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好奇
2024-10-05 15:00:52
作者: 巒
面對著連翹,橫抱胳膊許戈一字一句問出: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把頭髮剪短嗎?」
當天,所有景色人物就宛如被照進了鏡子裡,再回想起那一刻,許戈覺得就像是透過一面鏡子在看著自己的模樣。
從表情乃至笑容,鏡子的人做出了自己所擅長的,借著甜蜜的長相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
用自己的語氣說著:「許戈,你怎麼好奇起這樣的問題來了呢?我可是要去上戰場的人,短髮可以讓我形象幹練,不知道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如果不滿意的話,我可以改答案,比如說我瘋狂的崇拜你,粉絲們模仿自己偶像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不是嗎?」
彎下眼睛,吃吃笑:「許戈,我剛剛模仿你說話了,你覺得像不像?」
本章節來源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面對對方極具挑釁的言語,許戈覺得那個問題到這個時候變得無聊至極了起來。
眼前的這位也許是在遭遇人生的第一個挫折之後,想適當的找點存在感。
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淡淡說了一句:我會把這個交給阿特。
轉過身,往著自己宿舍。
腳停在宿舍門口時,許戈聽到來自於背後——
「看來對以上的兩個答案都不是很滿意,為什麼會把頭髮剪短呢?厲太太原諒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很快你就會得到真正的答案了。」
「怎麼樣,這第三版答案厲太太滿意嗎?」
真會折騰,回頭。
面對著那張得意洋洋的臉,說:
「連翹,你可惜了,在你沒有再次出現在這裡之前,我偶爾會在心裡羨慕過你,起碼,你是我小時候一直想變成的其中一種形象。」
「可現在,你看起來比我處理過的那些女人還糟糕,糟糕到什麼程度呢,糟糕到我都懶得去理會你。」
說完,再也沒去理會那位南加州小姐臉色是好還是壞,打開門。
隔著門板傳來了淡淡的聲音「許戈那我們等著瞧。」
再一個夜幕來臨,許戈站在東南方向的窗前,她的住處位於最高處,從這裡望下去家家戶戶的燈都亮著。
這階段是1942最熱鬧的時期,但凡可以趕回來的都趕回來了,不能趕回來的也是千方百計想趕回來,為的是讓家裡窗戶變得紅彤彤的吧?
敲門聲響起。
腳步放得很輕,許戈來到門前,背貼在挨著房間門的牆上,就那樣呆著,她知道現在門外的人是誰。
厲列儂的敲門聲總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片刻,門外響起他的聲音,低低的,就怕被誰聽到一樣。
「不想看看我給你買了什麼禮物嗎?」
沉默——
「許戈。」門外聲音稍微提高了點:「說看看,你需要多少冷靜時間?嗯?三天?一個禮拜?一個月?」
手壓在開關上,瞬間,房間陷入黑暗。
門外聲音從不高興轉為冷淡:「那就悉聽尊便,你想冷靜一年都沒關係。」
腳步聲遠去。
次日清晨,許戈在跑道上看到厲列儂的身影。
一般厲列儂有自己單獨的晨跑區域,1942領導人的忽然出現讓整個公共晨跑區域這個清晨的「厲先生」此起彼伏著。
和厲列儂一起肩並肩慢跑的是伊莎貝爾,愛爾蘭小姑娘一張臉笑得就像盛開的花朵,甚至於在經過許戈面前時還示威性的朝著她眨了眨眼。
這會兒,許戈自然不能折回自己宿舍去,當她出現在這片場地時已經有幾位和她比較熟悉的女成員給了她很曖昧的眼神。
硬著頭皮戴上耳機,低著頭,沿著環形跑道,邁開腳。
前面一男一女雖然都是女的在說話,但從男的側面表情、乃至肢體語言都可以看出他在很認真的傾聽著。
呼出一口氣,加快步伐,超越。
又一圈,那一男一女再次出現在前方,這次他們在分享同一對耳機,伊莎貝爾的興奮程度可以用張牙舞爪來形容了。
從這個方位看過去,許戈發現,愛爾蘭小姑娘的個頭甚至於比自己還要高了,儼然達到了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的好身材。
牙一咬,再次加大步伐,快速超越,被那一男一女遠遠的甩在背後。
許戈沒有像往常一樣跑足五千米,三千米結束她就往著澡堂去了。
洗完澡,一走出澡堂從一邊忽然伸出來的手就這樣把她拽到那堵牆後面,還沒等許戈弄清楚發生什麼,整個人又被連拉帶拽拉到樹林那邊。
一直到樹林中央,手才被放開。
站停,冷冷的看著厲列儂,厲列儂橫抱著胳膊,斜斜靠在樹上。
剛想離開就聽到他和她說許戈這裡是高壓電實驗區,不想變成烤鴨就好好呆著。
呼出一口氣,走到他面前,昂起頭:「厲先生,你到底想幹什麼?嗯?」
厲列儂淡淡看了她一眼,說:還有不到二十小時時間我就要動身前往索馬利亞,你也知道我接受的是什麼樣的任務,你就不想和我說些什麼嗎?
哈!1942領導人現在無一在傳達著:機會我已經給你製造出來了,你現在可以開口了。
緊緊閉著嘴,冷冷看著他。
斂眉,鬆開,垂下眼帘,聲線稍微放柔和一點:「在離開之前,我需要和你好好談一談,許戈,告訴我,你在生氣什麼?」
厲列儂這個問題好像問得很好,其實許戈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些什麼?
他和連翹在美國期間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事情?他怎麼忽然間就那樣和連翹的爸爸關係友好了起來?在他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他絲毫對她沒有任何交代?那變成吊墜的兩枚戒指總是讓她的心隱隱作痛著?在他最為艱難的時刻幫助他的人叫連翹不叫許戈?在面對著剪短頭髮來勢洶洶的連翹她鬥志全無?
以上種種最終變成那句無奈的「不知道。」
沉默——
他伸手觸了觸她額前頭髮,她避開。
「我就只陪著她吃過兩頓飯,看過一場球賽逛過一次街,看過一次電影。兩頓飯加起來我說過的話還沒有超過十句,看球場時我就問她一句你需不需要飲料,逛街時我做得最多的事情是抬手看表,看電影時我特意挑了文藝片,因為那樣一來當我打瞌睡時看起來就顯得自然多了。」
沉默——呆立著。
他再次伸手想觸碰她額前頭髮,這次連碰也沒被他碰著。
「許戈!」1942領導人聲音已經帶著警告性了。
繼續發呆。
厲列儂單手撫額,身體朝著她逼近,壓低聲音:「這麼說來我剛剛是白解釋了?這麼說來你是打算繼續生氣下去了?嗯?!」
一動也不動的站著。
「又或許?」他強行握住她肩膀,逼著她和他面對面:「又或許我剛剛又管伊莎貝爾叫小伊莎貝爾你生氣了?」
自問自答:「坦白說,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早上為什麼要干那些事情,我只知道現在想起來覺得有點蠢。」
肩膀想去擺脫他的框固。
「許戈,我受夠了這樣的你,梅姨說得對,就不能讓你得寸進尺,讓你得寸進尺了就得沒完沒了。」驟然提高的聲音穿過樹木縫隙:「好比是,你一直想要的那顆蘋果終於拿在你手上了,可當你觀察到還有可以爭取的空間,就想要第二顆蘋果,也許接下來還有第三個蘋果,許戈,我告訴你,我不打算給你第二顆蘋果。」
許戈停止了掙扎。
伴隨著那句之後還有連串的垃圾話,垃圾話之後極為無奈的聲音叫著「許戈。」
短暫沉默過後——
「許戈。」聲音很輕很輕:「索馬利亞被稱為黑色土地,你就不擔心我嗎?嗯?」
蠕動著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當他手指第三次去觸摸她額前的頭髮時,她沒再避開,任憑著他的手往下,停留在她唇瓣上,任憑他的手指在唇瓣上輕輕摩擦著。
他的氣息逐漸朝著她逼近,眼看唇就要壓上她的唇,別開臉,說了一句「我不舒服,想回宿舍。」
一出樹林,許戈就掙開厲列儂的手,快步往著自己宿舍方向。
臨近黃昏,許戈跟著厲列儂一起出現在新年發表會的講台上,從厲列儂就職以來,每年新年時期他們都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今年的新年發表還有1942成員們為他們領導人舉行簡短的出行儀式,七個小時後,他們的領導人將帶著一千名1942成員前往索馬利亞。
數十名國際媒體記者也出席了出行儀式,短短的半個小時時間,厲列儂都緊緊握著許戈的手,更有數次附在她耳邊低聲說話。
當厲列儂在她耳邊低聲說話期間,連翹和她的同事們談笑風生。
恍惚間,許戈聽到厲列儂如是說出:不然你也一起去?
呆呆看著他。
在許戈的內心裡她也想去的,處於長期無政府領導的索馬利亞是人們眼中的黑色土地,那片黑色的土地總是和厄運聯繫在一起。
上個世紀末,那片黑色土地曾經吞噬過美軍的兩架黑鷹戰機,正因為這樣,美國人才把那難啃的骨頭丟給1942。
笑了笑,厲列儂輕輕說出「終於肯理我了。」
原來是在和她開玩笑,許戈別開臉去。
他在她耳邊嘆息:我知道你想去,可那裡太危險了。
出行儀式結束後,許戈連招呼也懶得打就回到自己的宿舍。
八點,許戈打開自己宿舍門,心不在焉的朝著人聲鼎沸的地方走去,緊挨著停機坪的廣場上,數十名國際媒體記者正在和已經準備好了的若干1942成員笑鬧打成一片,這裡面就有連翹和厲列儂,隔著兩個人他們一左一右站著,連翹笑得花枝招展。
可以想像的是,這一幕想必也會在索馬利亞夜夜上演,來自於不同國度的士兵們大多都是找樂子能手。
恨恨的瞪了正在微笑傾聽一名記者說話的厲列儂一眼,許戈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間,九點關燈,上床睡覺。
怎麼可能睡得著,眼睛盯著天花板,腦子就像是一個萬花筒。
細微的聲線來自於房間門,厲列儂這個混蛋又干起撬鎖的勾當了,最新型的鎖都攔不住他。
但願現在這個型號可以像鎖行老闆口中說的那樣安全可靠,借著微光許戈緊緊盯著那扇門。
那扇門被打開時許戈心底里暗罵了一句,閉上眼睛。
悄無聲息間,厚厚的陰影疊在她臉上,兩聲低低的「許戈」後是若有若無的嘆氣聲,嘆氣聲落下。
「如果說,厲先生想和厲太太要臨別前的Luckykiss呢?」
眼睫毛在黑暗中抖了抖。
「看來厲太太還在生氣當中,那好吧,如果到時候被哪片火箭炮碎片擊中的話,只能自認倒霉了。」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慌忙起身,身體往前,手比身體還快,就這樣扯住他的手。
淺淺的笑聲響起。
在她的那聲「別開燈」中他收回了手。
微光中,他的剪影淡淡的,坐在她床前在做著某種的等待。
想了想,傾身,借著微弱的光線找到他的唇,唇貼上,輕輕一觸,想移開。
然而,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手落在她的後腦勺,那落在她後腦勺的手一壓,「唔……」
呆坐在哪裡,摸著火辣辣的唇瓣,耳邊還迴蕩著「別擔心,我會安全回來,我保證,明年我哪裡也不去,就好好呆在你的身邊。」
「最後,厲先生和厲太太保證,除了工作之外,不會和任何女人接觸、不和任何女人說半句話,這個女人中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位南加州來的小姐。」
「厲……」還沒有說出任何的話,雙唇又如數被吞噬。
幾近窒息。
耳邊,聽他如是說。
「是你主動吻我的,所以,許戈我們已經和好了。」
「厲……」
厲列儂故技重演。
等反應過來時,床前已經空空如也。
對著那扇緊緊關閉的房間們,許戈悶悶說了一句。
「厲列儂,我們沒和好。」
微光中,目光漸漸的被自己腳腕上宛如銀色月光的東西所吸引,伸手去觸摸,觸到腳腕處有和頭髮差不多粗細的小玩意。
她的腳腕多了一條製作精美的腳鏈。
他剛剛在自己腳上摸索是在給她戴這個吧?那時她還以為他……
臉一紅……手猛拍自己的臉,不要意亂情迷。
她和厲列儂還沒和好。
可是眼睛卻怎麼也捨不得從腳腕移開。
細細看著腳腕上澤澤發亮的光圈。
在黑暗中,宛如是誰用採集下一縷月光,用月光織成結,絆住她的腳,好使得被綁住的人那裡也去不了。
直升飛機轟隆隆的從屋頂飛過,慌忙從床上起身,打開陽台門,站在陽台上,循著聲音仰望夜空。
又一架直升飛機從她頭頂上飛過,直升飛機上有向日葵花印記。
踮起腳,把手圈在唇上,衝著頭頂喊:
「厲列儂,我還沒和你和好。」
回答她的是更大的噪音。
噪音遠去。
直到直升飛機機翼上的閃光燈幻化成遠處的星星點點。
低低的,說出:
「厲列儂,你得快點回來,回來後再哄我一次,我就和你和好。」
那話說完,趕緊看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被誰聽到,周遭四處無人,許戈這才松下了一口氣,手貼上臉頰。
燙得厲害。
次日早上,許戈如常出現在跑道上,倒著跑,衝著連正眼都不打算看她一眼的小姑娘喊話:
「小伊莎貝爾,不要把昨天早上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那是阿特用來氣我的。」
「怎麼?還不懂嗎?那是男女間再正常不過的耍花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