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會有第二個人比我更想殺死顧得滿

  為了幫卓深影搬家，朴不見特地把他那輛可以變形的小汽車，由小巧的瑪莎拉蒂改成了帶車斗的皮卡車。

  車斗上屬於卓深影的東西不多，除了她媽媽的照片和日記，就是幾件舊衣服以及一些小擺設，主要的空間都被波夜空的那台怪物電腦占據了。

  愛麗絲也跟著他們一起來了。一方面是來認路的，以便日後有需要，可以過來給波夜空幫忙。另一方面是她聽說卓深影進廟時需要有宿主，便自告奮勇，要把自己的身體借給她用。

  從故地小區出來時，太陽剛剛開始落山，等來到悟空寺門口那條揚塵的土路時，太陽差不多隻剩下了地平線附近的一條細線。

  廟門雖還在一公里外，卓深影的臉上卻已露出不安之色，她坐在副駕駛座上，能量身下意識地往後靠了一靠，被坐在後面的波夜空看在了眼裡。

  「你老人家原來也會害怕呀？」波夜空調侃道。

  卓深影回過頭瞪了波夜空一眼，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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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師父的修理廠好像有點邪門。」朴不見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道。

  「什麼叫邪門，那叫空門。師父說了，我們的修理廠原來是當和尚廟用的，所以我太師父繞著廟，以水為墨，在牆上抄了一遍《金剛經》。師父說，水蒸發了，但用水抄寫的經文卻還在，這就是空的力量，看似沒有的東西里，藏著所有的東西。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到了咱這空門，也得低頭做個凡人。」

  說完，波夜空得意地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唇。

  「你名字里的那個空字，就是這樣來的？」朴不見問。

  「聰明！」波夜空打了個響指，說道，「其實我的姓——波夜，也是《金剛經》里來的。」

  「《金剛經》我知道，但哪兒來波夜二字？」朴不見瞥了他一眼。

  「《金剛經》其實是《般若經》的一部分，師父說，直接叫般若太狂妄了，要謙虛，就給我用了個諧音——波夜。」波夜空說。

  「般若是什麼意思？」卓深影問。

  「約等於智慧的意思，我的智商有三百九十，配這個姓非常完美。」波夜空道。

  「聰明？給了你這麼長時間，到現在還沒有把那數學模型給搞出來，你還敢說自己聰明？」卓深影道。

  「不跟你說了，到了空門，智商什麼的通通見鬼去，除了那老禿驢，誰在裡面都是菜鳥，不服你們可以去試試。外面不好說，反正那道圍牆裡，老禿驢就是大爺，沒人強得過他。」波夜空說。

  「你師父真這麼厲害？」朴不見問。

  「我師父說了，不是他厲害，是你們的我執都太重。」波夜空說。

  「什麼意思？」卓深影問。

  「這個我也不太懂，反正呢，老禿驢這個人有厭女症，是老處男，從來不吃活物，除了剝削我、打我之外，好像也沒幹過太多的壞事，這種怪胎在空門裡自然就比別人厲害點。」波夜空說道。

  在離著廟門還有三十米不到的地方，朴不見剎住了車。波夜空直接下車，向專供汽車出入的大鐵門跑去。

  愛麗絲朝卓深影點了點頭，大方地張開雙臂，說道：「來吧，希望可以成功。」

  「謝謝。」卓深影報之以甜美的微笑，讓能量身浮起，落在了愛麗絲身上。她的影子消失在愛麗絲的身體裡。

  前方，波夜空已拉開鐵門，朝朴不見舉了舉大拇指。朴不見將變形車發動起來，車緩緩朝大門駛去。在這個過程中，愛麗絲的神情很平靜，寄宿在她身上的卓深影，顯然在進入悟空寺時沒有遭遇任何阻礙。

  車在天王殿改建的門廳和一號車間中央的空地停下，卓深影的能量身從愛麗絲身上浮起，直接從車裡滲透到了車外，站在那片空地上，她好奇地看著四周。朴不見和愛麗絲也各自開門，跟著下了車。

  「喂！人呢？還不快來幫忙搬東西？」站在空地上，波夜空大喊大叫，「平時沒事的時候，老見你們在眼前晃，要用人了，就連影子都沒有了。」

  「叫什麼叫？」一個人影從一號車間後面轉了過來，正是井下光，她笑吟吟地沖卓深影、朴不見和愛麗絲揮了揮手，然後繼續訓斥波夜空道，「師父怕小影初來乍到不習慣，把那幫沒輕沒重的小崽子都趕回房間去了，又沒幾件東西，你老人家自己就不能動一下手？」

  波夜空撓了撓頭，不再吭聲，灰溜溜地跑到車斗那裡，開始往下搬東西，朴不見也連忙過去幫忙。井下光帶著卓深影和愛麗絲四處轉悠起來，向兩人介紹修理廠的情況。

  天色徹底暗下的時候，車斗里的東西都搬空了。朴不見開車帶著愛麗絲離開了修理廠，井下光和卓深影也回到了宿舍。看見波夜空正在忙著裝配那台怪物電腦，屋子裡很亂，也很吵，實在沒法待，井下光便領著卓深影去了門廳。

  把門廳的前後門都關上後，兩人用那台登記維修記錄的破電腦登錄進了那個叫「紅秀權」的直播平台，又玩起了直播。兩人玩得很開心，一直折騰到晚上十點。直播結束後，井下光一臉興奮地告訴卓深影，「模仿自己的光與影」

  粉絲數已突破三百萬，同時在線人數超過一百萬，打破了之前所有的紀錄。雖不明白這事情有何意義，卓深影還是莫名其妙地跟著興奮了一陣子。

  看到波夜空一直沒來找她們，井下光猜測他那裡應該還沒有完事，正好肚子有點餓了，便又帶著卓深影去了食堂。她從廚房的冰櫃裡找出自己珍藏的冷凍雞架，開始烹製五香味的紅燒雞架。

  在這個過程中，井下光一直在耐心介紹烹調菜餚的步驟，還時不時讓卓深影上到自己身體裡，邀她親身感受其中的火候和色香味的變化。做完雞架，她當即拿起一個，啃了起來，讓嘁里喀嚓的咀嚼感和舌頭上的每一絲滋味，都通過她的肉身傳導進卓深影的能量身。

  放下已被啃得乾乾淨淨的雞架，井下光有滋有味地舔了一遍自己的手指。

  這才端起盤子，和卓深影一起往宿舍走去，打算和過去許許多多個夜晚一樣，跟波夜空分享這一大盤雞架。

  回到宿舍時，波夜空的那台怪物電腦已被裝配在一起，他正坐在電腦桌前，看著屏幕發呆，眉宇間的皮肉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怎麼啦？」井下光放下盤子問道，「把電腦裝完了，也不來通知我們一聲，我們怕打擾你，都已經在外面晃了四個小時了。」

  「有這麼長時間嗎？」波夜空轉過頭，愣愣地看了兩人一眼。

  「到底怎麼啦？」因為感覺有些不對頭，井下光連忙加重了語氣。

  「剛才我裝完電腦，為了驗一下機，特地打開我的數學模型看了一眼，發現好多數據被篡改了。幸虧我記性好，馬上把它們恢復了過來。然後，我查了一下系統的底層數據，發現數學模型在被篡改前，有人拷貝了一份出去。」波夜空說話時有些遲疑，似乎對此事已有結論，只是有些說不出口。

  「難道……」井下光也是欲言又止，但終於還是將下半句說出了口，「……是愛麗絲？」

  「雖然我也覺得不太可能，但除了愛麗絲，沒有別人能做到這一點。」波夜空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愛麗絲將手裡的光儲器慢慢地推到了李河方的面前。

  三個小時前，她被朴不見送回故地小區後不久，河原細美就找到了她，將愛麗絲和她媽媽送到了神隱會的二號基地。

  按照事先的約定，愛麗絲在伏秋小築，將拷貝好的數學模型，親手交到了李河方手裡。

  愛麗絲讓自己的手和神情都儘量沉穩，語氣也儘可能地淡然：「我把您要的東西帶來了，那麼您大概什麼時候能兌現對我的承諾？」

  李河方笑了笑，沒有直接作答，而是將桌上的一個青花瓷罐推到了愛麗絲面前。

  愛麗絲沒有說話，不解地看著李河方。

  站在李河方身後的河原細美連忙解釋：「罐子裡裝的是托翁的骨灰。說來也巧，顧得滿殺托翁的那天，我們正好也打算幹掉他。所以他帶人上青鳥號時，被我派去跟蹤的人看見了。出於好奇，我們也派人去調查了，發現顧得滿上船是為了殺掉托翁。後來，船上的俄國人把托翁裝進麻袋扔到了海里，我特地讓人將麻袋打撈了上來。我想可能你會需要保留一份骨灰。畢竟他曾為你寫過那麼多情詩，我是女人，自然知道這份情義的重量。」

  愛麗絲的眼圈慢慢紅了，臉色更為蒼白，神情卻依然堅定：「好像我們之前說好的，用來交換這份情報的，不是他的骨灰。」

  「哦，這只是額外奉送的，至於顧得滿的命，我們一定會幫你拿下的。」

  河原細美的表情依然沒有一絲起伏。

  「什麼時候？」愛麗絲不依不饒。

  「過了這一兩天，等我們把手頭這件事料理了，就會全力處理顧得滿。不過，說不定做眼下這件事的時候，就可以順便把他也給處理了。總之，姐姐你放心，老爺子答應別人的事，從來都沒有落空過。」河原細美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真下得了手？」愛麗絲疑惑地看著河原細美，「剛才你好像說過，你也是女人。」

  「我是女人，但我是個已經有丈夫的女人。」河原細美一臉輕鬆地攤了攤手，「其實，之前我已經下過兩次手了，老爺子可以為我做證，世界上絕不會有第二個人，比我更想殺死顧得滿。」

  本章回顧：

  波夜空在朴不見和愛麗絲的幫助下，帶著卓深影入住了悟空寺修理廠。波夜空在將他用來演算數學模型的計算機裝好後，發現數據被篡改，而且還被人拷貝了一份出去。此時，在神隱會的二號基地，愛麗絲正將拷貝交給李河方。

  原來愛麗絲知道她男友托爾斯泰死在了顧得滿手裡，這份拷貝是一個交易，河原細美和李河方答應幫愛麗絲殺死顧得滿。

  小貼士：

  卓深影：蜜之蜃姬的分身，其生命形態由能量和意識構成，沒有具體的肉身，類似鬼。卓深影的名字來自一個多年前死去的嬰兒。在來到新唐城後，卓深影發現自己並不完全是蜜之蜃姬的分身，她有著自己的人格，在得知了媽媽卓霓裳為了她犧牲自己的往事後，她開始重新尋找自我，學習如何去做一個人類，並和井下光、波夜空和朴不見等人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