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2024-10-05 13:14:37
作者: 淺夢司緣
喬清月臉上在笑,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溫度,甚至還帶了幾分嘲諷意味兒。
「二伯娘,我這不是在幫你們抱不平嘛,你們說我們欠了喬家的,那自然得好好算算是怎麼欠的,又欠了多少!
剛剛大家也說了,在我奶奶嫁進來之前,喬家可以說一貧如洗,怎麼就在我奶奶嫁進來之後,開始慢慢富貴起來了呢?
大家許是忘了,當初我奶奶可是咱們鎮上有名的富貴人家的女兒。
當時,我奶奶嫁進來帶了多少嫁妝來,我不知道,但我想,有的是老人知道。
更何況,既然是嫁妝,自然也有嫁妝單子的,二伯娘,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吧。
我奶奶雖然是填房,但嫁過來到現在也已經有快三十年了。
雖然大伯二伯小的時候我沒見到過,可就算我弟弟都出生了,奶奶依舊對兩個伯伯關愛有加。
那時候沒分家,但凡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從來都是先緊著兩個伯伯和那幾個堂兄。
新衣服新鞋子更是換季就填新的,就連我們這親孫女親孫子都沒有這待遇。
光這些二三十年的累積下來,只怕也不是個小數了吧,最起碼四五十兩是打不住的。
再說當初大伯二伯結親,不管是聘禮還是蓋的新房,也都是我奶奶的嫁妝里出的。
大伯結親,聘禮給了十五兩,再加上酒席、蓋房,足足花了四十五兩。
二伯就更厲害了,二伯娘光是聘禮就要了二十五兩,都趕上鎮上的姑娘了。
再加上零零散散的算下來,二伯娶親花了五十兩都打不住。
還有我大伯二伯家的四個堂哥更是從六歲開始讀書,每年的束脩筆墨也都是我奶奶出的。
當然,這只是我偶然聽到爺爺奶奶算帳時說的,還有很多沒聽過的花項就不一一贅述了。
也就是說,從我奶奶嫁過來,光是補貼你們這兩個不是親兒子的兒子,我奶奶至少花了近二百兩銀子!
我想二伯娘你總不會說這錢是我那爺爺掙的吧!
打零工一年能掙多少,大傢伙心裡比誰都清楚。
至於我這大伯二伯一年到頭更是下不了幾次地,指著他們掙錢,怕是一家子都得餓死。
所以這錢怎麼來的,還用我說嗎?
再說當初分家的時候,你們是怎麼分的?
原本這七間房,蓋的時候早就說好了每房分兩間。
可你們倒好,竟是借著我爹讀書花錢的名頭,硬生生把房子占了去,就連奶奶都被你們給轟了出來。
如今你們住著這大院子,我們卻住著破茅屋。
甚至家裡剩下的七八十兩銀子也只分給了我們十兩。
就這,你們還敢造謠說我奶奶欠你們的,當真是一點兒良心都不要了?
如果不是顧念著我爹讀書,不願意家裡的名聲鬧得太臭,又有誰會這樣慣著你們?
如今可倒好,一個個學那老太太吃柿子,淨會挑軟的捏!
我看你們是忘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我奶和我爹是心軟,可如今家裡一貧如洗,眼看著一家子老少要活不下去了,誰也甭想再往我們身上潑髒水!
尤其是你們這些吸人血的豺狼!
若再敢在外面污衊我奶奶,我不介意直接去衙門擊鼓鳴冤。
反正我光腳不怕穿鞋的,到時這些年事實如何,自然有青天大老爺分辨。
再說還有我奶奶的嫁妝單子做證據,那些個狼心狗肺的可是一個都別想逃!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我那幾個在書院裝得風光霽月的堂哥會是什麼結果了。」
喬清月一句句說得擲地有聲,可半點兒沒藏著掖著,直接把老底兒都給掀了。
孱弱的身子猶如一把鋒利的利劍,直直地站在院中,散發著駭人的氣勢。
原本還喧鬧的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
對啊,這以前喬家可是窮的叮噹響,也是這些年才慢慢富裕了起來,這麼大的磚瓦房可是村里獨一份兒啊。
大傢伙兒光顧著眼饞,倒是忘了琢磨原因了。
此時的喬老二和婁萍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晾在了大庭廣眾之下,臊得兩人連動一下都不敢,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話。
就算有心想要辯駁什麼,可一提那嫁妝單子,兩人就止不住的心虛。
方梅這會兒情緒也平復了下來,看著孫女兒的背影,之前的那些不甘竟是全都消散了。
其實她早就知道後娘難當,當年若不是沒得選,她也不願嫁入喬家。
這些年她也自問盡心盡力了,可終究也不過是白辛苦一場。
這兩個「兒子」隨了他們那個奸懶饞猾的娘,本性里就是好吃懶做。
她用了十幾年悉心教導,卻也改不了與生俱來的劣根性。
以前沒成親的時候還好一點兒,她多少還能約束一二。
可自從成了親後,就越來越不成樣子。
她有心想教,可那個時候她說話已經不管用了。
而且一開始,這兩個兒媳婦就不入她的眼,但耐不住他們自己喜歡。
她一個做後娘的,能勸,卻不能真的攔。
過到這一步,她其實早就不指望了,之所以不鬧開,也正是喬清月說的,不想家裡太亂,連累了兒子科考。
不過,她顧忌的,喬清月可不顧忌。
在喬清月這隻有一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不管原主爹能不能高中,只要和這些人扯上關係,就永遠沒個清淨。
她可是已經想好了初步的賺錢計劃,為了不被這樣的人給扯後腿,更是早斷早好。
方梅定定神,讓裴茹珍把她扶了起來,轉身對著村長微微躬身。
「村長,這麼多年我也看開了。有些事情真的強求不來,事到如今,我也不願勉強了。
原本就已經分了家的,不過還想麻煩村長再幫忙寫兩份斷親書。
以前的種種,就當是餵了狗,我不要了,也算我對得起老喬了。
只是以後,我和我兒子與老喬家再無任何關係!」
村長以前和喬老頭關係很不錯,這裡面的事情他也是最清楚不過。
當初分家的時候他就替方氏不平,如今,他反倒鬆了口氣,「想好了?」
方梅點點頭,「嗯,想好了!」
「行!我這就寫!」
虧著他出來的時候帶著東西,把紙往桌子上一鋪,抬筆就寫。
原本喬老二和婁萍還擔心老太太他們會要東西,如今只是寫個斷親書而已,倒也樂得接受。
喬清月本是不想這麼簡單放過他們的,可方梅都不想追究了,她一個小輩兒到底也不好干涉太多。
眼看著斷親書寫好,二伯和二伯娘痛快地摁了手印。
村長這才對著方梅說道,「弟妹,你別擔心,這斷親書等下我親自拿著去找喬老大一家子簽。
等到都簽好,我拿去縣衙過了契再給你送去!」
方梅擺擺手,「不著急,那就辛苦村長了!茹珍啊,月兒,樂樂,走,咱們回家了!」
一家四口,老弱病殘,可走出去的步伐卻異常堅定。
一直圍觀的鄉親們就那麼看著。
原本這家人該是頹廢的,可憐的,可如今怎麼覺得她們反而像是擺脫了什麼枷鎖,更加輕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