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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行必有果

2024-10-05 15:11:24 作者: 蔣世傑

  彭大鵬參加過形形色色的典禮,最讓他上心的還是文化大廈的落成典禮。看完程序單,望著他對面的林雪峰和張端龍,問他倆:「和禮儀公司談妥了?」林、張點點頭。他說,「還有一件事沒有落實。」

  「你指的是那幅畫吧?」林雪峰問道。

  沒等彭大鵬回答,有人敲他的門,進來的正是農民畫家王小乙。彭大鵬趕忙站起來,上前握住他的手說:「正想著你呢,你就來了,心有靈犀似的。」

  王小乙目光掃過三位的臉,說:「東西拉到樓下了,送上來還是怎麼著?」

  「哪能叫您送上來,」彭大鵬對張端說,「你叫倆人直接抬到會議室去。」張端龍嗯了一聲,叫了兩個人去抬畫。彭大鵬向林雪峰使個眼色。兩人去會議室。

  不一會兒,幾個人抬著一個長長的木匣子進了會議室,放到長長的會議桌上。王小乙走上前,打開木匣子,大家七手八腳地將畫卷從匣子裡取出來,抬下匣子放到一邊去。把畫卷擺正,沿著桌子的長度方向徐徐打開。永金的山河風貌便豁然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是王小乙專為文化大廈落成儀式創作的一幅國畫長卷,題目《天眷永金》,是從醞釀修建大廈初期就開始創作的。畫卷長10米,畫面以永金的山水為遠景,集人物、建築和花草樹木為一體,生動地描繪了改革開放以來永金人民的生活場景、精神面貌、城市建設特別是金谷公司的建設成就和自然風光。畫面層次分明,自然流暢,看著讓人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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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大手筆,」彭大鵬讚賞道,「王老師辛苦了。」他們這樣評點著,佟子龍走了進來。大家主動讓開中間的位置,佟子龍走到跟前,細細地品賞著。彭大鵬介紹道,「這就是我們的農民畫家為文化大廈特意創作的一份賀禮。」

  佟子龍轉身握住王小乙的手說:「這可能是將來的儀式上收到的最好的禮物,謝謝您了。」

  「盡了一個市民的一點綿薄之力,讓佟總見笑了。」王小乙客氣道。

  「您太客氣了,」佟子龍說,他轉身吩咐彭大鵬,「你記著,儀式那天,一定把王老師請到貴賓席。哦,還有,那些藝術精英們,都要考慮到。」他看看表,對彭大鵬說,「快到點了,找個好點的地方,招待好我們的畫家。」

  「好,我記著呢。」彭大鵬說。

  「謝謝您了佟總!」王小乙握住佟子龍的手,誠心說道,「金谷公司有您這樣的老總,是我們這些藝人的福呀!」

  「應該的,」佟子龍說,「人說藝術是一個民族的靈魂,社會要發展,光有經濟是不夠的,還要有文化,是吧!」

  王小乙連連稱「是」,使勁地攥了攥佟子龍的手,想說什麼而又覺得無從說起。

  文化大廈落成儀式那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文化廣場彩旗飄揚,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新落成的文化大廈氣勢恢宏,它以中國傳統宮殿式建築為主色調,巧妙地融入現代文化元素,在一大群工業建築群中,顯得那麼亮麗耀眼。飛檐翹腳式的樓門前,五顏六色的氣球把無數條吉祥的條幅帶到半空。位於大廈對面的升降舞台上,升起一塊巨大的幕布,幕布以旖旎的永金風光為背景,上書幾個紅色大字:永金文化大廈揭牌儀式。幕布另一側的大屏幕上,播放著載歌載舞的歡慶影像,整個廣場沉浸在歡樂的喜慶之中。

  章子然隨著人潮,帶著母親和點點進入廣場。點點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她睜著好奇的眼睛,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走近舞台,她們意外地碰上了柳曉燕和李爾嬌,柳曉燕推著一個嬰兒車,車上是她的女兒。李爾嬌牽著她的養女,女孩掙開母親的手,上前跑過去,和點點打成一片。之後一起圍著嬰兒車,逗著車裡的小傢伙,發出童真的笑聲。把幾個大人都給逗樂了。

  彭大鵬安排好一切,主持人宣布儀式開始的那一刻,他進入大廈,去看黃老——他邀請過黃老,但黃老是個喜歡寂靜的人,不願參加這類熱熱鬧鬧的活動。

  黃老的創作室位於大廈內相對安靜的一個區域,這個區域裡集中著文學、繪畫、書法、影視、攝影幾個類型的創作室。與之相對的另一個區域,就是舞蹈、戲劇、音樂創作和排練室。彭大鵬進了黃老的創作室,黃老正在寫字。黃老見是彭大鵬,他放下手中的筆,笑眯眯地打趣道:「你不在儀式上,怎麼到我老頭子這裡來了?」

  「呵呵,黃老有所不知,其實我這人,也是個喜歡獨處的人。」

  「哦,」黃老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打了個「坐」的手勢,「那就和孤老頭子一塊兒獨處好了。」彭大鵬坐下來,黃老對他說,「你不僅是個喜歡獨處的人,還是個一諾千金的人。」

  「此話怎講?」

  「知道嗎?」黃老拉住他的手,「第一次向我求字時你說,要給我一座文化大廈,我壓根兒就沒有當回事,心想你不過那麼隨口一說,不料你說建就建起來了。」

  「哦,是這呀,」彭大鵬說,「言心行,行必果,這是做人的底線。不說則已,說了就要兌現,哪有隨口一說了之的道理!再說,將來有一天我失業了,還要拜倒在您老筆下,給您當一位學徒,不知黃老肯不肯收我這個徒弟?」

  「你是個大才,我可教不起,呵呵!」

  「是我底子薄,黃老不肯收吧?」

  「你說笑話了。」

  「不是笑話,」彭大鵬正色道,「想想我們上學的時候,隨便得到一本什麼書,寶貝似的。晚上點個煤油燈,一口氣看完才罷。再看看大廈里那些個掛著各種牌子的教室,」彭大鵬掰著手指數著,「什麼書法班、美術班、音樂班、舞蹈班、計算機班、高考輔導班,想什麼有什麼,真是羨慕生活在當代社會的這些孩子們哪!」

  「哼哼,」黃老笑呵呵地說,「上一代耽誤了,這一代補回來嘛。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生活,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這些孩子是趕上好時候了。」說到這裡,黃老轉移了話題,「孩子多大了。」彭大鵬說四歲多了。黃老說,「星期天和夫人一起過來,讓孩子從小就感染上一點文化氣息。」

  「好,哪天把他帶來看看您,讓他早早地沾一點藝術家的光。」兩人這樣聊了一陣子,彭大鵬起身要走,「打攪您半天,可能把您的幾幅作品給打攪掉了。」

  「哪裡的話,」黃老說,「沒啥事吧?需要字,千萬不要客氣。」

  「暫時還不用,用的時候再來討要。」

  出了聞老的創作室,從文化館、圖書館、博物館、青少年活動中心這個區域穿過。寬闊的走廊里,掛著不少世界科學巨匠和文學藝術大師的畫像和名人名言,以及簡約的趣味科普設施等,文化氛圍深厚,這讓他感到欣慰。這樣轉著,有人喊了一聲彭大將軍。他一轉身,見是徐軍,彭大鵬誇張似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調侃道:「嗬,好一副大老闆的派頭!」

  「別埋汰我了,大老闆在儀式上呢,我在這裡看守辦公室。」徐軍說,「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上去坐坐,指導指導我們的工作!」

  「嘁,」彭大鵬不禁一笑,「哪來那麼多指導,上去沾點企業家的光,倒還說得過去。」說到這裡,他自己都覺得哪兒不合適,「你看這,說著說著怎麼互相吹捧起來了,多庸俗呀!」

  徐軍也笑笑說:「那就實在一點,聊聊天,吹吹牛什麼的。」

  彭大鵬想想說:「好吧,恭敬不如從命。」兩人說著話,乘電梯上到十八層,出了電梯,拐進大廳,這裡擺著幾組沙發,前來辦事的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的聊天,打電話的打電話,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大廳里掛著一些GG牌,在一個醒目的位置豎著一塊導向牌,指示出本樓層里的各個單位。他倆穿過大廳,往前走了沒多遠,就到了大廈的辦公區。側面牆上浮雕著「大廈服務處」幾個金色大字。徐軍推開掛有經理室字樣的一扇門,閃到一邊,向彭大鵬做了個「請」的手勢,彭大鵬走了進去。兩人剛坐下,進來一位姑娘,她微笑著向彭大鵬問聲好,便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一套茶具,泡上茶,端到彭大鵬面前放下,說了聲請慢用,用眼神請示了一下徐軍,徐軍點頭示意讓她出去,她便退了出去。

  彭大鵬一邊和徐軍說話,一邊打量著房間,諾大的老闆桌上,除了電腦文件夾之類的辦公用品外,靠窗戶的一邊擺放著一塊奇石,像一個飛翔的大鳥。彭大鵬伸長脖子看底座上的字,題目果然是「鯤鵬展翅九萬里」。另一邊擺著一個地球儀和一面五星紅旗。彭大鵬把目光投向對面牆上,那裡掛著一幅字。看著有點眼熟,便想起什麼似的,問徐軍:「這不是我送給永勝公司的嗎,怎麼跑到你這裡來了?」

  徐軍笑笑:「這有什麼奇怪的,好東西就應該大家分享。」他便說了這幅字的來歷:有天他到永勝公司去,在齊治平的辦公室里看到了這幅字,不僅字好,那句話也正對他的路子。當他得知字是黃老寫的,而那句話則出自彭大鵬之口,便帶著一盒高麗參重新向黃老求了這幅字。

  「黃老的字沒有什麼說的,這兩句話是情急之下胡亂謅的,實在登不了大雅之堂。」

  「這就是你謙虛了,」徐軍玩笑道,「過分的謙虛也是驕傲嘛!」

  「呵呵,」那就讓我『驕傲』一回吧!」

  出了文化大廈,儀式還在進行。彭大鵬向儀式現場瞟了一眼,在大廈門口猶豫了片刻,迴轉身向大廈旁邊的閣老府走去。

  閣老府是仿照明代建築風格建造的,古樸雅俗,莊重厚實。府第上方懸掛著一塊用黃老的墨跡雕刻的大匾。他抬頭仰望著「閣老府」三個大字,胡師傅便從裡面出來了。

  「彭主任在這兒呀?」

  「嗯,」彭大鵬看他一眼,「還滿意吧?」

  「滿意。」胡師傅誠懇地說,「謝謝你了彭主任。」

  「不用謝,」彭大鵬說,「是為了彰顯胡公的美德才修了這個閣老府的,不僅僅為了拆遷。」

  胡師傅固執地說,「怎麼說都得謝謝你。沒有你,就沒有這閣老府,這個我知道。」

  「呵呵,任你怎麼想吧。」說著他走進府第,向座落在展廳正中的胡公塑像深深地鞠了三個躬,進去觀看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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