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0章 尋短見

  捕快指著其中一條說：「有三十六人的口供中提到說他們聽到有人在和七少爺打招呼，招呼他一起下河撈魚。但當時大家都沉浸在喜悅中，沒有人注意到七少爺悄悄跟著那人一起下河了。」

  「又有十九人的口供中說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黑衣男人從西河下游離開。這個人不是虞家莊的人，以前也沒人見過他。在他離開之後大約過了兩刻鐘，七少爺的屍體在下游更遠的地方被人發現。」

  劉媽媽在後面悲愴的嚎哭起來，撲上前大聲說：「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害了七少爺！！！」

  虞非晚的臉色立即沉下來，問道：「就這點線索，能查出是誰嗎？」

  「可以回縣衙讓師爺根據村民的描述，畫一幅簡易的畫像發布海捕文書。但是……」捕快有些為難。

  等虞非晚繼續追問後，他才嘆息一聲說：「人海茫茫，光靠一幅並不一定準確的畫像就想找到人無異於丨大海撈針。眼下的證詞看來七少爺並非死於意外，而是謀殺。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報官，由縣衙派人搜查更詳細的證據。」

  

  誰會無緣無故謀殺一個八歲的小孩兒呢？

  必然是有利益相關的人。

  一旦案情交給縣衙接管，那他們便能對所有和虞明軒有關的人進行調查審訊。

  那才更容易偵破案件。

  「好……」

  「不行！！！」

  虞非晚正要同意報官，桂媽媽就厲聲打斷她的話：「三姑娘！事關重大，需得交由老夫人做主。而且，四爺還不知道這件事，您不能擅自做主。」

  捕快多看了桂媽媽一眼，也不強求。

  只是在之後虞非晚送他們離開時候，他趁著桂媽媽不在，壓低聲音提醒虞非晚：「三姑娘，我做捕快十幾年了，這種板上釘釘的謀殺案，就從來沒聽說過死者家屬諱莫如深，不願意追查的。你們家這位老媽子反應這麼大，只怕和這件事多少沾點關係。」

  虞非晚面色不變：「多謝官爺提醒。」

  他走出去幾步又折返回來說：「如果貴府不相信縣衙的破案水平，三姑娘可以等回京都後向大理寺報案。」

  虞非晚笑著向他道謝，又讓江四幫自己把人送出虞家莊。

  回到家，宅子裡燈火通明。

  奴僕們正在緊鑼密鼓的收拾行李。

  虞老夫人決定連夜送虞明軒的屍身回京都。

  李氏的淚已經流幹了，麻木的像一尊木偶，這才過了大半日，她便已是形同枯槁，一絲活力都沒有了。

  見虞非晚一行人回來了，她突然撲上前，死死抓著虞非晚的手臂質問：「查的怎麼樣了？」

  虞非晚把調查結果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末了，當著所有人的面向虞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禮，義正言辭的說：「祖母，七弟是被人害死的。我們不能坐視不理，應該立即報官，讓衙門發布海捕文書，把兇手找出來。」

  虞老夫人的眉心突突直跳，一雙渾濁的眼眸陰沉的盯著她，冷聲說：「先把你弟弟的屍身送回家再說。」

  她態度強硬，任何人的勸說都不能讓她改變主意。

  李氏低頭看著棺槨中兒子小小的身體，燭火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神色一片晦暗不明。

  晚上趕夜路不安全，族長怕出事，從族裡挑選了十幾個青壯年隨行護送。

  不眠不休，到第二天午時，一群人終於回到了京都。

  去時喜氣洋洋，回時哭聲震天。

  報信的人昨夜便快馬將消息送到了。

  老四虞懷智雙目赤紅，不等李氏說話，劈頭蓋臉給了她一巴掌，怒聲叱罵：「連個孩子都看不好，你就是這樣做母親的！」

  李氏這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又哭的幾次脫力，眼下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被虞懷智一扇，她踉蹌著後退兩步，額頭不小心磕在棺木上。

  她伸手一抹，滿手殷紅的血液艷麗的刺眼。

  李氏靜默幾秒，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扶著棺木更加用力撞了上去。

  周圍的人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拉著她。

  劉媽媽抱著李氏，哭著勸慰：「夫人，您還有二少爺和二姑娘，您便是為了他們著想，也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您不能做傻事啊！」

  她口中的二少爺便是前段時間在圍場大出風頭的虞思遠，雖然是虞懷智的大兒子，但在虞家排行第二。

  二姑娘叫虞巧蘭，去年剛及笄。

  兩個孩子生怕李氏再尋短見，死死拉著她。

  李氏心疼兩個孩兒，但又心有不甘。

  她雙目赤紅，死死瞪著虞懷智，悲愴的又哭又笑：「我兒子被人謀害，我連替他查出真兇的勇氣都沒有，我活著還有什麼用？不如死了算了！」

  虞懷智被她看的心虛不已，狼狽的別開視線，只能幹巴巴的說：「外面那麼多人看著，你嚎什麼嚎？想讓別人看我們家笑話是不是？」

  他怕逼急了，李氏真的把事情鬧大，又放柔了聲音安撫：「你就算別的什麼都不顧了，也得為巧蘭著想，她最近正在說親，我們家要是這個時候鬧出醜事，誰還敢來和我們做親家。」

  李氏一愣。

  她看了看夫君，又看了看婆母，最後視線落到女兒臉上，看著女兒滿臉的驚恐不安，李氏痛苦的閉上眼。

  邊上的趙氏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似乎窺探到了什麼秘密。

  她不敢細想，只覺得心有餘悸，萬分慶幸自己這次沒有跟著一起回臨清。

  這場鬧劇就這樣輕飄飄的被揭了過去。

  虞明軒是早夭，喪事只能從簡。

  第二天便草草下葬了。

  李氏大病一場，自虞明軒下葬後就一直纏綿病榻，就連之前抓的最緊的中饋也完全沒有精力打理。

  趙氏躍躍欲試，想趁機奪回中饋。

  但先前一直很瞧不上李氏做派的虞老夫人，這一次卻一反常態，並沒有讓趙氏得逞，而是自己暫時接管中饋，言明一切等李氏病癒後再交還給她。

  病榻上的李氏聽到劉媽媽的轉述，滿眼嘲弄的笑起來。

  又過了一個月，天氣開始暖和起來，李氏的身體還是沒有好轉。

  而虞非晚這邊收到了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