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李存教子（求月票！）

  …

  由北向南這一路行來，李標除了領略了大乾王朝的大好河山以外，還清楚得感覺到了大乾王朝的內地要比新收復的遼東地區、箕地、東北地區繁榮昌盛太多了，甚至可以說，它們之間都不可以同日而語。

  而跟李標同行的一個參加過當初趙宋王朝北伐燕京的老將對李標說，他清楚的記得，前朝時，也就是最輝煌的宋徽宗時期，他們隨大部隊從關中到達河北時，沿路的很多地方都是草木凋零，山峰禿嶺，草木不生，一片荒涼。

  如今再放眼看過去，這些地方全都是良田，上面種滿了茂盛的莊家，以及到處都是臉上洋溢著滿足笑容的人。

  老將還跟李標說了趙宋王朝滅亡前霸州悽慘的景象。

  父母食其子，有病死、餓死的屍體插紙標於市，人們當街售賣。

  別說當時民眾活不下去，就是他們這些牙兵全都形削骨立，餓死了十之七八。

  偏偏當時，趙宋朝廷還令河北、山東轉糧以給前線，將保障前線糧食供給的任務下達給靠近前線的河北、河東和京東等路，而各路轉運司官員又將糧食數額分攤到老百姓頭上。

  更可恨的是，由於缺乏運輸力量，各路轉運司官員還特別要求老百姓必須將糧食運送到前線繳納。

  結果，為了運送一石糧食，沿途運費要花上十幾石甚至二十幾石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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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給老百姓帶來了極大的困擾，甚至災難。

  再加上，那幾年河北、京東等路連年發生災荒，收成不好。

  結果，餓殍遍地。

  人們受不了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只能全都去起義、去造反、去落草為寇，於是各地相繼爆發了多起抗捐風暴或農民暴動事件。

  他們少者幾百人，多者幾萬人，甚至幾十萬人，此起而彼伏。

  影響比較大的有，山東的張萬仙，人數達十萬；山東的張迪，人數五萬多；河北的高托山，號稱有三十萬人；其他兩三萬的，不可勝數。

  面對日益蔓延的北方民變形勢，趙宋朝廷只能派武力去鎮壓，導致空耗國力、兵力。

  可能是老天也看不過去，趙佶窮奢極欲又好大喜功，過分壓榨民脂民膏。

  那年正月，河東、陝西等地突然發生大地震，諸山草木皆沒入地中，多地房屋倒塌，民眾傷亡和財產損失都很嚴重。

  當時，東京一帶也有震感，甚至延福宮中殿門都搖動有聲。

  不久，兩河、京東、京西、浙西、環慶、邠寧、涇原等地遍布災民。

  老將提起這茬了之後，旁邊又有一個老將提起當初的花石綱、杭州「造作局」，蘇州「應奉局」、王黼搞得「應奉司」、蔡絛搞得「宣和庫式貢司」，他們幫助趙佶大肆收集奇花怪石、飛禽走獸、泉貨、幣帛、服御、玉食、器用等，可以說上自金玉，下及蔬茹，無不索取，花石船隊所過之處，當地的百姓，要供應錢穀和民役；有的地方甚至為了讓船隊通過，拆毀橋樑，鑿壞城郭。因此，往往讓百姓苦不堪言……

  再對比現在的大乾王朝，百姓豐衣足食，政通人和，繁榮富強，一派前所未有的盛世模樣。

  很多將士都表示，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願意為大乾王朝而戰，甚至是為大乾王朝而效死。

  這並不是李標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了。

  事實上，李標在軍中時，經常聽到這樣的話。

  而且，李標很清楚，是因為他的身份曝光了，這些將士才只說為大乾王朝而戰、為大乾王朝效死，如果他的身份沒有曝光，這些將士說得肯定是為他父皇李存而戰、為他父皇李存效死。

  這麼說吧，出去這兩年，跟著乾軍將士連著滅了兩個國之後，李標越發的了解到，他父皇李存的偉大，以及不可趕超。

  不。

  李標現在甚至覺得，他只要能達到他父皇李存的千百分之一，他就很滿足了。

  趕超？

  人能趕超神嗎？

  ……

  洪武十五年，七月初。

  離開南京應天府兩年的大乾王朝的皇太子李標終於回到了京師。

  李存在第一時間宣李標、岳雲入宮覲見。

  聽說李存也要見他，岳雲激動得就像個小孩子一般。

  臨進宮之前，從來不注重儀表的岳雲，還不僅穿上了他最好的一套官服，還反覆詢問他的親兵，他的官服可有褶皺的地方？他身上可還有別的什麼失儀之處？

  李標不用去問也知道，岳雲之所以如此，並不是因為他要去見的李存是大乾王朝的皇帝，至少不全都是因為李存是大乾王朝的皇帝，更多的是因為李存是岳雲的偶像，是岳雲生平最敬服的人。

  李標還知道，軍中有大量岳雲這樣的將士。

  不誇張的說，李存如果一聲令下，乾軍中絕對有大量的將士會毫不猶豫的為李存去赴死。

  而岳雲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一點上，要說李標不羨慕、不嫉妒李存，肯定是假的。

  誰又能不希望自己有李存這樣的人格魅力？

  可李標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他羨慕、嫉妒不來的。

  他只是一介凡人，絕不可能有他父皇李存那樣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績和能力，也沒有將跟囚犯、奴隸地位差不多的軍人提拔到跟文人一樣受世人敬仰的高度的機會。

  除此之外，他也沒有他父皇李存那顆什麼都知道、又什麼都能想像出來的腦袋以及將之實現的能力，更沒有他父皇李存那洞悉一切的真知灼見。

  這讓他怎麼敢去跟他父皇李存相比較？

  李標和岳雲收拾好以後，一前一後來到了養心殿。

  在這裡，李標見到了他已經快兩年沒有見過的父皇李存。

  讓李標安心的是，李存這次叫他回來，並不是因為李存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李存跟李標走的時候一般無二，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老態或者病態。

  同樣的，哪怕是在養心殿裡辦公，李存身邊仍就充斥著大量的鶯鶯燕燕，劉宣和黃忠讓這兩個大乾王朝混得最好的宦官只能在門口守門，根本就沒有靠近李存的機會，只有美人才能在李存左右。

  對於李存如此狂熱的喜歡女人，李標始終都不理解。

  女人，生兒子的工具而已，有幾個夠用就行了，何必弄這麼多，勞民傷財？

  李標不是沒有勸過李存，可那麼多人都沒能勸動李存戒色，李標一個毛孩子又怎麼可能勸得動李存戒色？

  再者說了，現在僅是給李存生過兒女的女人，都已經有數千人之多了，難道讓李存不要這些女人，這根本就不現實嘛。

  因此這已經是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了。

  所以李標也只能是聽之任之了。

  見李標進來，原本正在批閱奏章的李存，在身旁女官的提醒下，抬起頭來。

  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自己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出快半個頭的長子，李存一臉慈愛的說：「高了，壯了，不錯。」

  李標拜道：「兒臣叩見父皇。」，然後給李存行了一個大禮。

  「免禮平身。」

  讓李標起身以後，李存問：「此行收穫如何？」

  李標答：「兒臣收穫頗豐。」

  李存問：「都有些甚麼收穫？」

  李標侃侃而談：「為君者，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別而聽之則愚，合而聽之則聖……」

  對於父皇李存，李標沒有半點隱瞞。

  不僅如此，李標還希望他用兩年時間總結的感悟能夠得到李存的扶正。

  而李存則不厭其煩的聽著李標的感悟，並時不時的插上兩句，引導李標走上明君的道路。

  父子二人暢聊了整整一下午時間，李標才將他此行的感悟跟李存匯報完畢。

  李存聽罷，抻了個大大地懶腰，然後說道：「不錯，你總算有點皇帝的樣子了。」

  李標忙道：「兒臣還差得遠。」

  李存也沒有進一步鼓勵李標，而是實事求是的說：「沒關係，你還有時間慢慢歷練。」

  李標聽言，暗鬆了一口氣，他真怕「懶惰」的李存現在就撂挑子，讓他背起沉重的大乾王朝。

  可不等李標這口氣喘均，李存就說：「既然你回來了，這攤工作，還是由你來做罷。」

  接著，李存又提醒李標：「一個人再能幹，精力也是有限的，你要學會借力和抓大放小。」

  害怕李標聽不懂，李存乾脆將話挑明了：「那些不重要的小事，交給你那群兄弟或者大臣去做，你只要把握住大方向即可，不要再像從前那樣事事親力親為了，如果你還像之前那樣，那搞不好，朕就得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諾。」

  李標表面上痛痛快快地答應了，可實際上李標則是在想：「國家哪有小事？豈可假於他人之手？」

  所以，在今後執政的過程當中，李標表面上也跟李存一樣，事事都讓宰執、大臣去處理，可實際上，不論大事小情，李標都會親自去關注；還有批閱奏章一事，李標也會像李存一樣，先將奏章交給一眾皇子去批閱，但每一道奏章，李標都要親自仔仔細細地看一遍，而不是像李存這樣，不重要的事，隨便掃一眼，寫個「准」字，就交給相關人士去處理了。

  換而言之，李標一點都沒有改掉他凡事親力親為的毛病，相反還比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了，就更別提李存教導他的抓大放小了。

  其實——

  始終盯著大乾王朝大方向和時刻考察著李標適不適合當大乾王朝的皇帝的李存，不是沒有察覺到李標的所作所為。

  可李存又總不能因為李標太過勤政了而懲罰李標，甚至是剝奪李標的皇位繼承權吧？

  關鍵，李標這麼勤政，對大乾王朝的江山社稷來說，確實是一件大好事。

  這麼說吧，在李存的治理下，一些膽大妄為的大臣，也許還能鑽到點空子搞搞貪贓枉法或者是懶政什麼的，而在事事親力親為、無微不至的李標的治理下，只怕就沒有人敢存在任何僥倖的心理了。

  這無疑會使得大乾王朝的政治清明，使大乾王朝的國力蒸蒸日上。

  只是……

  李存不敢多想了。

  李存只能將兩個擅長養生的道士和兩個很會伺候人的宮女賞賜李標，希望他們能照顧好李標。

  其實——

  李存之所以沒有再勸李標。

  首先是因為，李存很清楚，李標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他的性格已經基本養成，不是自己去勸，就能勸回來的，哪怕自己是他的父皇、是大乾王朝的皇帝。

  其次是因為，李存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縱慾無度，說不準哪天就馬上風暴斃而亡，如果真是那樣，自己就算是能管得了李標一時，也不可能永遠去管李標，到那時，李標就是執掌大乾王朝最高權柄的大乾王朝的皇帝，他還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再次是因為，這樣的李標是真好用，有能力，還極為勤政，在他的治理下，沒有官吏敢貪腐、敢偷懶，毫不誇張的說，李存覺得自己都沒有李標幹得好，所以，有李標幫李存治理大乾王朝，李存真的可以一頭扎進女人堆里縱情享樂了。

  這感覺，讓李存真是有些欲罷不能。

  而且，一時之間，李存還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代替李標的人。

  ——李存也不能去找第二個可以代替李標的人，否則，天無二日，大乾王朝非亂套不可。

  再其次是因為李存也抱有僥倖心理。

  ——李存覺得，自己哪天不睡她三五個女人，不是照樣快活到了四十歲，李標只不過就是勤政了一些，沒有別的任何不良愛好，怎麼不得活他個五六十歲，這在這個人均壽命只有不到四十歲的時代，李標要是真能活五六十歲，也算是可以了，還有，要知道皇帝的平均壽命只有四十四歲，李標要是真能活到五六十歲，肯定達標了，倒是自己最終能不能達標，還真不好說。

  最終，李存只能用「一個王朝要想長盛不衰，只能充分相信年輕人」來說服自己不要太對李標指手畫腳，雛鷹總有一天要學會自己飛行……

  ……

  將那堆積如山的奏章全都丟給李標以後，李存走出了養心殿。

  剛出養心殿，李存迎面就看見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大漢老老實實地站在門口。

  李存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叫了岳雲。

  李存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說道：「岳愛卿，叫你久等了。」

  岳雲忙說：「不敢不敢，等官家多久，臣都心甘情願！」

  李存聽這話好像有些怪怪的，但他並沒有多想，而是像託孤一般說道：「你與太子乃是生死之交，一口鍋里吃過飯，一張床上睡過覺，若是將來有一天，太子當政，國家遭遇大難……」

  岳雲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臣必做郭子儀！」

  話一出口，岳雲就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比喻有些不恰當。

  郭子儀是忠於大唐、再造大唐，但那也意味著大乾王朝跟大唐王朝一樣爆發了「安史之亂」，這也太不吉利了。

  所以岳雲趕緊改口：「臣不是那個意思，我大乾必千秋萬代，長盛不……」

  李存伸手打斷了岳雲的解釋，說道：「朕明白愛卿的意思，愛卿不必緊張。」

  接著，李存灑脫一笑，說道：「哪有千秋萬代、長盛不衰的王朝，如果有一天，朕的子孫，不能治理好大乾，不能讓治下民眾安居樂業，這大乾就該到滅亡的時候。」

  李存此言一出，岳雲立即就對李存更加崇拜，他心想：「這才是千古第一帝的胸襟！」

  隨後，李存笑著對岳雲說：「這次叫你送太子回來，是朕的意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時候跟立春完婚了。」

  岳雲一聽，李存叫他來京師，是讓他來娶媳婦的，立即眉開眼笑，隨即就忙不迭的大聲應道：「諾！」

  岳雲這聲音，聲若洪鐘，一看就是天生的猛將。

  李存頓時就更喜歡岳雲了。

  李存說：「朕知道，你爹那個人不喜女色，必然也禁止你們兄弟納妾。」

  李存此言一出，岳雲立即就一臉委屈的使勁點頭。

  事實就是這樣嘛！

  他的皇帝老丈人都同意讓他們這些駙馬先納妾了，偏偏他爹不讓，害得他都快二十歲的人了，竟然還是一個初男！

  幸虧，他之前沒有戰死沙場，不然他多虧啊！

  接著，李存說出了一番讓岳雲的大嘴差點沒咧到耳朵根的話：「朕已然吩咐過禮部，讓禮部給立春陪嫁十個能生養的美人，將來全都給你做妾室。」

  然後李存又給出了自己這麼做的理由：「你若是不多娶幾房妾室，如何能多給我大乾生養良將？這一點，你父親都看不明白，糊塗。」

  再然後李存又很人性化的說道：「我知道你父子窮，沒錢養這麼多女人，放心罷，你養這十個妾室的錢，朕替你出了。」

  聽李存這麼說，岳雲已經樂得有些忘乎所以。

  結果，岳雲一激動，不小心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官家放心，臣定然為我大乾多生良將！」

  李存聽了，哈哈大笑，這笑聲，不論是氣息，還是音量，都不在年輕力壯的岳雲之下，絕對的中氣十足，哪有半點衰老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