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因果之變

  不消一日，辭琬發癲的事情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但最讓辭哲心煩的還不是此事。

  今日上朝，陛下親自過問，話里話外，意有所指。

  本章節來源於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

  「玄門中人最是接近天道，最深知因果循環之理，切記要注意自身言行，以免埋下什麼禍根。」

  明眼人都能聽出來，這是一句敲打。

  辭哲只能低頭謝罪。

  ——俞家到底還是不願意善罷甘休。

  他已經親自去登門道歉，卻吃了一個閉門羹，早預料到日後要面對的瘋狂報復。

  現在只是一個開始。

  俞知州上奏彈劾，字字句句皆言辭家大肆鋪張，奢侈異常，針對之意盡顯。

  如此一來，也不好大張旗鼓為辭琬尋醫，只能暗中偷摸進行，不知耽擱了多少時間。

  而辭琬的病情變得愈發嚴重。

  以至於到了見一個人便胡言亂語不止的地步。

  口中不斷念叨著自己並非辭家人，污言穢語全部吐露出來，讓人不敢置信。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辭家那位大家閨秀——現在猶如瘋魔一般，

  辭哲只能質問她貼身的丫鬟，「琬兒這幾日有何異常，可是見了什麼不該見的人？」

  小姑娘仔細回憶，臉色一變。

  見狀，便知有不可告人之秘。

  尤氏衝到前面來，惡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尖酸刻薄。

  「你把大小姐誆騙到哪裡去了？」

  誰都知道，新接回家的千金辭琬雖然受寵，但是出於妾室，且又年幼，無論如何都不該以嫡小姐的身份相稱。

  但尤氏猶不自知，整日想著如何抬高自己的身價，又苛待下人，招致一片哀聲。

  丫鬟捂著自己紅腫的臉頰，不願意擔此罵名，就索性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奴才老早就勸過小姐，不要私下同四皇子見面，但是小姐不聽，不僅私下相會，還非要與四皇子去算卦……現下發生了這種事情，又能怨得了誰？」

  辭哲臉色沉了下來。

  就連尤氏都啞口無言。

  良久，只能長嘆一聲，「孽障！」

  縱然辭琬與四皇子郎有情妾有意，但奈何辭嵐搶先一步，因此，即使後來婚約作廢，三人之間的因果也已種下。

  辭琬強行插入，於人倫天理而言，已是大逆不道之舉。

  辭哲本打算擇吉日做法化解因果之中的惡，便讓辭琬忍耐幾日，萬萬不可私下與四皇子接觸。

  但沒料想到——她太過於心急，根本聽不下去別人的勸解。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到最後還要把自己搭上去！

  尤氏知道這觸犯了辭哲的忌諱，也不敢出聲，裝作木頭人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出。

  而辭哲忍著憤怒，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將情緒從恨鐵不成鋼里抽了出來。

  「這件事情的起因，恐怕就是因為他們算的那出卦。解鈴還須繫鈴人，追根溯源……恐怕還得去找那位大師一趟。」

  此時此刻，辭嵐看著天色，唇角緩慢浮現出一絲笑意。

  若是時間估料不錯，現在應該有人來了……

  下一刻，就如她所料，辭哲被眾人簇擁，聲勢浩大趕到了她的面前。

  揚起的長鞭刷的一下抽翻了桌子，筆墨紙硯掉落一地，帶起的陣陣餘風猶如利刃一般刮向辭嵐，髮絲飛舞。

  「閣下現在的這個樣子，可不像是來求人。」

  辭嵐並無多少懼怕之意，神色坦然平靜，迎面對上辭哲仿若要吃人一般的視線。

  辭哲想試探出她到底有幾分真本事，卻沒想到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

  舉手投足，不像是裝模作樣之輩。

  於是他的神色中便也帶了幾分恭敬，朝著辭嵐行了一禮。

  隨後揚揚手。

  身後跟著的眾人將成箱成箱的經營搬到辭嵐的攤前。

  辭哲說道：「既然大師已經清楚在下的來意，那麼我就不多贅述。小女近日猶如瘋魔一般，渾渾噩噩，不知大師可有解救之法？」

  金銀俗物。

  辭嵐自然很感興趣。

  但可惜——這錢髒了。

  她低下頭，當什麼都沒聽見。

  這般冷淡的態度無疑是扇了辭哲一個耳光。

  他身居高位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恃才傲物之人。

  只是有求於人，不得不矮下身段。

  他問道：「可是這些物件不合大師的心意？若是大師有其他要求，可以儘管提出來。只要在下能夠滿足，那就絕對不會推脫。」

  低伏做小的姿態，與先前恐嚇糜氏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辭嵐心中冷笑。

  總算是見識到了這人兩面三刀的做派！

  「大人來求我做事，卻要先伸出刀子來，怎麼能讓人信服？」

  辭哲的臉色變了又變。

  先兵後禮，是他一向做事的風格，卻不想在此完全不適用。

  辭嵐繼續說：「縱然大人位高權重，但在我眼中，不過也是一粒浮雲，於大千世界，更是蚍蜉。」

  辭哲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越來越緊。

  如果不是僅剩的理智還束縛著他，拳頭馬上就要落到眼前這人的臉上。

  辭嵐的語調輕緩，語速不緊不慢，「大人，若你誠心想要求解，總得先讓我看到誠意吧！」

  話音落地，她似笑非笑，玩味地看著辭哲。

  ——欺人太甚！

  此刻辭哲腦海里只有這四個字。

  即使是為了辭琬，他也斷然不可能像這等鄉野村夫低頭。

  「那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種威懾對於尋常百姓可能有效，但對辭嵐而言，卻產生不了絲毫的作用。

  「大人也是玄門中人，不會不知道因果相報之禮。若是小姐她問心無愧，又怎會被在下這一卦所困？」

  她的眼神陡然變得鋒利，「若是大人想要強行動手，那恐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又能承受住多大的因果！」

  「你——」

  辭哲啞口無言。

  司天鑒正急於樹立威望，他若在此時低頭服軟，日後這個名聲傳出去，於家族和個人不利。

  萬萬不可！

  早知如此，還不如在一開始時就不要試探！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賣。

  頓了頓，腦海中的念頭交雜，到最後全落在一個人身上。

  既然四皇子對辭琬心心念念，那麼就理應相助。

  有些因果他承受不起，可四皇子總是自詡為真龍天子，總該多少付出點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