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席家那個大少爺

  方妤抱著還在低聲抽噎的小糰子。

  兩人席地而坐，傅佑川沉默地在旁邊陪著。

  她低聲的說著故事。

  柔和舒緩的聲音給臥室添了幾分溫馨，傅佑川竟也沉浸其中，好奇故事的結局。

  直到小糰子睡著，方妤才動了動發僵的雙腿，準備起身。

  傅佑川及時接過孩子，無聲做口型：我來。

  將孩子放回床上。

  窗外的電閃雷鳴聲已經停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隔著窗戶並不擾人。

  回到客廳。

  傅佑川主動倒了杯水：「方小姐，今天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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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發自肺腑。

  如果不是方妤幫忙，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妤接過水，另一隻手揉肩膀。

  哄孩子是門技術活。

  如果不是她學過一段時間兒童心理學，加上宗宗信任她，也不會這麼順利。

  喝口水潤嗓子：「宗宗的情況，持續多久了？」

  傅佑川：「兩年多了。」

  這也是他雙腿殘疾至今的時間。

  他那黯然的臉龐上，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悽然，濃重如霧，幾乎要將他包圍起來。

  聲音更是低啞：「那天也下著雷暴雨，我和大哥大嫂見完客戶後，驅車前往老宅參與家庭聚餐，途徑西郊路口，一輛貨車從拐角處駛來，與我們發生了碰撞……」

  這是一段痛苦不堪的回憶。

  他緩了許久，再度出聲：「那時宗宗才兩歲多，離不開父母，我們稍微晚了點，他就急得拉著管家，要去路口等我們。」

  「宗宗目睹了車禍全過程。」

  回憶至此，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靜止了幾秒，方妤捏著水杯的指節用力到發白。

  所以宗宗才會變得緘默，不與人交流。

  當年那場車禍留下的陰影始終伴隨著他，下雨天發作得更厲害。

  傅佑川頹然的垂著手，神情悽然，猶如一隻困獸：「只有我活了下來，我寧願……」

  他的大哥是傅家這一代青年裡，最優秀出眾的。

  十八歲大學畢業，進入公司實習不到半年就拿下大單子，站穩腳步，短短三年時間就將傅氏集團推入一個新紀元。

  如果不是傅佑程行事低調，不想冒頭，後期把重心放在培養傅佑川身上，只怕他的成就更高更卓越。

  如此人才，瞬間隕落，任誰看了都覺得痛心疾首。

  方妤放下杯子，清瘦卻有力的手搭在輪椅上的男人身上：「傅少，你哥哥把生的機會留給你，肯定不想聽到這些話。」

  傅佑川微抬頭，對上一雙堅定澄澈的眸子，好似有光泄出來。

  女孩清潤堅定的聲音再度響起：「傅少，你要替他看世界，替他陪伴宗宗，這才不算辜負，明白嗎？」

  傅佑川喉結滾動，低沉的發出一個尾音。

  他明白了。

  方妤見狀繼續道：「根據你的形容，宗宗應該是有很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這是一種心理疾病，需要儘早做干預治療。」

  她別有深意的看男人一眼：「如果傅少有這方面的困擾，也一樣。」

  傅佑川斂眉：「我因為腿疾在醫院待了很久，出院時宗宗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老爺子曾帶他去看過心理醫生，但他很抗拒。」

  為了彌補對大哥大嫂的虧欠，他只能把宗宗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可，不論他怎麼做，宗宗始終沒有開口說過話。

  方妤提醒道：「心理治療不一定非要去醫院，找對醫生很重要，總之這件事不能再拖了。」

  時間久了，宗宗可能真的會變成啞巴。

  「多謝方小姐，我明白了。」傅佑川再次投去感激的神情。

  方妤擺手：「我和宗宗也算是有緣，日後有需要，隨時聯繫我，還有傅少，您本身也是病人，照顧好自己，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折騰一晚上，眼看著又要天亮了。

  傅佑川送人到門口，直到對面的防盜門關上，他才收回視線。

  眼下沒了睡意，他打開方妤給的本子，在客廳獨自做起康復訓練。

  兩年多的腿疾導致雙腿肌肉萎縮，即便這短時間配合針灸與食療藥補，不再劇烈疼痛，但距離站起來，還相去甚遠。

  他扶著牆壁上、新加固的欄杆，咬牙支撐。

  方妤說過，每多堅持一秒，雙腿的肌肉就會多一分活性，站起來的機率也更大。

  汗水順著額頭落下，後背更是被洇濕，他繃著肌肉，試圖往前走一步。

  ——砰！咚！

  摔倒在地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他重新扶上欄杆，靠雙臂的力量，站起來，並坐回輪椅上。

  窗外。

  天光徹底放亮。

  沈之洲一身風塵的出現在公寓。

  這幾天他忙著調查傅佑川交代的事情，也熬了好幾個大夜，好不容易有點眉目，準備匯報完回家睡上兩天，結果就聽到宗宗病情嚴重的消息。

  他連水都顧不上喝，擔心道：「我記得小少爺去年有次發病嚴重，幾乎咬下來您手臂的一塊肉……方小姐是醫生，她對此也沒辦法嗎？」

  每次發病傅佑川都會陪著，去年A市對上好幾個颱風，接連一個月都是狂風暴雨，宗宗躲在廁所不肯出來，傅佑川伸手拽他，結果被咬了。

  他就任由小傢伙咬著，直到情緒平復才抽回來，手臂上一大個血口，到現在都有印子。

  傅佑川用干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他吐了口氣，搖頭道：「方小姐不是這方面的醫生，你這幾天儘快聯繫最好的心理專家，宗宗的病不能拖了。」

  說到心理醫生，沈之洲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

  他打了個響指道：「我聽說席景言要回國了！我這兩天試著聯繫，他專攻創傷應急障礙方面的心理疾病，如果是他，小少爺的病一定能治好！」

  他言語中透露出百分百的信任。

  傅佑川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覺得有些熟悉，若有所思道：「席家那個大少爺？」

  「對就是他！」沈之洲點了點頭。

  A市豪門那點八卦，他可謂是了如指掌。

  「當年席醫生為了不繼承家業還和家裡鬧翻了，之後一直在國外求學，今年與家中關係緩和了幾分，這才答應回國工作。」

  沈之洲說到這裡，咂舌，總結道：「我估計不少醫院都要搶著要人。」

  八卦傅佑川不感興趣，他沉著臉吩咐：「儘快聯繫。」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