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和離

  見岑妙晚對自己出門沒有什麼興趣，顧亦寧也不勉強。

  

  以後她們出門的時間還多著呢，她接下來應該是要頭疼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顧宥漢應該已經在來煜北王府的路上了吧？

  顧亦寧好整以暇，看看岑妙晚：「一會兒父親就要來了，娘……你要見他嗎？」

  她知道岑妙晚不是一個堅強且嘴利的女子，她怕到時候顧宥漢來興師問罪，到時候她這個親娘只有落淚的份。

  沒想到，岑妙晚捏了一下聖旨，表情堅定：「娘想見見他。」

  見她目光堅毅，連顧亦寧也愣了。

  她忽然覺得，可能平日裡起來柔柔弱弱的岑妙晚，只是表象。

  換位思考一下，女兒被搶走，自己被毀容，丟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是一個弱女子，一技之長也只是彈琵琶而已。

  這樣的人生，她過了十幾年。

  如果換一個人，會不會已經尋了短見了？

  可是她活下來了，還靠自己活了下來。

  只為了有可能某一天會重新見到 女兒。

  再往前推，一個丈夫上京都，連半分錢財都不帶回來的女人，自己生孩子，自己養孩子，還救了一個受傷的大漢。

  之前還資助丈夫上京追求理想。

  這樣的女人，其實根本就是外柔內剛的，不似表面那麼柔弱。

  顧亦寧想明白了這一點，當下就同意了：「行，等他來了，我帶你們見面。」

  所料不差，沒多久，顧宥漢就上門了。

  他臉色極差，盯著顧亦寧，目光又掃到了岑妙晚臉上。

  一年沒見了，這女人臉上的疤，居然好了？

  也知道用的什麼法子，竟然讓這張臉比年輕的時候看上去都不遑多讓。

  他愣神一會兒，顧亦寧也不催他，等著他回神繼續興師問罪。

  果然，顧宥漢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愣神一陣子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聖旨怎麼回事？」他盯著顧亦寧，眼神銳利，帶著濃烈的殺意。

  要不是礙於顧亦寧現在煜北王妃的身份，他可能已經伸手掐死這個女兒了。

  就在剛才，他也剛接到聖旨，讓他跟岑妙晚和離，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跟傳旨公公一打聽，才知道是煜北王妃親自去宮裡求的。

  皇上十分好心地給了兩份一模一樣的聖旨，一份送到安國侯府，一份送到煜北王府。

  然後他就馬不停蹄地跑來煜北王府了。

  這個不孝女，居然把她娘藏了一年，還請旨讓爹娘和離。

  「皇上真是貼心，還準備了兩份聖旨？」顧亦寧也已經從傳旨公公那裡打聽到了。

  「所以，真的是你去求的聖旨？」顧宥漢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顧亦寧點頭：「父親對娘親已經沒有感情了，也不好影響阮夫人的地位，女兒覺得，和離對大家都好。」

  顧宥漢大怒，一拍桌子：「不孝女，你一個當女兒的，怎麼能攛掇父母和離？！」

  顧亦寧還要開口，岑妙晚已經搶先：「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顧宥漢沒想到岑妙晚敢在這個時候開口，頓時越發惱怒，「賤人，你怎麼敢？」

  「我有什麼不敢？！」岑妙晚直視著他，「當年我資助你上京求取功名，之後你又為了功名利祿拋棄了我，毀我容貌，壞我名節，囚禁楚大哥威脅我不許見女兒，這樁樁件件，就不值得我為自己求一個和離嗎？」

  「你！！」顧宥漢咬牙，「賤婦，當年是你自己跟那個江湖人苟且，還有臉說？」

  「證據呢？」這麼多年了，岑妙晚如今有顧亦寧做靠山，聖旨都拿到手了，也不怕他了，「侯爺，捉賊拿贓，捉姦拿雙，侯爺是捉姦在床了嗎？」

  顧宥漢噎了一下，只冷聲道：「你們從北地到京都，一個多月的時間，誰信你們沒有姦情？」

  「當時我娘還帶著我吧？」顧亦寧只覺得好笑，「倒是父親，停妻再娶是證據確鑿，若是真的讓大理寺來斷這樁案子，我們這裡人證物證俱全，父親那邊什麼證據都沒有，皇上給你和離的旨意，是為了保全你的臉面。」

  古代常說的三妻四妾，其實依然是一夫一妻制的。

  妻子從來只能是一個，哪怕是平妻，也上不了族譜戶籍的，只是一個名號而已，官府那般戶籍登記根本就不認。

  至於妾室，除非是一些皇親貴胄有封號的貴妾或者側妃之類，那一律都是沒有人權的。

  她們貴正妻管，沒有正妻的允許，妾室是無法進門的，正妻還有打殺發賣妾室的權力。

  當年顧宥漢娶岑妙晚，岑妙晚還是樂籍，二人要成親，就要先去官府註銷身份，確認嫁人之後才能改成平民身份。

  所以二人的婚姻在當地是登記過的，這也是顧宥漢一直謊稱前妻已死的主要原因。

  因為岑妙晚活著，阮氏就不可能進門，只有岑妙晚死了，阮氏才能以正妻的身份成為他的續弦。

  而在古代，重婚罪一樣是可以判刑的，無故休妻也是可以上告的。

  休妻之中有三不去，有所娶無所歸，不去，與更三年喪，不去，前貧賤後富貴，不去。

  意思就是妻子沒有娘家可以回去的，不能休，給公婆守孝三年的不能休，之前窮後來發達了，不能休。

  岑妙晚完美契合第一點和第三點，根本就無法因為一條完全無證據的通姦罪休棄她。

  這些，作為一個混跡官場多年，熟讀東離律法的侯爺來說，顧宥漢當然是十分清楚的。

  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會用這一點來回駁他。

  「我娘未犯七出之條，三不去又滿足兩條，這事真的宣揚出去，父親至少得罰點俸祿吧？」

  罰錢其實還是小事，關鍵是丟臉啊！

  阮家現在早就不是顧宥漢的靠山了，他自己的仕途也算是做到頂點了，他這個年紀，除非再來一次從龍之功，這侯爵應該也是他此生仕途的終點了。

  現在他的嫡子失蹤，但周氏生的那個兒子卻十分聰慧，他無論如何都要為顧家鋪一條更通暢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