誤,把安全帶說成安全套了。

  宋安辰盈握著一生的小手,把她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自宋安辰的手掌中傳來溫熱的暖意,流經一生的心田裡,她不知為何自己快化了。

  「一生……」

  「嗯?」

  「老婆……」

  「呃。」

  宋安辰的嘴唇彎成一道弧線,專心開車。一路上一生忍不住把目光抬向宋安辰,只見他英挺的側臉是面帶微笑的,不像以前那種妖異的笑,而是舒舒服服清清爽爽的那種。一生想,什麼事讓他心情這麼好?難不成手術做完了?

  宋安辰把一生送到家樓下,臨走之前,送了一生一個Goodbyekiss,惹得一生又羞又囧,無比不自然。

  一生下了車,揮手告別,宋安辰拉下車窗,對她道:「傻瓜,以後別干傻事了。」

  一生回家後睡了一覺,她是被一陣座機鈴聲吵醒的,家裡的座機電話響個不停。一生跑過去接了電話,那頭傳來趙吉祥吧唧嘴吸麵條的聲音:「一生啊,你手機怎麼沒電了?」

  「嗯?」一生奇怪地掏出自己的手機,不久前接了宋安辰的電話,還有一小格電呢。可事實上她手機確實是沒電了。一生撇了下嘴,問:「有什麼事嗎?」

  「我……我跟小桌子好了。」

  這是一生預料之中的事。一生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嗯,然後呢?」

  「小桌子向我求婚了。」

  「噗……」一生訝然:「這麼快?」

  「呃,還好啦,我答應了。」

  一生頓時無語:「你想清楚了?」

  「差不多吧,給自己賭一場唄,婚姻本來就像賭局。相愛本來就不容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勉強不來,幸福那就更不容易了,轟轟烈烈戀愛不如平靜地結婚做個好老婆。」

  「難得你看得開。」

  「呵,我也想有人疼啊,哪像你那麼幸福,宋醫生那麼忙,還一手打理婚禮,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有這麼好的老公。」趙吉祥的語氣已經明顯帶著酸意了。

  一生有些不明所以,這趙吉祥的情緒怎麼說來就來?她納悶地說:「你又哪根神經抽了?」

  「呀,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發生的事嗎?」

  「呃,什麼事?」

  「哦,對了,你今天不當班。」趙吉祥話匣子打開了,她說,「還記得上次酒吧的那個扎著發包的女人不?」

  這個一生是記得,是Judy。一生不知為何,自己敏感的心又提了上來,身子居然冒出冷汗來,她道:「她怎麼了?」

  「來醫院看病唄,掛了你老公的科。」

  「……」

  「這女人真他媽的有病,掛你老公科,專門指一些敏感部位說疼。我這也是聽其他護士說的,說那女人真是騷,躺在床上,你老公按一下,她就叫,那聲音真夠噁心的。」

  一生不知為何,她有些生氣了。

  「這本來也沒什麼,問題是那個女人下午又來掛你老公的科了。我他媽都暴躁起來了,這不是赤裸裸的勾引是什麼?」

  「然後呢?」一生想以宋安辰的智商不可能不知道那個女人想幹什麼?難道他一點表示都沒有,還很樂意吃她豆腐?

  「哈哈。」趙吉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老公相當有惡搞天分。而且諷刺人不帶一個髒字,指桑罵槐的那種。」

  「嗯?」

  「你老公一直忍著這個女人的『求性騷擾』,最後他在會診結果後對那女人說,『類似梅毒(女性常見性病),由於我不是專業婦產科,你還是去一趟婦產科確診為好。』當時你老公看起來極其專業,不像是唬人,把那女的嚇得不行了。這種用職業拐彎罵人的也只有你老公敢幹得出來,要是被院長知道了,你家老公就完了。想必你家老公也知道後果,但依舊義無反顧地去做,可見你老公多麼潔身自好啊,多好。」

  一生一時也不知怎麼說,只是腦海中閃現出Judy那氣急敗壞的臉,便忍不住想笑起來。宋安辰就是毒舌,說人家有性病暗示人家不檢點,噗,作為一名醫生也真夠大膽的,也不怕砸了飯碗。

  「一生啊,你老公為你做這麼多,你是不是覺得很幸福啊?一般都是女人斗小三,你老公倒好,自己把小三踢了。」

  一生卻哭喪著臉說:「吉祥,我該怎麼辦?」

  「怎麼了?」

  「我覺得自己快要幸福死了。」

  「滾!去死吧!」趙吉祥「啪」地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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