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真相
2024-10-05 15:10:50
作者: 蔣世傑
醞釀了幾天,思路漸漸成熟。彭大鵬收集到他所需要的資料,鋪排紙筆開始寫作。
坐在窗下的寫字檯前,兩手支著下巴想一想,寫下了題目:試論中華傳統文化在現代化過程中的內在價值。他字斟句酌了一番,便走筆如飛,一口氣寫到午夜時分,方才擱筆。
此後兩日,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洋洋灑灑三萬多字的文章一氣呵成。他反過頭來仔細修改了一番,自我感覺不錯。文章從金谷公司改革的成果和存在的突出問題著手,從中國乃至整個人類社會變革與發展的規律著眼,闡述了現代化對人類生活正負兩方面的影響,以及中華傳統文化與現代化的互補關係和我們應當採取的主觀選擇。文章幾經修改,至到自己比較滿意為止。他工工正正地抄了一遍,裝了一個信封,托章子然上班時寄給北京一家理論刊物。
這篇文章寫完後,他消停的日子也告一段落。這天剛吃過早飯,人力資源部打電話讓他去一下。章子然剛推出自行車欲去上班,聽到電話,迴轉身迷茫地看他一眼,心想,這一去不知是福是禍。彭大鵬笑笑,拍著她的肩說:「你放心去上班吧,我想我這消閒的日子也過到頭了。」
「但願如此,」章子然臉上仍然露出憂疑的神色,望著彭大鵬叮囑道:「有話跟人家好好說,不要耍性子。」
「知道了,你放心吧!」
接待彭大鵬的是部里一位姓張的幹事。張幹事讓著他坐下,給他泡了杯茶,態度非常熱情。他說聲謝謝,喝了口茶,人力資源部的王副經理就進來了。客氣了幾句,王副經理說:「請你來是想核實幾個問題,希望你能配合。」
彭大鵬說:「這沒問題,只要我知道的,保證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樣就好。」王副經理說著向張幹事點點頭,張幹事就問開了。就手機的問題,住房集資款的問題,與投資商來往中的問題等等,彭大鵬一一做了回答。
王副經理與張幹事交換了一個眼神,王副經理說:「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包括公安調查的『嫖娼』問題在內的所有問題都查清楚了。恭喜你,你是清白的。」王副經理微笑了一下,有點歉意地說,「這段時間委屈你了,希望你能理解。」
「這沒什麼,都是為了工作,我完全理解。」彭大鵬真誠道,「咱們常說要警鐘常鳴,就算給我敲了一次警鐘,讓我記住,以後不論做什麼事,一定要經得起黨紀國法的考驗。從這個意義上講,不僅能理解,而且還要謝謝你們呢!」
「謝謝你的理解,」王副經理說,「從今天起,你可以上班了。最後的結論還要走個程序,這個用不了多久,我們很快會給你一個結論。看你還有沒有要說的?」
「沒有了。」
「好了,你可以去上班了。」
彭大鵬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和王張二位握握手,出了人力資源部的門,向他的辦公室走去。
他和同事們挨個兒打聲招呼,他的副主任跟到他的辦公室,把他賦閒在家這段時間的工作情況匯報了一下,兩人開始商量一下步的工作。剛商量完,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起來一聽,是齊治平的:
「對不起噢,事情鬧到這一步,我也沒有想到。這段時間我也很著急,但是我怕投鼠忌器,忍了忍還是沒有給你打電話。你這會兒在哪裡,我過去當面給你道個歉。」
「不用了。大老遠的,也不嫌麻煩。」
「我到市里辦了個事,這會兒正往公司趕呢。」
「那你過來吧,我就在辦公室里。」
兩人一見面,彭大鵬玩笑道:「你說你這幹了個啥事嘛,好心請人家樂樂,請出個『嫖娼案』來,你冤不冤哪!」
「我倒沒有什麼,把你給害苦了,挺過意不去的。」齊治平湊到彭大鵬身邊,壓低聲音問他,「是你得罪下什麼人了,故意給你挖了個坑吧!」
「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樣也好,跳出來總比躲在暗處天天惦記著好一些。」彭大鵬關切道,「怎麼樣,柳曉燕那關過了沒?」
「呵呵,本來就設啥事,有什麼關可過的!」齊治平沒心沒肺地笑笑,「倒是子然,怎麼放你一馬的?」
「我還是那句老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水落石出了,自然也就過去了。」
「你倒說得輕巧。」齊治平忿忿然,「你不反告他個誣告?」
彭大鵬搖搖頭。
他知道,齊治平說的「他」指的是誰。
那天晚上,齊治平招待香港客商,他上洗手間的時候路過他隔壁的餐廳,他偶然聽到有人提到彭大鵬的名字,他本能地停下腳步。就聽那人說什麼手機的事——前幾天一早,彭大鵬上班時在樓梯上碰到了謝宗仁。謝宗仁一眼就看到他腰裡的手機。儘管這個東西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物了,但有誰帶著它,還是蠻惹眼的呢。謝宗仁沖他笑笑,譏諷道:「嗬,鳥槍換大炮了。」彭大鵬正要回應他,不巧手機響了,他邊從腰間取下手機接聽,便向謝宗仁點點頭,側身讓過他。謝宗仁與彭大鵬擦身而過。謝宗仁突然想起一件事,前段時間某單位的兩個科長合夥收了個體戶的兩部手機,結果被按受賄罪查處。於是他像受到什麼啟發似的,沖彭大鵬的背景狡黠地一笑,恨吧吧地說,「小子,別得意的太早!」——裡面的聲音小了下來,齊治平一句也聽不清楚,就去了衛生間。
後來他陪客商去歌舞廳,在給彭大鵬打電話的時候,有人站在他不遠處的吧檯前,轉過頭看他一眼,那是一張熟悉的臉。他想打完電話前去和他打聲招呼,但當他打完電話轉身向吧檯那邊一看,那人已經不在那兒了。
彭大鵬進歌舞時,在樓梯拐角處看到了程少青。他只是露了一下臉,立刻就消失了。
彭大鵬進歌舞廳之前已經喝得半醉,進了包廂後,礙於兩位港商的面子和對那小姐的憐惜,又喝了不少,一會兒就醉倒了。兩位港商已和小姐們打得火熱,到火喉上,前後腳走了出去。齊治平本想送他回家,可恰在這時有人打進電話,說公司出了事了,要他馬上回去。他便把彭大鵬暫時交待給小姐,火急火燎地趕回公司。等他再度返回歌舞廳時,彭大鵬已經被警方帶走。
「我回到公司,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現在想想,這一切就像事先有人編好了劇本,上演了一出「掃黃打非」的鬧劇似的。」
「呵呵,」彭大鵬輕鬆地笑笑說,「沒事就好,何必再去想它。」
「你倒想得開,」齊治平說,「從這些跡象和警方調查的結果看,這是有人故意設得圈套,目的就是為了把你搞垮,至少也是想把你搞臭,讓你在金谷公司抬不起頭。難道你就生生地咽下這口氣?」
「那怎麼辦,你總不能也編個劇本,演一出鬧劇!」
「你完全可以反告他們誣陷。」
「我看沒這個必要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們去去吧。」彭大鵬不想就這個話題扯下去,他轉了話題說,「和柳曉燕談得怎麼樣了?你這戀愛談成馬拉鬆了,也該到喝你的喜酒的時候了吧!」
齊治平笑笑:「等忙過這陣子再說吧,到時候連娶媳婦帶過年,連你這大媒人也一併謝了。」
「謝就不用了,喜酒還是要喝的。」
這個事就這麼過去了。彭大鵬要補回這些天失去的時間,一直忙到夜幕降臨。章子然打他的手機,他看了一眼表,已經超過下班時間一個多小時了。
開了家門,胡尚德坐在沙發上。他起身迎過來,握住彭大鵬的手:「哥受委曲了。」
「別再扯這些了。」他倆坐下來,彭大鵬說,「那事兒進展到哪一步了?」
他指的是養魚的事。
那天以來,彭大鵬通過各種關係,聯繫到省上一家水產養殖研究機構,對南湖灘養殖虹鱒魚(就是日本朋友送給周總理的那種冷水魚)的條件進行了考察研究,證實南湖灘的水溫、水質、氣候等自然條件完全適合於養殖這種冷水魚。胡尚德帶著專家的結論專門去了一趟外地的虹鱒魚養殖場進行了一番考察學習,回來後決定上這個項目。
「項目已經批下來了,土豆加工廠運行正常以後,就可以做前期工作了。」
「真行,」彭大鵬誇讚道,「你一定會成功的。」
「謝謝哥的吉言。」胡尚德望住彭大鵬說,「哥誰的事兒都操,就是沒有自己。你不說,我也得問:你那事兒就算過去了吧?」
「本來就沒事,不過去還能怎麼的。」彭大鵬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對他說,「你是有話呢吧,別拐彎抹角的了,有話就說出來。」
「呵呵,我要說得不對,哥可不要怪我。」胡尚德直言道,「我是想,哥這樣沒明沒夜地忙,也掙不了幾個,還動不動被人算計。就憑哥的才德,如果跳出來,幹什麼不行?如果哥有這個意思,我願傾其所有,追隨哥哥,轟轟烈烈干它一番事業。」
「你的心意我領了,我還沒有考慮過這事,」彭大鵬想一想說,「你有這份心,我托你個事。」
「你說哥,胡某能做到的,一定不遺餘力。」
「你注意一下,在你的生意圈裡,有沒有願意投資文化產業的老闆們,如果有,你給我介紹幾個。」
「好,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