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終於來了啊

  「公主，本座已知曉事情原委，前來追拿犯人。」

  謝斐行至雲兮瑤面前停下，狹長鳳眸落在她臉上，威嚴眸光中似閃過一抹莫名情緒。

  雲兮瑤眸中驚詫未減，不敢與他對視，垂眸掩住情緒，語氣複雜，「有勞謝大人。」

  她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幫自己，她同謝斐……算不得交好，甚至可以說是交惡。

  謝斐出生武安侯謝家，與她的外祖家是世交。她幼時出宮，外祖母便經常領著她去謝家做客。

  謝斐少年時，便已顯出不凡，性子卻也如現在這般，拒人千里之外。

  

  那時的她，還是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驕蠻公主。

  看著從來對自己不假辭色的少年，難免生出怨氣。

  她記得那是一個極冷的冬日，她坐在水榭邊上，指著溫泉池裡一朵開的極好的蓮花，讓謝斐下水摘給她。

  驕傲如謝斐，自然是對她的要求置若罔聞。

  她當時氣得極了，賭氣跳下了水。

  水榭外頭的下人聽到動靜趕來，很快就將她救上來，可她還是委屈地哇哇大哭，當晚便發了高燒。

  謝家壓著謝斐去了宮裡請罪，下著鵝毛大雪的夜晚，謝斐在宮門前跪了一晚。

  其實當時只要她說一句，她是自己掉下去的，與謝斐無關，他便不必受那樣的苦。

  可年幼的她一心只想他難堪，甚至派了小太監過去，傳話折辱他。

  如今想來，那時的謝斐定是恨透了她吧，更遑論自那之後，他的膝蓋便落下了病根，每到冬日，總有那麼一段時日不良於行。

  後來，謝家因戰敗被父皇遷怒，全家覆滅，母后極力保下謝斐，還動用了外祖家的免死金牌，才救了他一命。

  從那之後，她再沒見過謝斐，再見他時，他已經成了狀元郎，又得了父皇重用。

  那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少年時的桀驁，只是站在那裡，都能讓人心生畏懼。

  父皇封他做了少傅，成了她名正言順的老師，從那之後，她對他的厭惡慢慢被畏懼取代。

  父皇駕崩之後，他斬除了太子羽翼，扶持她最年幼的弟弟繼位，後面二十幾年，他一直把持朝政，權傾朝野，可以說是大魏真正的掌權者。

  「謝大人，您怎麼親自過來了，我府上這等小事……」杜宴之終於回過神來，上前抱拳見禮。

  「小事？」謝斐哂笑一聲，鳳眸掃向他，帶著寒芒，「污衊當朝公主，也算是小事？」

  杜宴之臉色微變，立即解釋，「此事其中有誤會，我大嫂……」

  「杜大人，我刑法司管的就是審理案件，杜林氏有沒有罪，本座自有定論。來人！將犯婦帶回去！」謝斐厲聲打斷杜宴之話語，神情冷厲。

  「不要！宴之！母親！救救我！」悽厲的哭喊聲在屋中響起。

  林清顏已經被幾個穿著飛魚服的侍衛抓住，毫不留情地往外拖拽。

  「清顏!」杜宴之不顧一切地想要上去救人，卻是被另幾位內侍抽刀攔住。

  「任何人膽敢阻攔刑法司辦案，格殺勿論！「謝斐冷然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凜冽殺意。

  杜宴之臉色青白交加，眼中閃過懼色，這位謝大人向來手段狠辣，殺人如麻，心思更是詭譎莫測，讓人無法看透。

  他深得陛下信任，朝中眾臣無人敢得罪他，若是自己今日阻攔他帶走清顏，說不準他真敢對自己下殺手。

  杜夫人也是連忙拉住兒子，神情焦急地朝外張望著。

  終於，她看到兩個幼小的身影朝這邊狂奔而來。

  一直在旁冷眼看戲的雲兮瑤也看到了來人，她瞳孔微縮，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終於來了啊……

  「娘親！娘親！你們放開我娘！「兩個年歲不過十歲的孩童一下子撲到林清顏身上，哇哇大哭起來。

  「兒啊~我可憐的孩子！娘對不住你們，娘以後不能陪著你們了！」林清顏也是抱住兩個孩子失聲痛哭。

  內侍們見阻攔的人是兩個孩子，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齊回頭看向謝斐。

  謝斐神色淡淡，抬眼看向雲兮瑤，眸光疏冷，似是等著看戲。

  雲兮瑤唇角依舊噙著冷笑，還真是母子情深啊，前世自己瞎了眼，竟看不出這兩個白眼狼孝心之下的禍心，費盡心血將兩人培養成人中龍鳳。這輩子，她有的是時間陪他們慢慢玩，定要親手毀了這兩人!

  雲兮瑤正陷入回憶，杜夫人已是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抱住兩個孩子，嚎啕哭道：「梅兒，淵兒，你們快去求求你們母親，讓她看在你們倆的面子上，饒過你們親娘這一回！「

  兩個孩子這才反應過來，齊齊跑到雲兮瑤面前跪下，哭求道：「母親，其您饒了娘吧，我們替娘給您賠不是！「

  雲兮瑤垂眸看著兩個長相與林清顏肖似的孩子，眸中冷光閃爍。

  這兩人是龍鳳雙胎，如今都已十歲了，過繼到自己名下不過兩個月，他們在親娘身邊養了這麼多年，心自然是偏著親娘的。

  果然歹竹出不了好筍，隨了他們親娘一般的惡毒心腸。

  杜若梅許久沒得到回應，大著膽子抬起頭，正對上雲兮瑤漠然審視的目光。

  她心肝不禁一顫，莫名生出一股懼意。

  母親為何這般看她，她平日裡不是最喜歡自己的嗎，只要自己朝她撒嬌，她定會將自己抱在懷裡親昵哄著。今日自己都這般求她，她卻一句軟言安慰都沒有，莫不是真生了娘親的氣。

  杜若梅脖子瑟縮了一下，一時竟忘了哭泣。

  杜翰淵沒有姐姐的敏銳，只是本能的畏懼此時的雲兮瑤。

  雲兮瑤輕笑了一聲，笑意卻不及眼底，語帶悲意道：「你們兩個雖過繼到了我名下，但終究不是我親生的，你們既然與親娘割捨不掉，便還是回你們娘那裡去吧，我便權當沒養過你們。」

  兩個孩子瞬間傻了眼，一時竟不知該做如何反應了。

  杜夫人亦是一臉驚詫，張著嘴急道：「公主，您莫要誤會，兩個孩子只是一時心急，他們心中最親近的還是您！清顏怎麼說都是孩子的親娘，若她下了大獄，兩個孩子的前程也要受牽連啊！」

  雲兮瑤面上做出沉思之狀，似是真被杜夫人的話語說動。

  她身旁的謝斐卻敏銳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譏諷。

  他薄唇微揚，忽的開口，語氣莫測，「本座倒是有一辦法，公主可一聽。」

  雲兮瑤抬眸，明亮的美眸看向謝斐，緩聲道：「謝大人請說。」

  謝斐手指撫上腰間佩刀，眼尾凌厲刺人，帶出煞氣，」大魏朝律法，污衊謀害公主，以下犯上對公主不敬者，輕則鞭笞五十，重則死罪！」

  此話一出，杜家諸人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兩個孩子更是被嚇得大哭起來。

  雲兮瑤卻是眼眸愈發明亮，笑盈盈看向杜夫人，「母親可是聽清楚了？」

  杜夫人抖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

  謝斐看都沒看杜家幾人，只漫不經心繼續道：「犯婦不必送往刑法司，只在家中受罰，刑罰一點都不會少的。」』

  「鞭笞一百，從即日起執行！」

  他最後幾個字說出，讓人脊背發涼的寒意撲面而來。

  林清顏瘦弱的身體瞬間癱倒在地，面無人色。

  一百鞭刑，便是青壯男子都承受不了，更遑論是她，這等於是叛了她死罪。

  「不行！這跟逼死大嫂有何區別！」杜宴之立即控制不住出聲反對。

  謝斐輕蔑目光掃過去，語氣中帶了譏誚，「放心，死不了，本座也沒說要一次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