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會不會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2024-10-05 15:57:30
作者: X 程序
揚塵如洶湧的波浪,在無遮無攔的藍天下,滾滾而來。波濤洶湧處,隱隱可見一輛輛巨型的坦克,還有在坦克間藉助吉普或摩托車來回穿插的摩托化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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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面煞是壯觀,但在目的地看著這一切的顧得滿卻打起了今天的第三個哈欠,他身邊的朴不見已忍不住在側目看他了。
「專業,真的是太專業了!」可能是因為意識到朴不見不滿的目光,顧得滿放下望遠鏡,指了指前方,一本正經地讚嘆道。他說得很大聲,目的是想讓自己儘快從這無精打采的狀態中振作起來。
自從意外地繳獲了這批來自秩序聯盟的坦克後,這八九個月來,顧得滿有一大半時間,都是在南城外的這片開闊地上度過的。只要手上沒有別的事,小柯和小施也會來這裡陪他練兵。在坦克來回演練的過程中,原先坑坑窪窪、布滿墳包和金屬垃圾的開闊地,如今被碾軋成了一片白晃晃的硬土地。這過程中,由烏合之眾組成的起義軍,終於變成了今天這樣的精英部隊。
顧得滿至今記得,起義軍剛成立時的樣子,從小兵到將領,都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組成它的人員里有壯丁團的幫會分子,有快閃革命黨的志願者,也有貧民窟里那些想要發泄怒火的青壯男女,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只是因緣際會,才聚攏到了一起。要把這樣一支隊伍,訓練成一支專業的軍隊,在當時看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顧得滿和小施等人雖然戰力強大,各自也有發動起義和在壯丁團組織幫會人士的經驗,但對如何訓練軍隊、行兵布陣,則完全兩眼一抹黑,一問三不知。
不得不說,那場發生在九個月前的坦克伏擊戰意義確實重大,在那場戰鬥中,除了繳獲了一千輛神風坦克外,起義軍還俘獲了兩千名秩序聯盟的官兵。
這些北歐移民的後代,最初表現出了不合作的態度。派去訊問他們的小柯,竭盡威逼利誘之能事,戰俘們還是不肯將操縱和維修坦克的方法和盤托出。就在顧得滿一籌莫展時,井下光向他推薦了朴不見。
作為四天王星年輕一代的王牌間諜,朴不見在審訊方面也有相當的心得。
正好顧得滿跟他是老相識,知道他的底細,便接受了提議,把朴不見調到了自己身邊,由他來負責戰俘的審訊和策反工作。
沒想朴不見來了戰俘營後,並沒採用更為嚴厲的手法,他反而解除了戰俘營的警戒,還讓戰俘們按原先的編制,由長官來負責下屬的管理。整個戰俘營變成了一個自我管理的兵營。
顧得滿聽到小柯的人來告狀時,心裡也是一驚,但還是把這件事給壓了下去。
一個星期後,朴不見帶著秩序聯盟坦克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施密特上校,跑來見了顧得滿。那個高高瘦瘦的施密特在覲見顧得滿時,出人意料地表示,他的人可以幫忙訓練起義軍,除了教他們如何操縱坦克,還可以教如何在坦克配合下,進行穿插和占領。
施密特雖是在表達歸順的意思,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都沒有露出一絲討好顧得滿的意思。而且話一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搞得顧得滿當時愣了老半天,都沒搞清楚狀況,直到朴不見為他做了解釋。
原來,這兩千名秩序聯盟的官兵並非一般意義上的軍人。大約是二十年前,蓬萊洲的斯堪地那維亞大區曾流出過一個傳聞,說常有飛碟擄走當地的小孩。顧得滿小時候也聽過這流言,不過在蓬萊洲,人命一向如草賤,而且每天都會有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所以這傳聞並沒引起太大的轟動,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當年那些失蹤的北歐小孩,就是現在秩序聯盟的這兩千名軍人。據朴不見說,當年四天王星情報部曾得到過線報,這些北歐小孩其實都是被庫切星的靈鬼給擄走的,然後被安置在地球附近的空間站上,接受了二十年的洗腦和訓練。這些人表面上保留了人類的肉身,但從意識到行為早已是標準的戰爭機器,除了打仗和服從命令,對別的事情一無興趣。這些人正是靈鬼為自己參加生進會三千年慶典準備的代理人。
小柯因為不了解這事情後面的故事,只知道對這些人威逼利誘,所以沒有找對頻道。
朴不見卻知道問題的癥結所在:對這些北歐人來說,獲釋成為普通人,並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他們更願意繼續留在軍中,做他們的戰爭機器,這是他們生而為人的意義所在。所以,朴不見當時提出的條件,是讓這些北歐人留下,保留戰鬥編制,和那一千輛神風坦克繼續待在一起。施密特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
不過,顧得滿還是有些疑惑,不明白這些北歐人既然是被深度洗腦的人肉戰爭機器,為什麼那天坦克陣癱瘓後,並沒有拼死抵抗,而是乖乖地繳了械。
朴不見的解釋是靈鬼在對這些人進行洗腦時,並沒有要求他們殺身成仁。因為靈鬼知道以庫切星人的實力,無法保證他們的代理人在慶典中成為最後的勝利者。按照靈鬼設計的方案,一旦坦克部隊被擊潰,代理人就要選擇向勝利者投降。這樣等戰事結束時,他的代理人就有可能以附庸的身份成為倖存者,加入未來地球人類的進化計劃中。
雖然對這些人肉戰爭機器隨時會變節的屬性有些不感冒,但顧得滿不得不承認,秩序聯盟的軍人做起事來,確實高效而職業。這八九個月來,經過他們的調教,起義軍的軍事素養和戰鬥力得到了迅速的提升。連顧得滿、小柯、小施他們也跟著教官學到了很多軍事方面的知識,對如何指揮大部隊有了更深的體會。因為知道朴不見曾經在四天王星間諜學院接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顧得滿便向井下光提出要求,把朴不見從地藏會要了過來,讓他做了這支混編坦克部隊的指揮官。
前方的坦克轉眼間已從十公里外衝到了三公里不到的地方,現在不用望遠鏡,顧得滿用肉眼就能看見坦克車後面的摩托化步兵了。
就在這時,開闊地上起了一陣涼風,遠處灘涂上綠色的蘆葦開始隨風搖曳,無邊無際的綠色此起彼伏,讓直射而下的陽光不斷變換著折射的角度,泛起陣陣白色的眩光,仿佛水中的漣漪,煞是好看。
顧得滿忍不住眯縫起眼睛朝蘆葦盪的方向看了過去,都沒有一點要掩飾的意思,身邊的朴不見終於忍無可忍,提醒道:「嗨嗨嗨,在演習呢,你好歹也是共和國的總司令。」
於是,顧得滿笑了起來,不是那種慣常用來掩飾的迷人微笑,他雪白的牙齒毫無遮攔地從微張的唇間露了出來,都有些傻乎乎的感覺,連朴不見看了,都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剛才起風的時候,蘆葦盪真的很漂亮,錯過的話,有些可惜。」顧得滿撓了撓頭,說話的樣子顯得不著邊際。
「你們新唐城的華人好像有個說法,叫裝13,說的應該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朴不見不滿地搖了搖頭。
「你不是我,你這樣認為也沒錯。」顧得滿還是在笑,笑得還是有些傻,然後指了指前方,淡淡地說道,「行了,有人過來了,我們還是照規矩先裝一下樣子吧。」
朴不見這才注意到,坦克陣已在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那叫施密特的教官正一路小跑,朝著他和顧得滿行來,應該是來報告演習結果的。朴不見連忙一臉正色,學著顧得滿的樣子,目視前方,將身子挺直了起來。
施密特用生硬的漢語做完了陳述報告,然後開始向顧得滿請示下一步的行動指令。顧得滿表示了讓部隊回營休息的意思,施密特朝顧得滿和朴不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向著遠處的裝甲部隊跑了回去。
目送著施密特遠去的背影,顧得滿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朴不見,說道:「今天家裡有事,我不回兵營了,有情況的話,你就幫我處理一下。」
「好的。」朴不見點了點頭,「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你回去好好休整一下,明天別再心不在焉了。」
「曉得了。」顧得滿朝朴不見擺了擺手,從坦克車頂跳了下來,向停靠在不遠處的太累摩托走了過去。
「對了,」朴不見忽然想到了什麼,衝著顧得滿的背影說道,「昨天我去城裡辦事,好像被人跟蹤了,對方開車跟我擦肩而過時,我感覺坐在對面車裡的人,應該是我老媽。如果是她的話,那她應該是受了帝釋會的委派,來新唐城謀劃什麼事情的。不知道李河方跟河原細美那邊最近是不是會有什麼動作,你這裡小心點。」
「明白。」顧得滿一邊點頭,一邊將摩托車發動了起來。
通過柿落上人讓小施轉給他的光儲器,顧得滿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已略有所知。只是這些事,他不能跟別人說。他不由在心裡嘆了口氣,擰了擰車把,稍微變了變車頭的方向,讓車貼著蘆葦盪的邊沿向前疾馳而去。
顧得滿特意沒有戴頭盔,西曬的陽光從西海岸一路追著他的影子,透過蘆葦之間的間隙,不斷打在他的側臉和後腦勺上,陽光雖然灼熱,但跟視野里的蘆葦盪配合在一起,讓他產生了無憂無慮的欣快感。他知道,這是因為他心頭的壓力已超過了臨界點,所以此刻反而變成了一種解脫。在夜晚來臨之前,至少此時此刻是完全屬於他的。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顧得滿心裡忽然一動,凝神朝著前方望去,一個小黑點擋在了他的去路上。
小黑點越來越大,變成了一件打滿五彩補丁的舊衣裳,顧得滿自然認得那穿著這件舊衣裳的糟老頭。此刻他忽然意識到,天氣雖熱,但哭大師穿這麼厚的衣服,卻沒有一點要流汗的意思。
這樣想著,他踩下剎車,讓摩托車在哭大師跟前穩穩地停了下來。
「哭大師,您怎麼會在這裡?」雖知道眼前的糟老頭是自己的師伯,顧得滿還是習慣像小時候第一次在修理廠里見到他時那樣,稱呼他哭大師。
「當然是為了來見你。」哭大師還是盤著腿,坐在地上,微微翻了翻眼皮。
「但是……您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出現?」顧得滿皺了皺眉頭。
「我也不知道怎麼知道的。瞎猜的。」哭大師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瞎猜也能猜得這麼准?」顧得滿從摩托車上下來,撓了撓頭道。
「瞎猜才能猜得這麼准。」哭大師得意地笑了起來,皺巴巴的臉縮成了一團。別人笑,眉毛眼睛嘴巴都是向上彎曲的,他卻是一股腦地向下墜落而去。
「您這說法跟我師父的說法倒是很像。」顧得滿笑著說。
「什麼叫很像?這話本來就是死胖子從我這裡學舌學過去的。」哭大師撇了撇嘴道。
「是嗎?」師父的音容笑貌忽然在腦海里浮現,顧得滿鼻腔里湧起一股熱流,他連忙在臉上露出了作為保護色的微笑。
「可不是嗎,」哭大師也笑得更用力了,「你師祖把他撿回來時,他還裹著尿布呢,給他換尿布的活,是我和大笑輪班來做的,我們常常一邊給他換尿布,一邊教他說話,他說的十句話里,沒有三句,至少也有兩句是跟我學的。」
「唉……」顧得滿忍不住搖了搖頭,終於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說了,不說了。」哭大師也搖了搖頭,然後正色說道,「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
「您是說,我接下來要做的那個選擇嗎?」顧得滿的神情隨之凝重起來。
哭大師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才說道:「我知道,柿落給了你一個光儲器,把接下來會出現的幾種可能,都給你演算過了。本來我是想過來勸你以大局為重的,但剛才坐在這裡等你時,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命運之所以是命運,就是因為我們所有人都在命運之中,而不是之外。不管你怎麼選,或者別人怎麼勸,可能都是錯的,可能都是命運自帶的戲碼,只是為了更順利地促成最後的結果。」
「所以……」顧得滿疑惑地看了一眼哭大師。
「既然都是錯,那就不如照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其他的,管它三七二十一。所以,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得也是。」顧得滿會心地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對了,明天我就要離開新唐城了,過了今夜,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去幫幫阿光和阿空他們吧。」說著,哭大師從地上站起,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說道,「我回去了,你也去忙你自己的吧。」
說完,哭大師轉過身,正打算離開。顧得滿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困惑。」
「哦?」哭大師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顧得滿。
「這一年來,我一直在問自己,如果沒有發生這場革命,現在的情況是不是會更好一些?」顧得滿一字一句地問道。
「會不會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其實你要問自己的應該是這個問題:究竟是這場革命必然發生,還是因為你,才發生了這場革命?」哭大師語帶嘲弄地說道。
顧得滿不由一愣,似乎被這問題問住了,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明白了。」
「不過呢,」哭大師臉上再次露出那種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淡淡地說道,「既然革命是註定的事情,由你來發起,自然更好一些,畢竟你是那死胖子的徒弟,而阿光是我的徒弟,上面有人好辦事嘛。老漢我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的。」
說完,哭大師飄然而去。他看似走得很慢,但走了沒幾步,就已杳無蹤影,好像一滴水,被慢慢融化到了空氣里。
看著哭大師消失的背影,顧得滿不由搖了搖頭,重新騎上了他的太累,空落落的心裡因為哭大師剛才那番搞笑的話語,一下子溫暖起來。
晚上七點,因為才吃過飯,大家都還沒有要睡的意思,幾個小徒弟此刻都留在了一號車間裡,各自做著手頭的事情。
波夜空看了一眼自己搭在角落裡的臨時鋪位,長長地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跑到緊挨鋪位的破吉普邊上,用力拍了拍鏽跡斑斑的前車蓋,然後拿起扳手鑽到了車底下。
三天前,卓深影借用露露的身體回到了悟空寺,然後她把露露給催眠了,將她安置在了波夜空的鋪位上。
如果波夜空可以自己選,他倒是不介意跟這位性感女子共享一張床鋪,無奈哭大師不肯,硬是將他從宿舍區趕了出來,讓他在一號車間裡搭了個臨時鋪位,還給他下了一道禁令,只要露露在一天,他就不能回宿舍去。
想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波夜空心裡鬱悶,忍不住長嘆一聲。
不過事已至此,除了繼續在一號車間裡混時間,鼓搗他那輛裝了三年都沒裝完的破吉普,他似乎也沒有別的轍可想。
這輛破吉普是波夜空為自己裝的,車的外殼和零件是他從各種廢鐵里找來的,總共花了他兩百費切幣,因為都是二手貨里的稀缺品種,所以價錢還算便宜。問題是要將這些看起來完全不匹配的零件湊到一起,性能上還要做到最優,確實有點難度。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倒騰了三年零兩個月後,這車已漸漸有了完整的雛形,只是細部還需要不斷地調整。
波夜空趴在車底下,手上幹著活,腦子裡又開起了無軌電車。這些天發生了太多事,讓他都有些應接不暇。
先是哭大師將瞞了他十八年的身世之謎告訴了他,然後第二天,悟空寺修理廠就被人用垃圾山包圍了,再後來卓深影帶著那叫露露的女子,詭異地回到了修理廠。
今天,因為大陷坑那裡的建築工地有事要他處理,波夜空在工地上待了一整天,回來時發現,門口的垃圾山突然人去山空,早上還在忙碌的人群、卡車和施工機械,就這樣沒了蹤影,只有黑漆漆的垃圾山,孤零零地矗立在悟空寺修理廠的外圍。波夜空問了其他小徒弟是什麼情況,小徒弟們都一問三不知,波夜空最後只是從看門的阿康那裡得知,下午修理廠來了四個不速之客,除了李河方跟河原細美,還有兩個長相驚艷的神秘女子。等哭大師將這一行人送走後,一直在外面垃圾山上忙碌的施工隊,即刻如水銀瀉地般撤走了。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波夜空本想去找哭大師和笑和尚問個究竟的,但廟裡廟外都沒有這兩人的身影,同時失蹤的還有阿光。阿康跟波夜空說,阿光一回來,就被哭大師和笑和尚叫走了,然後三人分頭出了門。波夜空愈發覺得此事蹊蹺,但除了等待那三個人回來,他似乎也沒有什麼可做的。
波夜空一邊仰面躺在車底下幹活,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被剛進入車間的卓深影吸引了過去。
卓深影東張西望著,似乎在找人。波夜空感覺她是在找自己,便連忙屏住呼吸,躲在車底下,一動也不敢動。
逡巡了一陣後,卓深影因為沒有找到波夜空,神情有些悻悻。因為正好看到笑和尚的徒弟四眼拿著一本圍棋棋譜,在一張畫著棋盤的破桌上擺棋子,便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沖他笑了笑。四眼明顯有些不淡定了,從他說話的口形來看,應該是在結結巴巴地沒話找話。卓深影看上去很老練的樣子,捂著嘴笑了起來,然後說了句什麼,四眼也開始傻笑,緊繃的身體隨之鬆弛下來,說話時不再結巴了。
「她啥時候變得這麼社會了?之前我怎麼沒看出來呢?」波夜空輕聲嘟噥道。
「想知道?自己去問唄,這偷偷摸摸的樣子,好像也不是你的作風吧?」
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回頭之前,波夜空就已經知道說話的人是井下光。井下光顯然已來了些時候,此刻正啃著一個雞架,模仿著波夜空的姿勢和角度,觀望著遠處的卓深影。
「你不覺得她有些奇怪嗎?」波夜空的目光從井下光臉上轉了回來,又盯著遠處的卓深影看了起來。
「奇怪什麼?」井下光問。
「說不出來,就是奇怪。」波夜空搖了搖頭。
「正常,情人眼裡出西施嘛,是會越看越特別的。」井下光說著,咬了一口手裡的雞架。
波夜空轉過頭,一動不動地看著井下光。
「幹什麼?我臉上又長粉刺了?」井下光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臉。
「你看,我看你也是越看越特別,但是,」波夜空臉上現出一絲壞笑,「我卻一點也不覺得你奇怪。」
「小混蛋,又尋老娘開心。」井下光拿著手裡的雞架,往波夜空臉上一陣亂抹。
波夜空先是閃躲,眼看躲不過去,索性從井下光手裡搶過雞架,順勢咬了兩口,點了點頭道:「嗯,鹹淡差不多,就是胡椒粉放多了。」
「我靠,咬掉這麼多,還要挑毛病?」井下光搶過雞架,也用力咬了兩口。
「跟你說正經的,不覺得這次小影回來後,有點不一樣了嗎?」波夜空若有所思地看著卓深影說道。
「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說話時,我老覺得好像跟她隔了層什麼東西似的。」井下光點了點頭,「昨晚,我想讓她上我身,一起來玩直播,她說啥也不肯,要知道,平時都是她來求我的。」
「發現沒有?」波夜空指了指卓深影的方向,「她現在明明是沒有實體的能量身,脖子上卻掛著一條真的項鍊,這是什麼情況?」
井下光放下雞架,順著波夜空的手指,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沒有看出來。」
「所以,」波夜空拉長語調,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看著井下光說道,「姐姐,你有沒有想過,哪天趁她睡著的時候,把那項鍊拿下來看一眼?」
「這麼齷齪的事情,憑什麼讓我干?」井下光不滿地瞪了波夜空一眼。
「誰讓你跟她是室友,看上去還這麼人畜無害。」波夜空用肩膀頂著井下光,搖個不停,腦袋還要往她肩上靠,「而且,難道你沒有一點點衝動,想去滿足一下自己小小的好奇心嗎?」
井下光連忙用手擋住了波夜空湊過來的腦袋,皺著眉頭,往卓深影的方向看了半天,嘆了口氣道:「唉,被你這麼一說,我心裡真是奇癢難忍啊。」
「這就對了嘛,這才是你阿光的本色啊!」波夜空得意地舔了舔嘴唇。
井下光忽然想到了什麼,打了一下波夜空的頭,說道:「看被你打岔打的,差點忘了重要的事。」
「什麼事?」波夜空連忙問。
「師父讓我悄悄叫上你,然後去他房間,二師叔也在等你。」井下光壓低聲音說道。
「幹嗎要悄悄的?」波夜空不解。
「意思就是,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井下光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遠處的卓深影。
波夜空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然後一副鬼祟的樣子,從車底下鑽出,跟著井下光去了哭大師的住處。
一進門,波夜空就看見正端坐在房間裡的哭大師和笑和尚,兩人在一個勁地沖他媚笑,因為笑得很用力,難免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哭大師的笑依舊是那種比哭還難看的笑,波夜空倒也習慣了,主要是笑和尚的笑,實在有點狼外婆的意思,親切得過了頭。
看到這情形,波夜空也一改平時那副有事沒事都在嘚瑟的表情,一本正經地向兩個和尚作了個揖,出語時也是老氣橫秋:「兩位大師,不知有何見教?」
看到波夜空一下子變得這麼嚴肅,兩個和尚有點始料未及,臉部肌肉不經意地痙攣了一下。
井下光在一邊偷偷觀察著雙方反常的舉止,已忍不住捂著嘴,花枝亂顫起來。
「嘿嘿,」哭大師笑得更用力了,臉上的褶子凝結成了一朵哭泣的花,「好像你的嗜睡症,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發作過了,是不是?」
「是嗎?」波夜空撓了撓頭,「您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都有半年沒犯病了,難道是……你們給我下了什麼藥?」
哭大師愣了愣,因為沒想到波夜空會這樣說,一下子不知該怎麼接話了。
笑和尚見狀,也笑得更諂媚了,在一邊幫腔:「我們是出家人,怎麼可能對你做這樣的事呢?」
「就是嘛。」哭大師也忙不迭地點頭。
「那你們的意思是……」波夜空轉動眼珠子,目光不斷在哭大師和笑和尚的臉上掃來掃去,神情愈發警惕。
「你看,你現在能不能努力一下,讓自己再犯一次病呢?」哭大師將臉湊近過來,輕聲細語道。
「就是啊,這樣就可以證明,我們沒有給你下過藥嘛。」笑和尚也連忙附和。
「這個……」波夜空撓了撓頭,然後回過神來,堅決地搖了搖頭,「為什麼呀?犯病是因為沒辦法,我現在好好的,幹嗎要生病給你們看?」
波夜空話還沒說完,早已不耐煩的哭大師手上已多出了那根木魚槌,結結實實落在波夜空的額頭上。
「你倒是睡還是不睡?!」哭大師板著臉,又一次揚了揚手中的木魚槌。
笑和尚也變了表情,在一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搖頭嘆氣。
「憑什麼呀?我到底哪裡做錯了,非要犯病給你們看?」波夜空哭喪著臉,不服地梗著脖子說道。
就在哭大師又要舉起木魚槌的時候,一直在邊上笑個不停的井下光連忙挺身而出,將波夜空護在了身後,說道:「師父,您還是跟阿空實話實說吧,他又不是不講理的人,一定能理解您的。」
「好啊,阿光,原來你也跟著他們一起算計我?」波夜空愈發叫起屈來。
「什麼叫算計你,師父是怕跟你說實話後,你非要跟他講科學,所以才對你循循善誘的。」井下光做出憐惜的樣子,替波夜空揉了揉剛才被打疼的地方。
「你們又在搞什麼封建迷信啊?」波夜空不滿地看了看在場的三人。
「看到了吧?就知道他會這樣說。」哭大師無奈地攤了攤手。
「阿空,是這樣的,接下來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要想應對這個情況,有一個關鍵選項,就是需要你嗜睡症發作,然後才能找到化解這件事情的辦法。」井下光一臉嚴肅地對波夜空說道。
「你們自己發瘋也就算了,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的,幹嗎非要拉我一起呀?」波夜空先將腦袋藏到井下光身後,大著膽子對哭大師說道。
「反正你也沒有什麼損失,對不對?」井下光閃過身子,將波夜空讓到了身側。
「損失是沒什麼損失,但有什麼好處呀?」波夜空轉了轉眼珠子,說道,「要我幹這種傻事,總得付點智商稅的吧?」
「說到好處的話,還真是有,」井下光皺著鼻子笑起來,「等你這次犯過病後,你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們所有人就都要聽你的號令了。」
「還有這種好事?」波夜空看了看邊上兩個又露出狼外婆表情的老和尚,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該不會是想趁我嗜睡症發作的時候,把我給賣了吧?」
「怎麼可能?你想想,我們是這樣的人嗎?」笑和尚又開始循循善誘。
「你這種賠錢貨,倒貼都沒人要!」哭大師又不耐煩了,惡狠狠地說道。
「雖然我不同意你的這個說法,」波夜空點了點頭,「但你的這個態度,倒反映了你一貫的想法。好吧,我就相信你們不會賣掉我了。不過……」波夜空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哭大師,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又怎麼啦?」井下光也有些不耐煩了。
波夜空不懷好意地看著哭大師說道:「如果有人想打我,就能打到我,他憑什麼要聽我號令?」
「等你醒來的時候,師父就不在悟空寺了,你想被他打,也沒可能了。」
井下光不禁黯然。
「啊?難道您老人家得了什麼不治……」波夜空的神情不由凝重,說到最後似已不忍再往下說了。
「你想什麼呀?」井下光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波夜空的腦門,「師父是要出趟遠門,今天我們不在時,帝釋會的人來拜訪師父,他們想要拿下悟空寺,因為師父不肯讓步,他們才答應讓師父到勢理會所在的帝釋星系去講理。
師父這一走,少則三年,多則十年,所以悟空寺才會由你來作主。這些話其實不用我們說,等你再次醒過來,就會明白了。」
「啊,還有這種好事?」波夜空看了哭大師一眼,「那您老人家啥時候走呀?」
「明天一早。」哭大師還沒開口,笑和尚已經在替他說了。
「雖然我們是天敵,」波夜空露出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不過還是下意識地抿了抿嘴,「但您老人家要走這麼久,不送你一下,會顯得我這人無情無義。這樣吧,等明天把你送走了以後,我再爭取發一下病吧。」
「不行,我要是不能親眼看到你發病,我就不走了。因為我實在放心不下悟空寺,也放心不下新唐城。」哭大師一臉嚴肅地說道。
波夜空看了看笑和尚,又看了看井下光。兩人都在點頭。
「哎呀,一下子變得這麼重要,我也很不適應啊!」波夜空搖了搖頭,「不過,你們能告訴我,為什麼我犯一下病,就能有這麼大的作用嗎?」
「這是你太師父留下的遺言,具體什麼原因,他當時沒有跟我們說,只是說,你這次犯過病後,會出現一個出人意料的變化。如果讓我們知道了,便沒有效果了。」哭大師不耐煩地解釋道。
「這樣啊?」波夜空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舉手投足間能看出他內心抑制不住的得意,「算了,看在三五年內不用再受您老人家氣的分上,我就試一試吧。」
說完,波夜空準備挪步出門,回一號車間去睡覺,忽然想到什麼,停下腳步,說道:「不過,現在車間裡都是人,我也不好就這麼去睡啊。」
「不用了。」哭大師指了指自己的床,「就在這兒睡吧,這房間以後就歸你了。」
「好吧,看在您老人家這麼慷慨的分上,我就勉強接受了。」說著,波夜空走到床邊,就勢躺下,用力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詞,想要把自己給催眠了。
「你這是在幹什麼?」耳邊傳來井下光的聲音。
「你們不是讓我現在就睡嗎?」波夜空睜開眼睛說道。
「是讓你發病,不是讓你裝睡。」井下光道。
「哦,這樣啊?」波夜空撓了撓頭,「這個好像有點難度,每次犯病,我也不知道是怎麼觸發的。」
波夜空坐在床上愁眉苦臉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拍了拍腦袋,說道:「想起來了,這半年跟以前最大的不一樣,就是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小姐姐們的寫真和那個啥了,我剛才在腦子裡數了一下,從小到大,我一共犯過一百零一次病,其中五十三次,都是在看那一類東西時昏過去的,概率超過百分之五十……」說到這裡,波夜空捂著腦袋,瞄了一眼哭大師,嘆了口氣道,「唉,所以!我現在很為難啊。」
哭大師哭笑不得,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你還不趕快去?」
「唉,算了,為了讓大家滿意,我只能犧牲一下自己的純潔了。」波夜空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轉過身,昂首挺胸,背著手,往門口走去。
跨過門檻時,他腳下拌蒜,打了個趔趄,一個狗啃泥,摔倒在地。
哭大師三人見此情景,都忍不住開懷大笑。
等他們笑完,波夜空卻還是沒有要起身的樣子,井下光連忙跑過去,將波夜空的身體翻了過來,捏著他的鼻子,看了半天,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行了,他成功地犯病了。」
「啊,這麼容易?」哭大師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我懷疑,這事情跟阿空的主觀意願關係不大,既然這一切都是連鎖反應的一部分,到了該犯病的時候,他就是會犯病的。」笑和尚若有所思地解釋道。
「這樣的話,那我們剛才拼命討好這小混蛋,是為什麼呀?」哭大師不滿地撇了撇嘴。
「師父,就像您常說的,業力如此嘛!」井下光笑著,一踮腳尖,將波夜空直接踢到了哭大師的床上。
「唉,冤孽啊!」哭大師沉痛地搖了搖頭,然後也啞然失笑。
「師父,接下來我們還有什麼可做的?」井下光問。
「接下來就是等著,讓事情自己發生。」哭大師走到門前,看著夜空中的月亮,沉聲說道。
「只是不知道,顧得滿兩兄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笑和尚神情黯然地說道。
「真是為難這兩個孩子了。」哭大師嘆了口氣。
此刻,西區三十二號碼頭上,橙子號散貨船正在從岸邊緩緩駛離。
顧有思和大風肩並肩站在甲板上,衝著碼頭的方向不斷揮手。
顧得滿站在碼頭上,笑得很迷人,雖然他知道,船上的人看不見他的臉,但此時此刻,他臉上顯出保護色,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他的身邊站著小柯和小施。
小柯是專門來送顧有思的,他雖是顧有思的跟班出身,但跟顧老爹其實情同師徒,小柯的處世手段、見識和人脈,都是顧有思手把手教給他的。
小施自然是來送大風的,雖然他找的藉口是來幫顧得滿開車,但大家誰都心知肚明。
這一別後,不知何日再能相見。小柯和小施的心裡滿是傷感。顧得滿卻不同,此刻充斥在他心中的,只有決絕。
他選擇了讓大風走。他知道,這後面的代價是什麼。
「行了,我們走吧。」顧得滿朝小柯和小施做了個手勢,然後自己先坐上了小施的鯊魚商務車。
小柯和小施又用力地朝輪船的方向揮了揮手,也隨顧得滿一起上了車。
車以最短的弧線掉了頭,向碼頭外駛去。
看著鯊魚商務車紅色的尾燈消失在夜色中,大風一動也沒有動。上船前,她已經下了一個決心。
大風知道,顧得滿為什麼要急著送她離開,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顧得滿還把顧有思也一起送上了船,好讓她相信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解除他自己的後顧之憂。
然而顧得滿不知道,那天大風在小洋樓里見到摩西沙羅時,摩西沙羅跟她說過,今晚將會發生什麼,並要大風做一個選擇。只是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任何人。
「他們已經走了,我們也回去休息吧。」耳邊傳來顧有思的聲音。
夜風吹在老人的臉上,讓他顯得有些滄桑。此次跟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顧有思另兩房的家眷。雖然蓬萊洲不是顧有思的出生地,但畢竟他在這地方待了三十年,這幾乎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時光,這一走,可能就是永別,所以難免百感交集。
大風看出了顧有思此刻的心緒,像個體貼的女兒一般,挽住他的胳膊,一邊走,一邊安慰道:「等打完仗了,我們再一起回來。」
顧有思拍了拍大風挽在他胳膊上的手,用力點了點頭。
大風將顧有思送回了房間。
自從開戰後,所有開往蓬萊洲的飛機和客輪都停航了。借著運送救援物資的機會,那些來新唐城的貨船,都在原先的船員住宿區開闢了一小片客房,專門用來幫那些出得起錢的貴客,偷渡回舊大陸。因為是供貴客住的,房間都是按船長休息室的規格布置的,條件還不錯。
大風陪著顧有思說了會兒話,看老爹困了,便放心地回到自己在隔壁的房間。坐在房間裡,她耐心地等了一刻鐘,確信顧有思已經入睡,才又再次出了門。
按照上船時看好的路徑,大風跑到船頂擺放救生艇的地方,將靠近船尾的救生艇悄悄解下,扔進海里,然後直接從船頂跳到了救生艇上。
此時,橙子號貨輪已到了離新唐城三十海里外的地方,大風將救生艇上的柴油機發動了起來,向遠處那塊呈現為葫蘆形陸地的腰眼駛去,那正是日韓城所在的方向。
一個半小時後,大風進入了河原家的莊園。她直接來到了藏櫻閣,推門走了進去。
「你果然來了。」櫻花深處有個聲音悠悠地說道,然後一個身穿灰色短袖襯衫和淺黃色中褲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那女子的衣著雖樸素,卻給人一種不經意的十分美麗之感,正是河原細美無疑。
「你知道我會來?」大風不禁詫異。
「不然呢?」河原細美淡淡一笑,「否則摩西沙羅為什麼要讓你來這地方送死?」
「摩西沙羅?」大風愈發好奇,「你也見到他了?」
「上次他去小洋樓見你之前……」河原細美走到大風跟前,緩聲說道,「不對!應該說,我們所謂的時間跟摩西沙羅的時間,根本不是同一回事,你可以說,他就好像是一個穿越者,可以在任何一個時間點上,到達我們所在的時空里。總之,當時他也跑來跟我見了面,告訴我,接下來你會因為他的關係,被失蹤半年。於是我利用了這一點,跟顧得滿說,你被我綁架了。」
「摩西沙羅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大風下意識地抿了抿嘴。
「他跟我說的,自然是正在發生的這件事。」河原細美笑得愈發親切,「說要是你今天不來藏櫻閣,我就有十足的把握殺死顧得滿,新唐城會成為我的囊中之物。可惜,你來了,這樣即使我現在去找顧得滿,也一樣殺不了他。
我只能選擇殺死你。」
「可惜。」大風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那你還在等什麼?」
本章回顧:
顧得滿和大風再次面臨兩個只能活一個的生死選擇,顧得滿決定犧牲自己保全大風。他將大風送上了前往舊大陸的輪船,大風偷偷跑下船,去日韓城找到了河原細美。原來大風從摩西沙羅那裡得知,她和顧得滿只能活一個,所以主動跑來挑戰河原細美。此時,哭大師即將去帝釋星系參加聽證會,根據當年空藏大師的預言,要避免蓬萊洲的這場浩劫,必須讓波夜空嗜睡症發作。大家循循善誘想讓波夜空發病,波夜空也努力了,卻沒有得逞。最後無心插柳,得來全不費工夫。
小貼士:
朴不見:四天王星潛伏在地球上的情報員,在保險業界是鼎鼎有名的金牌調查員。作為四天王星人,他有兩項特異功能,一是順風耳:能聽見十公里內的任何聲音;二是讀物術:一樣東西只要被他接觸過,物品上的殘留信息就能被他讀取出來。他參與了擊殺財神分身狐仙的行動,因為後台不夠硬,成了背鍋俠,遭到各方追殺。後來他加入地藏會,在新唐城共和國成立後,成為共和國坦克部隊的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