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種病
2024-10-05 17:19:09
作者: 錦竹
一生最近比較萎靡,趙吉祥明顯感覺到了。上班時間,只要一閒著,一生總是趴在桌子上,玩著手中的筆,手指擺動,手中的筆就打幾個圈。筆掉了,一生撿起就繼續著,如此循環,更顯得她是多麼無聊。
別的護士要是閒著,便會去閒聊,眉飛色舞,侃侃而談,哪像一生這樣,無聊轉筆。
趙吉祥看不下去了,走到一生身邊,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宋醫生不在院裡,你就成這樣,你是陷進去了。」她拍拍一生的肩膀,一臉惋惜。
一生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向趙吉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趙吉祥仰天拍著額頭,無語問蒼天,白了一生一眼:「還有五天就能見到你親愛的竹馬了。」
一生嘆了口氣:「還有五天啊……」
趙吉祥斜視,一臉唾棄:「就這麼挨不住了?」而後一臉惋惜:「哎,陷入愛情中的女人啊。」
「為什麼他們不多待點時間?這麼快就回來呢?」一生突然這麼一說,趙吉祥差點站不穩,要摔倒了。一生唉聲嘆氣,心裡七上八下的。她很矛盾,她怕見到宋安辰會尷尬,不敢見他,希望時間能過慢點,可打心底又不是這樣,還是很想見他。如此的矛盾,使得她相當矛盾。
一生給病人打針,正逢又給言琰打吊瓶,她從始至終,連個微笑都沒有,言琰不禁好奇地問:「想我哥了?」
「啊?」一生不明所以。不過被言琰這麼一提醒,她確實發現,自她回來的這麼些天,言珩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哥貌似想再去學院進修,過段時間可能出國。」
一生眨巴下眼,略有吃驚:「師兄要出國了?」
「好像是你們這醫院挑選一位有潛質的醫生去深造,只是不知道名額怎麼轉到我哥哥這裡來了,聽聞熱門的候選者不是我哥,我哥爆冷門了。」
一生咬了咬牙,忽而覺得沉甸甸的。以她師兄的資質,再去深造無可厚非,當年他們學校也有公費出國留學深造,也有她師兄的名額,可她師兄卻沒有去。
她問過她師兄,師兄只是滿不在乎地說:「學習,在哪個地方都能學習,跑那麼遠幹什麼?出國太麻煩了,我是個怕麻煩的人。」
他師兄確實怕麻煩,他不喜歡吃魚,覺得吃一塊肉還要吐刺,麻煩。一個這麼怕麻煩的人,這次卻答應出國了?
言琰見一生這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眯眯眼一笑:「你可以跟著我哥出國嘛,不用這麼傷心。」
一生斜睨他一眼,覺得他這話一點也不靠譜。言琰似乎感覺到一生的鄙夷,他立即囔了起來,為自己辯解:「我爸媽都在美國,你嫁給我哥就順便移民過去不是更好?」
這是一生第一次知道關於言珩的家境,不過她很納悶,既然都在美國,言珩怎麼不去外國,而一直留在國內?
「你和師兄怎麼一直待在國內?」一生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言琰蹺著二郎腿,洋洋得意地說:「我都去外國五六年了,本來回國是看我哥的,沒想到來了這麼一場大病。」原本鮮活的臉,一下子委屈起來,像個小媳婦一樣低著頭吸鼻子。
這明顯是逢場作戲。但是一生一直好奇,言琰屬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患者,為他安排的骨髓移植手術不到一個月就籌備好了,曾經護士們閒聊的時候都說言琰家裡來頭不小,後來知道是言珩的弟弟,就順理成章地以為是言珩打點的。
她的師兄不過是主刀醫生,有這麼大能耐嗎?一生第一次產生了疑問,並追問言琰,言琰雖奇怪一生不知道他哥的底細,卻還是如實回答,「我爸爸是外交官,媽媽是心理醫生。」
原來言珩也是高幹子弟,而且還是比較有來頭的家境。
「其實,言琰弟弟,我跟我師兄是清白的。」一生覺得這誤會該解釋一下。
「看不出來。」言琰上下打量她:「我哥放棄洋妞,留在國內,而且也不回首都,直接來B市,為了誰啊。」
「這B市不是你老家嗎?」一生白了他一眼,睜著眼說瞎話。
不過一生這反問句倒是讓言琰吃了一驚,瞪著一雙原本就很大此時更大眼睛,不置信地說:「我們是土生土長的首都人士,老家跟B市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一生同時也睜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言琰,突然有點悶。他的師兄不是B市人,可是在學校,他為什麼要告訴她,是她老鄉?而且還對這邊的人文地理了如指掌?一生一下子疑惑不解。
一個下午的上班時間,她一直疑惑這件事,很想問清楚,可又覺得沒那個必要,即使師兄騙了她,可對她還是那麼好,騙與不騙又有什麼關係?
她只不過心裡十分好奇而已,絕非有指責之意。
待到下班之時,一生到更衣室換完衣服,本來想給她師兄打個電話慰問幾下,手機拿在手裡,還沒找到號碼,也換好衣服的趙吉祥突然從身後搭在她肩膀上,一生嚇得冒了一身冷汗,一生微眯起眼看她:「有何貴幹?」一般趙吉祥很熱情的時候,沒什麼好事。
趙吉祥今天貌似沒什麼事相求,她是個開門見山的人,今兒沒有做出委託可憐狀,只見她依舊保持著微笑:「一生,十一長假,我們去泰國吧。」
「……」長假出國?
「腫瘤科組織的,內科和外科大部分人都去,我們總不好落單吧?」趙吉祥奸笑擠了擠眉,表情極其猥瑣。
一生丟個白眼,「你不跟你小桌子過二人世界了?」
「在泰國過,豈不是更有韻味?」她雙手合十,一副神往的樣子。
當得知小桌子會去,一向與小桌子友好的宋安辰想必也會去,一生如此想著,便立即叉掉這次長假旅行:「我不去了。」
「可是……」趙吉祥露出可憐兮兮欲哭無淚的悲慘樣:「我已經幫你報名了。」
一生皮笑肉不笑,然眼神足足可以殺人了。趙吉祥捧著一生一直在抽的臉,嘟著嘴:「我們倆最好了,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那你以後不要用商量的疑問句跟我商量,直接用肯定陳述句跟我說就行了。」
趙吉祥吐吐舌頭,掩飾自己的心虛,這時兩人已經走到醫院門口,小桌子已經在等她了。趙吉祥見到救星,立馬朝一生揮手告別,還囑咐:「別忘了。」
一生朝天翻了白眼,拿起手機看看幾點,卻意外來了一個電話。她愣了一愣,正是她師兄的。她頓了頓,接了電話。
「喂,師兄。」
「小師妹,有空賞光去吃個晚飯嗎?」
一生笑道:「嗯。在哪吃?」
「就我們上次的地方吧。」
「好。」她關上電話,打的去了那家他們第一次吃飯的餐廳。雖然步行不過十五分鐘,但她不想師兄多等。一下車,便看到依舊坐在原來位置靠窗的言珩。
他穿得很正式,西裝革履,頭髮梳得很清爽,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正眺望著某一個地方,好像在說,我等的人為什麼還沒來?
一生慢慢走近,順利地看見他目光移向她這邊,朝她爽朗一笑。一生也回了他一個笑容。然一生沒有察覺到他臉上有些僵硬的笑容。
兩人相對而坐,言珩先開了口:「這次師兄打算大放血,你想吃什麼,儘管開口吧。」
「師兄,該是我向你踐行。」
言珩僵硬一下,尷尬朝她笑道:「消息傳得真快,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恭喜。」一生抿嘴笑道。
言珩只是扯了個弧度,顯得無所謂的樣子。
「師兄,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從來都是你買好吃的給我,帶我吃飯也是你掏錢,生日過節你從未忘記給我送上一份禮物,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對我的好。」一生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其實我以前有以為你喜歡我的。呵呵。」她尷尬笑了笑,不敢去看言珩的眼眸,她知道此時他一定會用很專注的眼神看著她,她承受不起那個眼神。
「祝你早日學業有成,最好以後娶個洋妞。」當她終於抬起眼看向言珩的時候,沒有她想像的專注眼眸,有的只是對她淺淺的微笑,還有覆在她手背上的一隻手。
言珩緊緊握住一生的手,用他的大掌包裹了她整隻手,他道:「好好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要太被動。」
一生呆呆凝視著他。
「要是我和宋安辰讓你選擇,你會選擇誰呢?」
「師兄……」她難得一次看師兄專注地問她這麼個問題,有些愣。
「我錯過了你童年、少年,一輩子最純粹的兩個階段。」他握住她手的力度大了些,一生甚至感到一絲絲疼痛:「即便是錯過就錯過了,可是……」言珩卻沒再說下去,臉上掛起一絲嘲諷:「一生,你要知道一件事。」
「嗯?」一生凝望著他。
「世上沒有純粹一個人對一個人好,都是各自另有隱情。」
「師兄……」
「好了,點菜吃飯,這頓算是最後的晚餐吧。」言珩招來服侍生,點了不少菜,還點了一瓶80年的紅酒。言珩又回到從前的陽光:「三年以後,你應該都嫁人了。」
「哪有,我不結婚。」
「傻丫頭,你不結婚不行,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一生鼓起腮,裝著生氣的樣子:「瞎說,我已經能很好地照顧自己了。」
言珩但笑不語,執起酒杯,呷了口紅酒:「你愛吃辛辣食物,卻不知道善後養胃;你有點不舒服只知道忍,從未去想吃點藥或許能好得更快並且不會越來越嚴重;你不知道看天氣預報,了解天氣狀況,冷了就知道哆嗦,等著恭候感冒的駕臨,下雨了就知道在雨中狂跑,淋成落湯雞,不知道吃藥預防。」
這些都是一生曾經做過的事,每次吃完辛辣食物,師兄總會逼她吃一些養胃的燉品;她有一點不舒服,師兄總會第一個發現,送藥到寢室樓下囑咐她把藥吃了,她不關注天氣預報,但師兄很關注,每次發簡訊告訴她天氣如何,注意保暖,記得帶傘之類的話,要是她沒回簡訊,他便會打電話來。
她的師兄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一生想起大學的時候,突然鼻子一酸,抿著嘴,防止自己情感太過強烈,她師兄待她那麼好,她卻不能回報半分。
「宋醫生是個細心的人,小師妹,你得抓緊哦,醫院裡不僅護士覬覦,女醫生背地裡也常常勾搭呢。」言珩像打小報告一樣,看起來沒有當初的深沉。果然是師兄,變臉迅速。
一生卻笑不起來,扯個笑容:「我跟他差太多了,不合適。」
「沒在一起怎麼知道不合適?」
「師兄,我看不透他。」
「那你看得透我嗎?」言珩突然反問。
「當然,師兄是溫柔又和藹的好男人。」
言珩卻只是簡單一笑,一口抿下酒杯里的紅酒,再倒了一杯:「人和人之間,不要看得透就好,你只要知道我對你好就行,只要知道你愛宋安辰,想和他在一起就好。」
言珩說完,便又一口飲盡酒杯里的紅酒,他倒是把紅酒當白開水喝了起來。一生覺得,今天的師兄很不正常。
兩人吃了很久,聊了很久,當結帳之時,已經夜幕降臨。
言珩喝了酒,不能開車。一生便暫替司機送言珩回家。一生學車也是言珩教的,沒有正規的教學,但她開車還是有一定天賦,開得還算不錯,可惜就是遲遲沒去考個駕照。
同在凌天小區,要是以前一生還會擔心遇見宋安辰,可今天倒毫無畏懼,畢竟他在外地,還沒到時候不能回來。她把車開到地下室的車庫,剛進入一個入口,想轉彎進入C棟區,卻不小心與一輛從另一處的入口進入的車摩擦了一下,發出較為響亮的聲音,兩輛車同時剎車,停了下來。
一生突然剎車,剛穩定好自己的身子,朝對面的那輛車看去,當即傻掉。
宋安辰坐在車上,眼睛盯著她看,但眼眸極其淡漠,面無表情雙手握住方向盤,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一生突然有種「捉姦在床」的窘迫,一時沒有了分寸。
突然,宋安辰倒車,轉了個彎,急速開出車庫,一生甚至能聽見頭頂上,車輪與地面劇烈摩擦的鳴叫,讓她惴惴不安。一旁看到全過程的言珩,摸摸一生的頭髮:「車借你,你去解釋。」
「不用了。」一生繼續開著車,停好位置。她臉上也跟著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一生覺得自己非常抱歉,好好一輛名牌車被她這麼一開,給刮花了。雖然師兄開玩笑說這算是給他的離別驚喜,可一生心裡依舊不是滋味。
她的腦海中總會忽然閃現出宋安辰那晚毫無波瀾的面孔,但那死死盯著她的眼眸,總是揮之不去,讓一生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
可她何錯之有?她和宋安辰又沒有什麼關係,他能管得了她什麼呢?一生如此說服自己,便也就這麼過去了。而宋安辰似乎真生氣了,以前總會不時發個簡訊問候一下,自他提前回來到現在,別說有簡訊了,就連醫院上班相遇,他直接濾過她,把她當做空氣。一生很矛盾。
明明是她不想見到他,打心底有些排斥他,可如今真不理她了,她又有些委屈,想去解釋一番,又覺得自己在犯白痴。
兩人冷戰耗到十天左右,正逢師兄要去美國留學,言琰也順道出院回美國繼續治療。一生幫言琰安排出院手續,忙不迭地跑來跑去。
言琰則雙手抱胸,耳朵塞著耳機,脫掉平時的病號服,眯著一雙細長的眼睛看著一生忙活來忙活去。最後,一生終於把所有手續單收齊交到了言琰手上,她說道:「記住,回去要接著治療,這病有可能復發的。」
「呸!」言琰朝她噗了一口:「你這烏鴉嘴。」
一生則是呵呵一笑,點頭認錯。
「哎,我要回美國了,你可別想我,情人姐姐。」言琰一臉默哀地凝望著一生,相當地依依不捨。一生頓了一頓,總覺得這新改的稱呼有點不對勁。
還在琢磨的時候,言琰的眼神早不知道飄哪了,他朝一生的身後揮手:「宋醫生。」
一生身子僵硬了。
「怎麼?這就要走了?」宋安辰的聲音越來越靠近,一生深吸一口氣,側臉掃了一眼已經到她身邊的宋安辰。他穿著白大褂,高挺的鼻樑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頓時顯得成熟穩重。他脖子上掛著聽診器,雙手插在大褂兜兜里,一副悠閒平和的感覺,與便裝的他,截然不同。
「多謝宋醫生這幾個月來的悉心照顧,我好得差不多了。」言琰還朝宋安辰鞠了個90度的躬,但還是嬉皮笑臉的態度。宋安辰則是輕笑道:「多注意飲食調養,最好不要吃快餐食品。」
「知道。」言琰聳了聳肩,把要掉下的背包拱了拱,重新背穩當在肩膀上。他一臉笑意地道:「宋醫生,到美國玩的話找我。」
宋安辰保持著他迷死人的微微一笑,一生則是皮笑肉不笑。
言琰俯在宋安辰耳邊,輕聲說:「我知道很多夜總會,包你滿意。」
「不錯,結婚前一定去一趟美國。」宋安辰的眉目看起來很平和,好似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生由於站得近,清楚聽到兩人幹著「違法」勾搭,一臉鄙夷地鄙視他們一番。
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果然沒錯!
把言琰送出醫院,一生最後一次見到她師兄,見到師兄那如昔一般溫柔的面容,一生便有些兒女情長的哽咽。言珩翩然而來,照舊摸摸她的頭髮:「小師妹,我們走了。」
「師兄,你少去夜店,做醫生本來就累,別圖一時享受太操勞,這樣反而對身體更不好了。」一生突然說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話,惹得言珩不知所措。
站在一邊的宋安辰睨了一眼一生,嘴角彎個弧度,心情大好。
倒是言琰,灰溜溜鑽進車上,對著窗戶朝言珩囔:「哥,走啦,要不趕不上飛機了。」
言珩突然大步朝向一生,二話不說,當著來送別的眾人面,吻了吻一生的額頭:「你要是不幸福了,打電話給我,我接你走。」
一生抬眼看向言珩,見他是認真的表情,一時有些慌,眾目睽睽之下,她更是臉紅不已,羞著臉朝言珩點了頭。言珩露出陽光的笑容,掐了掐她的臉:「小師妹,拜拜。」他轉身也鑽進車內,在眾人的目送下離去。
告別結束,眾人紛紛退場,只有一生一人依舊依依不捨地看著那輛車子漸行漸遠。她眺望得很專注,以至於宋安辰走到她身後,她都未察覺到。
「實在捨不得,跟著去吧。」宋安辰實在按捺不住,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一生白了一眼:「十一放長假,正好去美國過過夜店也不錯。」她同樣沒好的語氣。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誰眼睛大。
干瞪了許久,宋安辰微微眯起雙眼,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先開口道:「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說罷,他轉身跟著人流進了醫院。
一生當即又要吐血。宋安辰簡直就是她的克星。
自師兄走後,兩人幾乎用MSN聯繫,時間一般在一生這邊的晚上,言珩那邊的早上,兩人互不影響工作和作息。轉眼間便是十一黃金長假。
這次整個科選去泰國旅行,人數達二十多人。這次最開心的自然是趙吉祥,這是她和小桌子在一起唯一一次出去旅行,雖然不是兩人單獨去,不過兩人一向是視外人如隱形,依舊不避嫌地卿卿我我。一生其實不愛坐飛機,她耳鳴很嚴重,坐三個小時,她還能接受,可要坐超過四個小時,一生便難受得有直接想死的衝動。
趙吉祥坐在一生旁邊,杵了杵一生:「你沒事吧?」
「有點不舒服。」她把眉毛蹙得很深,看起來就知道這真是不一般的「有點」不舒服了。
一生實在受不了,想跑洗手間噴噴水,清醒一下,然而當她路過宋安辰的座位之時,宋安辰卻拉住她:「張著嘴,會舒服點。」
一生愣了一愣,不想宋安辰居然知道她耳鳴?果然是醫生,一看就知道哪裡不對勁了。一生去了洗手間洗了把臉,張著嘴,通了通耳朵。
這耳朵一通,她便聽到有人在說話。
「聽說羅洛施懷孕了,哈哈,笑死我了,製造這孩子的男人是個已婚男人。」
「真的假的?這羅洛施不是追宋醫生追到現在嗎?」
「人也有追累的時候嘛,這羅洛施放下身段,從宋醫生大一進校門就開始倒追,追了也快6年多了,女人的耐心早就耗光了吧。」
「可是也用不著當第三者啊,破壞人家的幸福。」
「鬼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沒嫁給宋醫生,自暴自棄了吧。」
一生坐立不安地坐回原來的位子上,眼神搖擺不定,趙吉祥關切地問:「現在好多了嗎?」
「嗯,好很多了。」她有些心不在焉。在一生的印象中,羅洛施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而且還是個高材生,同為周教授的關門弟子,宋安辰的師姐。如此心高氣傲的女人,怎麼甘願做第三者,當二奶?她抬眼望向宋安辰的背影,這件事,他是否知道答案?
到達曼谷已是泰國時間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染了點深藍,一眼望去,給人的感覺就是迷茫。導遊帶領他們坐車去曼谷訂好的酒店,不過到了那家酒店,他們都大失所望,條件很差,環境也沒有國內好,趙吉祥按捺不住,看到這樣的環境實在是受不了,直接拉住一旁的一生往外拖,商榷著:「他們找的旅行社也太差勁了,我們單飛吧。」
一生睜大眼,驚悚地看著趙吉祥:「我們人生地不熟,怎麼可能單飛。」
「有嘴不知道問啊。」趙吉祥斜睨了她一眼。
「我英語不好。」這是一生的痛處,六級考了三次才勉強到了及格分上,其實她也是靠運氣,瞎矇的。一生提出來的這個問題,趙吉祥還真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並且自言自語地說:「我閱讀還行,可口語不好,小桌子那丫的口語比我還差,唔……」她望了望天:「高材生……」
「啊!」趙吉祥突然茅塞頓開,豎起食指,「宋安辰英語八級都過了,還是全校分數最高的,這麼一個高材生,不用白不用啊。」說著她又拉著一生往他們的住所跑去。
一生徹底被轉暈了。
住的都是標準房,兩人一間,有兩張床。宋安辰和小桌子關係好,自然在一間。趙吉祥在他們門口敲了幾下,開門的是宋安辰,見到她們,不禁蹙眉道:「有什麼事?」他的預感很準,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四人坐在床上,聽趙吉祥侃侃而談單飛以後的路線。當趙吉祥提到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芭堤雅之時,小桌子跳了起來:「那種地方你也去?」
「別說你不想去。」趙吉祥立即白了他一眼,接收到趙吉祥的白眼,他反而臉通紅起來,剛才極其有氣勢的他頓時蔫了,顯然是底氣不足。那種地方,一般的男人都愛去。
芭堤雅是世界一流的情色城市,泰國官方把這個城市叫做性慾迪斯尼樂園,GG口號是芭堤雅永遠不眠,散布在這座城市的酒店有兩百多家,各個星級都有,可以說適合不同階層的人享受新奇夜生活和所謂性的自由。
當然,一向循規蹈矩的一生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城市的有名,她甚至沒有聽說過。當四人投票選擇的時候,一生跟著趙吉祥舉起手,表示同意。
宋安辰自然不知道一生竟不知曉這座城,當見到她舉手,明顯立即拉長臉來。小桌子受到趙吉祥逼迫的眼神危險,臉上裝著很不情願的樣子,但心底卻偷著樂。
三比一,投票結果自然是去。
趙吉祥屬於行動派,收拾好東西,找導遊簽協議,表示出了事,旅行社概不負責。他們當晚便乘上專程藍色車身配白色間條的巴士去芭堤雅。
到達芭堤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即使這麼晚了,他們一下車,還是被包圍他們的霓虹燈閃得睜不開眼。這果然是不眠城,只見街上人流很旺,到處張燈結彩,特熱鬧。
趙吉祥在來到芭堤雅的時候便找了高級酒店,只是訂房間的熱線一直接通不上。當去了那家高級酒店,竟然得知只有兩間大豪華套房,屬於這個酒店最高級的房間。
一生覺得蠻合理的,她和趙吉祥一間,宋安辰和小桌子一間。可趙吉祥和小桌子可不是如此想的,難得旅遊,難得一次嘗試住酒店,卻要分開住?
似乎前台小姐是趙吉祥與小桌子的知音,她微笑的遞給他們兩張卡:「豪華大套房的床很大,相當舒適。」她朝一生和趙吉祥眨巴下眼,趙吉祥立即羞紅了臉,把一生拉到一邊,小聲商量:「我想和小桌子過二人世界。」
一生當即變了臉色,她當然知道要商量什麼,死死咬著牙,狠狠道:「沒門,必須跟我睡!」
趙吉祥哭喪著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鑰匙遞給小桌子:「我們兩兩相望。」
事實證明,趙吉祥來到這種地方不正常了,興奮得不正常了,剛把行李送到房間,便拖著一生看菜單:「吃些什麼?」
「在酒店裡點菜很貴。」
「可是大半夜,不知道在哪吃啊?肚子餓得受不了啦。」趙吉祥一說完,便仔細看著泰國的特色菜,可這些菜都是英文,雖然看得懂,卻有些模稜兩可。趙吉祥撓了撓頭,在研究這是什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便燥了起來:「哎呀,直接報上菜名就好,幹什麼取這麼花前月下的名字。」
一生白了一眼,躺在床上有些困了。
「走,找高材生翻譯一下。」說著又把一生拉起來了,一生煩不勝煩:「你自己去,我困了。」
「我一個女生跑過去多不好,走啦走啦。」她又開始拉著一生了,一生悲痛長嘆,還是依著她。
宋安辰帶著學生黑框眼鏡認真地看著菜單,漆黑的眼眸在夜晚中分外閃爍,給人一種很純粹的感覺。宋安辰手指了指一道需要87泰銖的菜式:「這個好吃。」
「叫什麼?」
「通俗名青木瓜沙拉。」
「那要了,再點點。」
結果大胃王宋安辰點了十幾道菜,服侍生走來接單,禮貌地問了一句:「需要酒水嗎?」
幾人皆是面面相覷。服侍生見他們猶豫的樣子,遞來一本小冊子:「一般多對情侶來我們這酒店都會玩一種遊戲,以『情趣』酒為罰,做誠實勇敢遊戲。」
趙吉祥來了興趣:「誠實勇敢?這個有意思。」
「是探秘自己想了解的人最好的辦法。」服侍生見趙吉祥來了興趣,說了一句更讓趙吉祥激動的話,她接過這小冊子:「這是什麼?」
「這就是關於誠實的問題。」而後又從口袋中遞給她另一冊:「這是關於勇敢的問題。你們可以以任何的方式判斷輸贏,贏得一方給輸的另一方選擇要誠實還是勇敢,然後拿出冊子,讓輸家隨意翻一頁,然後回答或者照做。「
「有意思。」小桌子也動容了。
結果這一對爽快地買了,不一會兒,便送來了「情趣」酒,陶冶下氣氛。
趙吉祥吆喝著閒著的宋安辰和一生:「你們也來玩吧。」
「我們玩這個好像沒意思。」一生心虛地說。
「當娛樂。」小桌子也勸阻,此時已經是盛情難卻,兩人也不再推脫,算是陪這對十分渴望了解對方的情侶。他們選擇抓鬮定輸贏,有四張紙條,畫烏龜的就是輸家,畫花的就是贏家,其他兩張空白,當看客。
遊戲正式開始。
第一次趙吉祥輸了,宋安辰是贏家,趙吉祥選了勇敢,當她翻到勇敢後,竟然是與老公當眾含酒舌吻。趙吉祥大囧,一時不知所措。兩人極其尷尬一邊喝酒壯膽,一邊照做。
當做完以後,兩人已是面紅耳赤,一生那廝,已經笑破喉嚨了。
結果報應來了,趙吉祥成了贏家,輸家卻是一生。一生受到「勇敢」恐懼症,選了誠實。可當她翻到題目後,她比趙吉祥那時的表情還囧。
有過性高潮嗎?一生丫的就不知道怎麼回,這果然是成人遊戲,這麼黃!一生說:「不知道。」
她這確實是誠實回答,關於這種事,她就做過一次,但完全沒印象了。
「啊,一生,你做過了?」趙吉祥沒遮沒掩地說了這麼一句,惹得一生差點嗆住。她此時已經完全不敢看宋安辰的臉了。
第三局一生贏,宋安辰輸了,他選的也是誠實,結果這題名,果然「情色」。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只見宋安辰頓時紅了臉,愣是傻掉了。趙吉祥看到這個題名哈哈大笑:「冷情王子第一次肯定沒獻出去。」
「十八歲。」宋安辰不大自然地說。
趙吉祥已經完全傻了,冷清王子居然已經做過了?而且還是稚子含苞待放之時,她不禁敲桌子:「誰這麼可惡,辣手摧花啊。」一生已經把頭低得很低了。
結果第四局還是宋安辰輸。他選的依舊是誠實。
有過多少個女人/男人?最愛第幾個?
宋安辰抿了抿嘴,忍不住白一眼這本小冊子:「只有一個,最愛的是個白痴。」
「……」一生無語。
到了後來,問題是越來越黃,輪到一生後,她已經無法回答,只好以酒頂過,可偏偏她又輸得多,回答不上或者做不到的又太多,一下兩下,不勝酒力的她不省人事了。
趙吉祥也倒下,只剩下兩個清醒的男人。
小桌子看著懷裡睡得不老實的趙吉祥,有些忐忑地看著宋安辰:「倆女的都喝醉了,這……」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想照顧趙吉祥。
宋安辰是個聰明人,他打橫抱起一生:「我照顧她。」說著便離開房間,去她的房間。
一生雖然酒量不高但酒品還是不錯,老老實實地睡覺,不省人事。宋安辰忙活著用毛巾給她擦擦臉和手臂,看著睡得跟死豬的她,又氣又惱。
突然一生睜開眼,坐了起來,與同樣坐著的宋安辰對視幾分鐘。一生眯起一條縫,雙手不老實地捧著他姣好的臉蛋:「帥哥,你長得很面熟,很像我的竹馬。」
宋安辰不說話,知道她終於要發酒瘋了,他隨意應和一下,繼續幫她擦手臂。
「我的竹馬,有跟你一樣深邃動人的眼睛,每次那麼看他,就有種攝魄的錯覺。」她慢慢摘下他的眼鏡,近乎痴迷地凝望著他。
她撫摸著他清癯的五官,迷戀著每一次的觸感。
「其實剛才有個問題說,找到你的最愛,你想對他說什麼?」她歪著腦袋,笑盈盈地捧著宋安辰那張絕世傾城的臉:「宋弟弟,你長得真可人,好想要你,收藏起來,不給任何人。」
宋安辰一雙眸子不禁閃爍起來,他調穩自己凌亂的心境,手裡的毛巾捏得很緊,抬起手為她輕柔地擦拭額頭:「你想要,他會給你的。」
一生睜著迷茫的眼,懵懵懂懂。
宋安辰只是輕笑,身子向前傾,極具魅惑地在她耳邊說道:「你想要多少,他就給你多少,直到你滿意。」
橘紅的迷離燈光下,床上的兩人開始接吻,而後雙雙纏綿撲倒在床。
一生雖然醉了,可她的感官是清醒的。承歡在宋安辰身下的感覺,她記憶猶新。她尤其記得她死死摟住他的脖子朝他求饒的囧態。都說醫生比常人了解身體的構造,這位生理科婦產科滿分的宋醫生,利用醫學女性生理常識,貫穿實踐活動,果然按照小平爺爺所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宋醫生非常積極地投入實踐活動中,並圓滿檢驗出醫學生理科所闡述的「敏感點」之說,那一晚,一生只能用一個成語形容,衝破雲霄。是的,她登天了。
她甚至可以大力宣傳,宋醫生的床上功夫,堪比帶她飛升成仙的神。
當她醒來以後,愣怔地望著酒店的天花板,昨日的記憶滾滾而來,貌似這次她又把她那優良的竹馬給吃了。這次不是「強姦」而是「誘姦」。她一想到昨天說了那種不堪的話,扶額頭痛。
她轉頭看向已經空了的床位,心裡不禁酸楚。她的竹馬一定恨死她了,好好的童子之身被她奸了,好不容易忘記傷疤,重新回歸到正常的生活軌道,昨天又把他誘姦了,作為一個男人,他一定非常痛恨她這個破處的劊子手。如此一想,一生當即捂臉,沒臉見人了。
大套房是一廳一室外加個陽台。一生一人躺在臥室的床上,忐忑不安。她好不容易坐了起來,捂著被子尋找自己的衣服,這不看還好,一看她有些崩潰。衣服好好地疊在一旁床頭柜上,外衣還有內衣。
這顯然,是宋安辰乾的。一生臊紅了臉,說不上來的囧。她連忙爬起來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開了個門縫,探頭去瞄了瞄大廳,好似宋安辰不在其中,一生便貓著身子準備溜之大吉。她三步並兩步,手提自己的拖鞋,飛奔出門,在換鞋之際,她忍不住轉頭瞟向別處,卻見對面陽台,宋安辰著一身純白色毛巾式浴袍,頭髮濕濕地滴著水,剛剛升起的日出之光打在他清雋卻面無表情的臉上,一手夾著煙,一手抱住另一隻手臂,依靠在陽台欄杆上,冷眼看著一生。
此時的他,不再給人一種怦然心動的柔軟,而是冷若冰霜的寒冷。一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只見宋安辰掐滅手上的菸頭,舉步朝微愣的一生走來,他眉目中流轉著難測的情緒,卻如冰霜,砸得一生又暈又冷。
「葉姐姐這是要去哪?」他在微笑,可一生不認為這是友善的招呼。
一生只能轉了轉眼珠子,略有侷促地說:「我回自己房間。」
「這就是你房間。」他還在笑,細長的眼縫微眯,漆黑如墨的雙眸鑲嵌其中,好似一顆發著詭異光芒的寶石,神秘帶著叵測。
一生一下子心悸起來,此時的宋弟弟已經無法寬容她誘姦的行為了,他在怒火中燒,心底一定是想掐死她。她咬咬牙,鞠個躬,道歉地說:「對不起,不會有第三次了。」
她強的幹過了,誘的也幹過了,她就不信她丫的還能幹出更不要臉的事。
宋安辰雖吃驚她的道歉,但心底還是有些不舒服的。這個女人,總是不敢面對,總是逃,他有時真的追累了,想過很多次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可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抬腳去追,去找。
他清楚明白,他這一輩子,這個女人已經無可替代了。
「去洗個澡。」宋安辰沉默一會兒,突然如此說著。
「呃……」一生蹭了蹭已經穿好的鞋子。
宋安辰眉一挑,她丫的還想走?
一般男人的容忍是很有限度。一生一直知道這個道理。她見宋安辰眼底表示不打算這麼簡單放過她了,她也只好脫下穿好的鞋子,屁顛顛地跑回浴室去洗澡。
躲在浴室里,橘黃色的燈光打在臉上,一生木愣地望著自己身上已經斑駁種下的草莓,頓時她在懷疑,到底是她誘姦宋安辰還是她被宋安辰誘姦了?
洗完澡出來,她穿著同樣的毛巾式浴袍,這效果怎麼就是那麼不一樣?宋安辰穿出來性感又誘惑,她的效果怎麼感覺就像是裹了層毛巾那種臃態?
宋安辰已坐在床上,目睹她的出浴。他說:「我們談談。」
她就知道,她不會那麼容易逃脫的。她走了過去,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等待家長的機關槍破罵。
「坐。」宋安辰望著她,沒帶情緒地說。
一生咬咬牙,坐下了。
「昨天那件事,我很意外。」宋安辰先開口。
一生說:「你也知道,我酒品不是很好,我這酒勁一上來,犯色。」她極力為自己辯解,可感覺這是很勉強地解釋。她又不是只喝過兩次酒,也不是就只跟宋安辰酒後單獨相處過。可她就納悶了,兩次獨處,兩次出意外?難道真是她的「獸念」只對宋安辰這棵嬌嫩欲滴的小草起歹念?
宋安辰對一生這樣的回答很不滿意,他蹙眉,轉臉看向一生,略有指責之意:「你上我一次也就算了,你知道你昨天晚上把我折騰成什麼樣嗎?」
一生見他怒了,後仰著身子,略有畏縮。她低著頭:「下次再也不敢了。」
「沒有下次。」宋安辰直接厲聲接話,惹得一生渾身抖了一抖。她確定,這次是真的把宋弟弟給激怒了。
「那你說,你想怎麼辦吧?」一生豁出去了,大不了讓他上回去,囧。
宋安辰裝著思忖的模樣,左思冥想,遲遲不肯開口。一生很是心驚地看著宋安辰,她總感覺自己此時已經飛越千山萬水,歷盡千辛萬苦以為能渡過苦海,卻不想剛一上岸,就被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叼回家,生死未卜。
宋安辰思索了好一會兒,一生同時也掙扎了很長時間。
「旅遊完以後,我們回一趟家。」
「幹什麼?」
「回去拿戶口本。」
「……」一生驚了一身冷汗:「你要我負責?」
「你不該負責嗎?」宋安辰冷眼睨著她,那道急速冷光射得一生渾身哆嗦,一下子又不敢說話了。可是不甘心的她,還是忍不住嘀咕:「反正是我吃虧,你又不吃虧。」
她把目光瞟了過去,只見他居高臨下地睥睨她:「那我負責好了。」
「我們是成年人,我們應該看開點。」她心裡在滴血啊,明明自己確實很想「負責」一把,可她並不希望她和宋安辰是因為這層關係而走在一起,這樣以後還是會不幸的。
宋安辰笑了:「你看得真開。」
一生只能傻呵呵地笑,掩飾自己的心虛。宋安辰也不再說話,而是沉默著,一時也不再說話也不去看她。在這樣的氛圍下,周圍的空氣似乎也開始凝固起來,冷到了極點。
「我太了解你了。」宋安辰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那麼,就當這是一場成人的遊戲吧。」他倏然站了起來,摔門而去。
一生被巨大的門聲震得驚了一驚,當整個屋內歸於平靜後,一生忽然覺得自己心裡空蕩蕩的,不過是一場成人的遊戲而已,她如此對自己這般說。
可是她心底還是一陣絞痛。
四人相聚是在中餐的時候,趙吉祥又點了很多菜,胃口極好。她一邊吃一邊說:「昨天吃的全吐了,餓死我了。」
小桌子抱怨:「你餓個毛啊,昨天是誰伺候你一晚的?」
趙吉祥拱著鼻子,嗤之以鼻:「切,你不是也很爽?」
怎麼越聽越覺得曖昧了?一生很不純潔地嗆了一下。宋安辰自始至終都較為安靜地吃飯,一句話也不多說,任由趙吉祥與小桌子打鬧著。
直到……
「一生,昨天被照顧得怎麼樣啊?」趙吉祥一副曖昧至極的眼神,還有較為猥瑣地挑了挑眉的樣子。
「很好,很好。」一生尷尬地笑了笑,極力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我想也是,宋醫生出馬,誰與爭鋒?」趙吉祥繼續曖昧地朝她眨眼。
「你吃錯藥了?」一生實在扛不住,怒瞪她。
只見她眼神飄到她脖頸間,眉毛挑了一挑,似笑非笑。一生這才記得自己身上種了很多草莓,外露幾顆了。她臉頓時臊紅,輕咳掩飾自己的心虛:「吃飯。」
一生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宋安辰,他依舊很淡定地在吃飯,看不出一絲的感情波動。他倒好,立馬把昨天那件事作為成人遊戲了,倒是她,反而有些不釋懷了。一生有些懊惱,她這是怎麼了?
吃完中餐以後,他們便想回曼谷與其他同事會合。路途中,一生本想與趙吉祥同坐,奈何趙吉祥重色輕友,把她拖到宋安辰旁邊的位子上,既然都坐下了,她也不好站起來換個位置。
她只好笑招呼道:「宋弟弟,今天天氣很晴朗。」
「嗯。」他微側著臉,不再去看她。一生頓覺尷尬,也不說什麼。車程不長,可能是一生比較累,她開始睜不開眼,慢慢入睡起來。
這一眯眼,她睡得很香,只是在她酣睡之時,有人推了推她依靠的身子,她晃蕩一下醒了。
原來她在睡覺之際,這脖子直接歪倒在宋安辰的肩膀上。一生嘟囔著嘴,借肩膀靠一下都不行啊。她在抱怨,宋安辰也知道,只是他媚眼一拋,細長的眼縫眯起,促狹地說:「成人遊戲的規則就是以後各不相干。」
她丫的直接氣炸了,憤恨地甩頭:「謝謝忠告。」
「不客氣。」
她開始緊握拳頭,心裡相當的不暢快。
宋安辰很守成人遊戲規矩,自從泰國之游以後,回院可真是各不相干。趙吉祥見兩人這種貌合神離的關係,一時茫然了,抓著一生問,到底是什麼狀況。
一生只是說:「那晚只是酒精的作用。」
「可是宋安辰沒醉啊。」一個巴掌拍不響,酒精作用也是對一生。
一生一直以為是兩人喝醉引起的,被趙吉祥這麼一說,頓時傻眼了,嘴角抽了抽:「你確定?」
「不確定,至少我醉的時候,他沒醉。」
這豈不是廢話?趙吉祥很早就醉了,在她還尚有一絲清醒的時候。
一生狠狠白了她一眼。可趙吉祥卻突然神叨叨地說:「一生,你有避孕沒?」
「啊?」她的心忽然疙瘩一下,四肢血液突然倒流,渾身發冷,愣在原地,腦子突然空白無法思考。趙吉祥卻在此時嘀咕著:「要是不小心中了就慘了。」
一生已經心跳停止了,如果按照安全期來算,那天正好是排卵的檔期,懷孕機率高達百分之八九十以上。她怎麼就不吃一塹長一智,忘記避孕這檔子事,現在都過去兩個多星期,要是真有了,豈不是犯了成人遊戲的大忌嗎?她這下跟頭可要栽大了。
一生越想越怕,可才兩個星期,又不能判斷自己到底是否有孩子,如此揪心的事,開始困擾一生了。她上班開始有些精神不振,每天期盼著月經速速降臨。以前她最煩的就是這事,現在的心境卻是那麼希望大姨媽來探親。
宋安辰走進護士值班室門口,手裡翻閱著幾份病歷,他望了望值班室里只剩下唯一的一生:「跟我來一趟。」
「去哪?」她突然警戒起來。
宋安辰輕蔑一笑:「做你該做的事。」
一生有些不自然地起身跟去,她現在已經快成神經病了。在走廊處,宋安辰遞給她幾份病歷:「這是今天剛進來的幾位病人,三例良性一例惡性,過會兒去複印一份給護士長,交給她處理。」
「好。」
「再者,你等下給這四位新病人發套病服。」
「嗯。」
宋安辰不再說話,走在一生的前面,表情冷冷的。哎,這樣的狀況都維持快兩個星期了,她不知道會維持多久,至少她很不喜歡這種狀況。
這四位新病人都被宋安辰接手,一生照著宋安辰的旨意,打點好,護士長看了看病歷,出去一趟,回來時就說:「這宋醫生可是要繼言大醫生的位了。」
值班室里的護士皆面面相覷。
「不過是名牌大學出來的牛犢子,毛還沒長全呢,那病人就指明要宋醫生主刀,是他太兒戲自己的命呢,還是收了什麼賄賂?嘖嘖……」護士長這話也不知是冷嘲熱諷還是什麼的。
誰都知道護士長的老公是腫瘤科外科部的王醫生,醫齡都十五年多了,也不過是五年前才開始主刀,打磨了十年,做了十年的助理醫師,好不容易熬出頭。可宋安辰明明不過是個實習生,只是仗著周教授關門弟子的名聲和A醫大重點A級培養對象,醫院卻批准他主刀,難免讓人有些不爽。
護士長接著說:「這次宋醫生的手術誰去?」
「我,我!」以簡美美帶頭,許多護士都爭先恐後起來。
護士長心情本來就不平,見這宋醫生不僅事業這麼順利,就連女人緣也這麼好,不禁沉臉。她指了指沒動的一生:「這四項手術,你負責。」
一生略有吃驚,指著自己,不敢確定。她這種護理經驗,能去手術科?她實在難以相信。
「關於一些事項,你等下來我辦公室,我告訴你。」說完,護士長便走了,留下錯愕的一生,還有其他嫉妒的護士們。
能去手術科,對於一生這種沒有經驗的人來說,真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事。那天趙吉祥不當班,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跳起來。
只是既然她要負責這四次手術,與主刀醫生宋安辰的接觸又要多起來了。她還得詢問關於手術的許多事項,具體流程,安排時間等等,如此,她不是要尷尬死?可宋安辰的態度對於她而言,好似是自己多想了,他確實是把那次當成人遊戲玩。
好容易挨到下班,一生準備回家,剛換好衣服出去,在電梯口遇見了等電梯的宋安辰。他依舊頎長的身姿筆直,眉梢間平和柔潤,整個秀色可餐的臉,顯得那麼出眾。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生,隨意掃了眼她,「叮」了一聲,電梯到了。兩人紛紛走了進去。
在這空間裡,一生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一旁的宋安辰,盯著報數表,看著數字倒計。
「這個星期放假,我們回A市一趟。」
「回家嗎?」說起來她確實好久沒回去見爸爸了。不過通常電話聯繫,知道他現在不錯,開了家餐飲店,生意還不錯。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下。
一生雖然奇怪他為什麼突然想回家,又叫她一起回家,不過她確實該回家看一看爸爸了。
「叮」的一聲,電梯開了。兩人一前一後地出去,宋安辰又不搭理她,徑直朝車庫走。一生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罵道:「小氣鬼。」
正出醫院大門之時,在一生身後有人按喇叭,而後開到她身邊,拉下玻璃窗,露出宋安辰的臉:「我送你回去。」
不知為何,宋安辰突然的「放水」,一生反而有些雀躍了,也許是不習慣宋安辰對她的突然冷淡,抑或者說她已經習慣宋安辰對她的照顧了。
她這次坐在副駕駛位上,宋安辰睨了一眼,也未說什麼,發動車子。
「今天幾號?」宋安辰眼睛盯著前方,隨意地問了一句。
「十九號。」
宋安辰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我記得上次你買衛生巾就是這個時候吧。」
一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宋安辰握著方向盤,偶爾督她一眼:「要不要再買點?」
「不用了,我自己會買。」她有些不自然地說。
宋安辰但笑不言,但那表情卻給人一種狡黠的味道。一生當時只顧著尷尬,也沒注意到他這特殊的表情。她原本沉下的心一下子又被宋安辰提了上來。她的經期很正常,一般都是按三十天計算,按道理說這次應該是十八號來,可如今十九號還沒來,她就慌了。她不斷告誡自己,不過是推遲了一天而已,才一天而已,還不能妄自下結論。
車在一生的花園小區停了下來,然而一生因為心神不寧,未注意到已經到達目的地,車也停了下來,她依舊低著頭,掐算那天激情到底是不是排卵期。
宋安辰也不著急,輕巧地依靠在椅背,面帶微笑地看她焦躁地數著數字。
「你在算什麼?」他輕笑一問,眉目間展露出無疑的睿智,好似他在明知故問。
一生轉頭看向他,忽然發現已經停在她家樓下了。她立即開門出去,對車裡的宋安辰揮揮手:「宋弟弟拜拜。」
宋安辰哼了一聲:「別忘了買你的大型創可貼。」他笑著掉轉方向盤,開出花園小區。一生愣怔在原地,撫摸著肚子,千萬不要太爭氣,她喜歡大姨媽,不喜歡小孩。
一生一邊說著一邊看到自己信箱裡塞了一張紅紙,她直接抽出來一看,惡寒不止。
「東方女子醫院,無痛人流,真的不痛哦。」
靠!一生揉成一團,臉都氣紅了。
星期天早晨七點多,一生正睡得爽歪歪的時候,她那安靜的手機突然被定的鬧鈴暴走起來,響得一生立即從睡夢中蹦躂起來。她抓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又立馬下床洗漱換衣。
一生和宋安辰約好八點,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趕得上。她悠哉地收拾好一切,發現還有二十分鐘,心想他八點出門,開車來接她也許還要點時間,就先吃了個早餐。
她吃飽喝足,神清氣爽地出了門,給宋安辰打了個電話,那頭接通了。
「宋弟弟,你出門了嗎?」
「已經在你樓下了。」
「啊,我馬上來。」一生掛了電話,立即飛奔下去,可她忘了自己穿高跟鞋,差點就扭腳了。下樓後,宋安辰的車已經停在很顯眼的地方,火都熄了,顯然是等了很長時間。
一生略有抱歉地上了車:「不好意思,沒想到你這麼早。」
宋安辰斜睨她一眼,見她臉上殘留著麵包屑,不禁笑道:「你留一點麵包屑打算給我吃嗎?」
一生順著他的目光,擦拭一下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是餓著肚子呢。」宋安辰嘴角彎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發動車子,出了小區,朝高速公路開去。
路途上,一直很安靜,一生因為無聊,便拿起手機玩了會連連看。宋安辰隨意掃了一眼,笑道:「手機真是個好東西,用途廣泛,益人益己。」
「還行吧,確實蠻好用的。」
「你手機像素怎麼樣?」宋安辰突然這麼問。
一生撓了撓頭:「我從來不照相,我多媒體文件夾都是空的。」
宋安辰似笑非笑:「你手機確實很空,連屏保都是出廠的沒換。」
「耶?你怎麼知道?」一生護住自己的手機:「你動過我手機。」
「嗯,那晚一夜被你折騰得實在睡不著,就拿你手機玩連連看。」
一生嘴角抽了一抽,還真是惡趣味,那麼折騰他他還不累,還有閒工夫玩連連看?一生真是不知道她這個宋弟弟是多麼的特殊啊。
到了A市,兩人雙雙回了各自的家。一生一回家,剛喊一聲「爸爸,我回來了」她的手機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是宋伯伯的號。她接過,只聽宋安辰道:「葉伯伯在我家,你來我家吧。」
一生納悶,宋安辰怎麼用宋伯伯的號給她打電話?想不出所以然來,便去了隔壁家,宋安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