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短髮
2024-10-05 14:58:21
作者: 巒
晚風吹來,撩起了些許散落她在額頭上的頭髮,眼前的暮色宛如倒影在湖面上。
驚覺到眼角涼涼的,驚覺到厲列儂的手正在輕觸她眼角。
晚風中還有厲列儂底黯的那聲「對不起。」
在那聲對不起,剛剛她說的那些話言猶在耳,一聲聲一句句,分明來自於另外一個人。
據說,盤踞在人世間久久不願離開的靈魂在日落之後會異常強大。
陰魂不散的許戈!看來她得去找驅魔師才行。
而剛剛,儼然是厲列儂又發病了。
隔開厲列儂落的手,用特屬於連翹的聲音大聲說話:「你和我說對不起幹什麼,剛剛的那些話只是我亂猜的,也不需要把那些話放在心上,我也不知……」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些話。」這句被連翹硬生生的咽進肚子裡。
她和他解釋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做什麼,厲列儂剛剛做了一件讓她很傷心的事情。
沒再理會厲列儂連翹繼續往前走,隨著路面開闊人潮也最開始變得密集了起來,跟著人潮連翹來到地下商場。
低著頭跟著數不清的腳步,過於急促的腳步使得連翹一時間腳收不住,頭就要往忽然橫在她面前的玻璃門撞上去了——
一隻手擋在她額頭和玻璃門之間,厲列儂也和許戈一樣陰魂不散。
「我剛剛不是和你說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嗎?」手想去推開眼前的人,無奈這個人和那堵玻璃門一樣。
倒是他順勢拉住她的手,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說的推開玻璃門:「這裡應該有你喜歡的那些東西。」
她早就把她昨晚強調她喜歡的那些東西忘光了,就像處於叛逆期的孩子一樣,企圖想掙脫他的手嘴裡使著性子:我現在不喜歡那些東西了。
他停下腳步,微微欠下腰,嗓音黯沉:「明天下午我要去墨西哥一趟。」
連翹一呆,手忘了去掙扎,他又要走了。
置身於拉斯維加斯最大的地下市場,乖乖任憑著厲列儂牽住她的手,腳比心誠實,行動也比心誠實,在他幾次側過臉來和她微笑時,甚至於身體朝著他挨近。
就這樣一邊心裡糾結著,一邊放任自己身體往著厲列儂身邊擠,最終擠進他懷裡,小鳥依人狀和他走過一攤又一攤的檔口。
可心是驕傲的,最終,來到那家打著懷舊旗號兜買上個世紀鞋子服裝等商品的店鋪前,心終於占了上分。
連翹心裡鬱悶,一直以來不管她多麼的花樣百出,可到最後都一一被厲列儂化解了,這個讓她很生氣。
怎麼說她也得扳回一成。
厲列儂在她的要求下推開商鋪門。
一身嘻哈打扮的店主給了連翹所想要的,當然,這是她和那位店主瞞著厲列儂私底下進行的。
拿著衣服帽子,連翹對等在一邊的厲列儂說「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店主按照連翹說的那樣,把試衣間的光線調到最暗,試衣間的空間也讓連翹很滿意,不大而且看起來很閉塞。
連翹穿好衣服,那是一套露肩的緊身迷你裙,彈性也不錯,把她的身材弄得凹凸有致,稍微作一下動作胸前的溝就呈現出了迷人的曲線,待會,他說不定會把手伸進她裙子裡,這麼短的裙子,他手稍微一撩就什麼都遮不住了。
最後,就剩下了重頭戲,重頭戲就是現在被連翹拿在手裡的假髮,厲列儂口中說的比他頭髮還要短的短假髮。
不是懷念短髮的許戈麼?這個時候她很樂意當一個好心人,厲列儂在男女之間的性事上具有變態般的自我約束能力,許戈曾經得意洋洋說過「阿特就只有我一個女人。」
慢吞吞戴上假髮,還真短,短到都遮不了耳朵了,一邊調整短假髮一邊在幽暗的光線里看著鏡子裡人。
也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風,坐在橋上的許戈緩緩拉下外套帽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風吹散了許戈額頭前的頭髮,她站在橋上。
阿特——
慌忙之間,連翹身體往後拉,把換下的衣服遮擋住鏡子,也遮擋住鏡子裡的人,呼出一口氣,許戈又在開始發力了,嗯,接下來,她得讓許戈看看,她的阿特用摸過她身體的手去摸別的女人,一定要才行!!
背部對著更衣室門,調整站立姿勢,然後,等待。
等待著那扇門被撞開,她把被撞壞的門預算也都算好了,她塞的錢讓店主眉開眼笑,這位店主在這段時間裡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在他的店門口掛上停止營業的招牌。
那聲撞門聲沒讓連翹等太久,厲列儂真的只有在許戈的事情上才會顯露他的急性子,久等不到她出來,厲先生自然會慌神。
慌神加上燈效,加上視覺刺激,再加上這個讓人隨時隨地以為穿進舊時光的老商鋪,到最後會發生什麼呢?
一切就像是連翹所猜測的那樣,撞門聲之後迎來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動也不動的,連翹縮在角落裡,背後往著她的腳步像是怕驚走誰一樣,輕到讓人都以為那是行走在草尖上的鬼魅。
連翹心裡嘆息,她只不過是從長發變成短髮而已。
腳步輕輕的,輕輕的,停在她背後。
回頭,讓自己一張臉呈現在光線最為集中的所在,什麼話也不說,什麼表情也不做。
連翹一直覺得,什麼話也不說,什麼表情也不做那才是真的許戈,愛笑愛折騰的都是許戈對外界展現的臉譜。
唯一在動的是那隻那伸向他的手,手掌緩緩的貼上他臉頰上,呆呆看著他的那張臉,一直到那張臉往著她靠近,一直到…一直到他的唇貼上了她的嘴唇,一直到他整個含住她的嘴唇,從腳底下忽然竄上來氣流迫使她踮起了腳尖。
腳尖剛剛踮起,整個身體就引來了巨大衝力,在巨大衝力中背重重往著那堵牆貼去,而他的身體就這樣朝著她重重壓過來,在做這些動作期間他唇一直沒有離開她的唇。
吻宛如驚濤駭浪般,仿佛下一秒就會窒息,在窄小的空間裡,也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在嗚咽著,細細碎碎不堪承受的模樣的,可細細一聽那細細碎碎的聲線就像是那隻等待養足的小狗兒小貓兒一樣和誰在撒著嬌一樣。
終於,獲得了大口大口呼氣的機會,可沒有等她把那口氣呼出,更大的衝擊使得她整個脊樑都挺直了,扣在她後腰的手往後腰凹下去的那一處一壓,宛如被從水底撈出來的人,昂起頸部,落在她嘴角的唇快速往下移動,雙手隨著他的移動一時間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會想展開去推開誰,一會兒想合攏要去擁抱誰。
不知道如何安放的雙手在遭遇到胸口一涼時停頓了下來,眼睛去找尋,幽暗的光線中白花花的一片向上展開著。綻放,顫動,等待,然後…當修長的手指覆蓋在上面時,它又柔軟成一片,像沙像泥,一點點陷落又一點點從他指縫裡流淌出來,可好像還想要得更多的模樣。
空中停頓著的手宛如聽到召喚,一點點合攏著,最終找到它想待的地方,手指穿進他頭髮底下,挺胸以便於他手掌的攝取,緩緩的緩緩的閉上眼睛,躁動的心開始安靜了下來。
他有著又濃又密的頭髮,穿著淺色襯衫,葡萄收穫的季節,他挽著衣袖半靠在葡萄架下,一派悠閒。
日光穿過葡萄葉子的縫隙像雪亮的珍珠,雪亮的珍珠光芒一圈一圈從他臉上盪過。
那樣的神情那樣的眉目煞是好看,使得那正在摘葡萄的小姑娘們都因為偷看他,而把原本還不成熟的葡萄當成了成熟的葡萄剪下。
那時她也是偷看他的人之一,那時的連翹從美國追到了1942總部來了,為了讓自己師出有名,她還讓爸爸的朋友給自己弄了一個聯合國觀察員的身份,名正言順的出現在1942的領土上。
那天,借著葡萄架的縫隙,目光悄悄落在他臉上,也許看得太出神了,導致於她在和他四目相觸一時之間忘了收回眼神。
糟糕了,心裡大叫不妙,可就是怎麼也捨不得移開眼睛。
風撩動著葡萄葉子,陽光再一次從縫隙中鑽了進來落在他臉上,又一陣風吹過帶走了陽光,可那珍珠白的雪亮光芒還留下他的眼底。
那光芒讓她捨不得移開眼睛。
他的手勢似乎在提醒著她什麼,幾次後她在自己嘴角找到葡萄汁。
為了掩飾尷尬,她朝著他擠出笑容,他微微揚起嘴角,她跟著他傻傻笑開,那是她從他臉上看到的位數不多的柔和表情。
年少成名,肩負幾十萬人生計,頂著1942史上最年輕的領導人身份,他更多時間是嚴肅的。
在她朝著他傻傻笑時,他的眼睛也並沒有從她臉上移開。
直到草編的遮陽帽擋住他和她之間的視線。
遮陽帽狠狠朝著他的那張臉砸去,她清楚看到他收起的嘴角。
許戈站在太陽底下,一張臉被日光曬得紅撲撲的,她身邊站著那位說長大要嫁給厲列儂的小姑娘伊莎貝爾。
遮陽帽是小姑娘的,可把遮掩帽扔到厲列儂臉上的是許戈。
提在手上半籃子葡萄就這樣朝著地上摔下,許戈狠狠的瞪了厲列儂一眼,朝著山下跑去,厲列儂依然維持著之前的姿勢靠在葡萄架上,目光往著許戈消失的方向。
小會時間,厲列儂沿著許戈走的方向離開。
再後來幾個小時時間裡,連翹一直沒有看到許戈和厲列儂。
黃昏時間,連翹散步時無意間發現從葡萄架深處走出了一對男女,男的走在前面,女的走在後面。
從葡萄架里出來的男女赫然是厲列儂和許戈,他們兩個人儼然一副和好如初樣子。
經過那個U字型的田埂時,許戈拉住厲列儂的手,她在他耳邊低語一番,之後厲列儂把她整個打橫抱起,大步的跨過那個U字型田埂。
躲在葡萄架下的連翹看到被厲列儂打橫抱著的許戈臉朝著她,很顯然,許戈是看到她了,他表情上儼然寫著:猜猜我剛剛都和他說了些什麼?
如果那個時候連翹還弄不明白,許戈為什麼非得讓厲列儂抱著她過那個田埂的話,那麼接下來不到半個小時之後她也就完全明白了。
夜幕降臨,摘葡萄的人都坐上乾草堆上一邊休息一邊等接他們的車,一直把許戈當成情敵的伊莎貝爾又開始和許戈對著幹,當著一群人的面指著許戈被若干青草汁沾染到的淺色襯衫說她是野姑娘。
朝著洋洋自得的小姑娘挑了挑眉頭,許戈歪歪往著厲列儂身上靠,那時連翹很巧也從厲列儂的白色襯衫下擺看到被青草沾染到印跡,而且他被青草沾染到的部分比許戈的還多。
匆匆忙忙離開那處草堆,腳步飛快的在和那群人拉開距離,陰魂不散的許戈追了上來,在夜幕中和她說起了不害臊的話「阿特在那方面很粗魯,一次還可以,要是超過兩次了就…現在你明白了為什麼我連那么小的距離都跨不過了。」「我們衣服連都沒有脫。」「他知道我生氣了。」「每次我一生氣他都會用手弄我,雖然技術不怎麼樣,但今天還不錯。」最後,許戈差點趴到她耳邊說了「阿特看起來無所不能的樣子,可在那方面上表現得有點蠢,我們最開始在一起時,他總覺得那么小的地方連進去一個手指都艱難,可卻容納比手指還要大上很多的…」已經沒有勇氣再聽下去了,腳步開始亂竄,在逃脫中背後響起咯咯的笑聲,那笑聲在夜幕中張揚肆。
一切就像混沌中的那個聲浪,游離的手沒有多有技巧,可卻能讓身體整個顫抖到不行,現在它就隔著一層薄薄的纖維在三角地帶摩擦著,漸漸一些東西顯得多餘起來,比如那薄薄的一層衣服纖維,怎麼都不進去,細細碎碎聲嚶出,在叫著一個人的名字,那是特屬於某種時刻才會叫出的名字,那個名字宛如把她的靈魂拽離。
一方靈魂被拽離了,而另外一方靈魂卻在沉溺著,那方沉溺的靈魂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打開她。
連翹睜開眼睛,掛在更衣室里老舊的希臘臉譜似笑非笑,手指溫柔的往下,最終拽住他正想撩開那薄薄衣服纖維的手,那時她的力氣特別大,緊緊守護著她想守護的,唇來到他耳畔,勾魂般的:「叫我工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