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引怨認凶

2024-10-05 02:34:17 作者: 白鴉

  「由此可見,殺人者武功高強,絕非辭嵐一小女子可做到。手法殘忍,似有讎隙。必與這十餘人深有交集,說不得是為情,為財,抑或其他參雜利益之事,犯下罪行。」

  臧劭音色清冷,仿若雪山之巔的高潔蓮花,又說這話,尋常人根本難以想像,他口口聲聲犯下罪名之人就是他。

  辭嵐心中腹誹,面上卻是義正言辭的肅容附和道:「小女子及母親、幼妹剛剛搬來不久,於市井立足都尚且艱難,又豈敢招惹亡命之徒?不如從兇器下手,大人若仔細搜查,未必不能調查清楚。」

  「可有找到兇器?」羅朗問。

  

  「回稟大人,現場並無任何兇器。」大理寺理正恭聲回答。

  衛旻目光落在屍體之中捂得格外嚴實的一具,不滿詢問:「為何不驗那具屍體?」

  聽聞他話,仵作面容一僵,意欲作嘔。

  「怎麼回事?」衛旻像是嘗到腥味的貓,立時逼問。

  帶人回來的大理寺理正面色複雜拱手道:「其餘屍首都在核實身份,唯獨這具,該是死無對證了。」

  「為何?」羅朗問詢。

  大理寺理正苦笑了下,命人揭開白布。

  立時便露出一張焦黑模糊的面容,別說看清是誰,就連高鼻凹眼都分不清楚,一片平窪。

  空氣中瀰漫上淡淡焦糊味,聞之令人作嘔,堂上有差人堅持不住,轉身背去哇一聲吐了個乾淨爽快。

  堂上有穢物,又有那麼具屍體,除卻辭嵐和臧劭兩人,其餘人都是難看隱忍表情。

  羅朗嫌棄擺了擺手,大理寺理正立時蓋上白布,仵作連同垢物也被同請下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這麼……腌臢之人!」

  衛旻一臉厭惡,不能接受。

  沉默許久的京兆尹開口道:「此人乃是下官麾下捕頭,奉了本官之命前來抓拿嫌犯辭嵐回京衙,據下官其餘麾下人稟告,此人是被辭嵐引雷劈死的。」

  「不是引雷,是冒犯於我,遭了天道報應,罪有應得。」

  辭嵐淡淡糾正。

  「那他還是因你而死!這可是明證的一條人命,還不快把罪犯辭嵐押下去,明日問斬!」

  衛旻因方才辭嵐頂撞,臉色陰沉,急不可耐判罪。

  辭嵐冷嗤:「冒犯玄門之人遭了報應乃是上天懲處,若是要怪在玄門之人身上,那太常寺卿臧劭臧大人,又該論以何罪?」

  在原來的辭嵐記憶中,臧劭之所以有現在這樣的超然地位,就是因為膽敢冒犯他的人,都出過各種各樣的事情,似乎遭受天譴一般,才讓朝野上下,乃至當今皇帝都對臧劭敬畏非常。

  「你能與太常寺卿相提並論?」衛旻臉上布滿輕蔑。

  辭嵐冷呵一聲,聲音淺淡:「昔日太常寺卿臧大人不就是憑藉引怨認凶之事暫露頭角的麼?我也可以。」

  她鬆開暗中掐完的法訣,端起手邊未動過的茶盞,站起身來,揭開茶盞瓷蓋,指尖輕點茶麵,彎腰在蒙蓋著屍體的白布上揮手輕劃。

  「天圓地方,六令九章,今吾下筆,萬靈扶藏。」

  辭嵐念念有詞,從屍首旁走過。

  已捏過法印,她不念咒語也是同樣的效果,只是當年臧劭成名之時,不僅念了咒語,更是沐浴請神設祭台,頗費功夫。

  依著臧劭的本事,辭嵐深深懷疑他是故意演的這麼複雜。

  但他都如此行事,不說比他更斂其鋒芒,她至少也要做做樣子,省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隨著她話音落下,堂內風乍起,寒涼入骨,吹得屋內嗚嗚作響!

  其身上白布漂浮而起,其下漸漸捲起細小旋風。

  吹得白布輕晃,又漸漸消無。

  「這,這是……當初臧大人召的旋風是會纏繞兇手身上的,今日這是?」羅朗站起身子,驚疑不定。

  「本官那時做法,兇手在場。」臧劭淡聲。

  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是以不會有人想到他說出的話含著多少誘導。

  那時兇手在場,旋風繞兇手盤旋不散,現如今旋風消散,變相說明現場沒有兇手。

  辭嵐瞥了眼臧劭。

  他盛名不虛,真是有本事的,由他口中說出的話,少有人疑。

  是以誰都不會猜到,兇手是他!

  辭嵐端著茶盞坐回位置,悠然問:「如此可證明我清白麼?」

  「院內屍體與辭嵐無關,四皇子且回宮同陛下復命去吧。」

  臧劭淡聲做出結案。

  衛旻眉頭緊皺,深深看了眼辭嵐,冷哼道:「既然太常寺卿如此斷定,今個兒且放過你,切莫讓孤抓住你弄虛作假!」

  言罷,衛旻起身離開。

  他一走,京兆尹帶人緊隨其後。

  羅朗令人拉下眾多屍首,笑眯眯道:「當年臧大人施術仍是手段繁複,辭姑娘年紀小小,竟有如此手段。」

  依照他話中意思,辭嵐該比臧劭還要厲害幾分,然而事實真相……她比臧劭差上不少。

  辭嵐客氣道:「雕蟲小技,與臧大人難以相論,此間事情已了,我便回去了,家中母親、妹妹還在等候。」

  羅朗還要說什麼,臧劭已然淡聲開口道:「可。」

  辭嵐沖二人見禮告辭,抬步離開,穿過夜幕細雨,行至家中時,糜氏和辭秀即刻迎了出來。

  「阿姊!」

  辭秀眉開眼笑。

  辭嵐抬手將小姑娘抱起,與糜氏交代著今日情形,三人笑語嫣然的入屋。

  而外頭,卻因辭嵐今日所作所為掀起了驚濤駭浪。

  以女子之身修習奇門之術,隱能與臧劭比肩,消息傳出瞬間,整個衛國都震動不已。

  再聞辭嵐是司天監棄女,京都之內議論更為奇異嘈雜。

  衛國舉國推崇奇門玄術,雖未真正得見辭嵐施術,但臧劭認同並親自主持公道的玄門之人照樣能讓人信服。

  太常寺卿所言,豈會有失。

  可司天監提點雖未如臧劭那般聲名顯赫,也是極擅占卜、天象之人,被他所棄之人……

  百姓難以分辨,是以議論只是議論,未有偏向於誰的說法。

  然而百姓的議論已經激起辭家不滿,百年大族威嚴容不下一毫半點的挑釁,但在場坐鎮的人中有臧劭!

  不得不讓人為之忌憚。

  高掛辭府牌匾的朱紅牆內,其中最高的望星閣正堂。

  一錦衣華服,髮鬢雪白的老太太跪坐於蒲團之上,雙眸緊閉,手勢奇異,嘴中不停念叨著什麼。

  「娘。」

  辭哲佝僂腰身候在老太太身後,姿態恭敬:「兒子也不知那逆女如何學了奇門之術。」

  辭老夫人唇形止住,聞聲睜眼,滿目涼薄:「當務之急,是如何料理那個賤丫頭,挽回辭家聲譽,辭家以占卜立足衛國,萬不能因她壞了聲名。」

  「娘的意思……」

  辭老夫人示意,辭哲連忙上前。

  母子兩個耳語一陣,外頭已然天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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