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完的家務活兒

  一位在日本生活了很長時間的同事，和一位非常了解我的朋友，每當看見我對什麼東西要求乾淨利落的時候，都說我像日本人：不乾淨的衛生間我堅決不去，飯店裡飯不好吃我可以原諒，衛生差不能原諒。她們覺得我有潔癖，其實並不是，我只是不喜歡既陌生又不乾淨的地方。

  

  日本人是乾淨的代名詞，我無法反駁這種說法。我想起了以前在設計課上學過的內容——如果想以極簡主義風格進行設計，就不能繞開日本的禪宗美學。日式風格的設計中，代表自然主義的就是禪宗。禪宗始於中國的達摩祖師，是一種廣為流傳的佛教教理。禪宗的修行方式稱為坐禪，盤腿而坐，清心冥想。如果坐在又髒又亂的空間裡，自然很難淨化心靈。深受禪宗思想影響的日本人為了能夠淨化心靈，理所當然要從整頓周圍環境開始。這樣的哲學思想世世代代流傳了下來。我想，我們是否也可以把乾淨的空間視為「善」a 呢？當然，這畢竟是我的假設。

  a　韓語裡「禪」和「善」同音。

  在京都的龍安寺，我見到了像水墨畫一樣的枯山水式石庭，還有日本傳統旅館那光滑的地板，讓人走上去就不由得會小心翼翼。這些空間給人的微妙的靜謐感，消除了內心的蕪雜，讓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個地方。如果我的房子也能成為那樣的空間，家務事又沒有那麼多、不那麼耗費精力就好了。

  做完飯馬上把煤氣灶面板擦乾淨；洗碗布每半個月更換一次；

  陽光好的日子，在陰涼處晾曬菜板；紙巾、廚房毛巾用完之前及時購買；半個月大掃除一次；

  插座上的灰塵擦乾淨；

  清洗牙刷架和托盤；

  下完雨立刻擦窗框；

  每季度給下水道注入一次洗滌劑；清潔空調過濾器，擦去電風扇的灰塵；……

  家務活兒如此細碎煩瑣，永無止境，只要願意干，總是有的。

  如果想把家務活兒做一個清單統計出來，其種類之多可能足以與《八萬大藏經》相當。那些細小的家務活兒聚集在一起，維持著這個小小的世界。我一整天在辦公室里從事著腦力勞動，回到家裡，像長工一樣「吭哧吭哧」地做一會兒家務，也不失為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平衡的好辦法。

  周日的上午，我會多花點時間清理家裡的死角，把洗好的衣服熨平，分門別類地掛起來。每次熨衣服都會出一身汗，我會先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然後穿上漂亮的衣服出門，臉上帶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一樣的愜意表情，優雅地坐在商場餐廳里，點上幾盤價格不菲的壽司，美美地吃一頓，當作犒賞自己辛勤勞動的小福利。雖然此時腦子裡還不免在想，明天上班順路把家裡積攢的廢舊電池放到社區中心統一的廢棄箱裡，可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