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太冒進了

  說實在的，從北齊提出要將晉陽公主遣送回大元開始，雲緋月聽過無數個不願意讓她回來的理由。

  就今日這個理由是雲緋月覺得最好聽，也最願意接受的。

  這些夫人們行事雖然膽大包天，但在所有人都趨利避害，充斥著算計的時候，這些婦人們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去北齊蠻荒之地和親，敢衝撞中宮，雖然被衝撞冒犯的事她自己，雲緋月還挺欣慰的。

  「話說回來，大元和北齊之間如此狀態，還有和親的必要嗎？」

  和親往往有兩種場景，一是太平盛世中兩國為顯示幫教友好，特結秦晉之好，算是向天下百姓和周   圍國家顯示兩國之間對的聯盟狀態。

  另一種則是打仗的時候有一方輸了，為了求和示弱而獻上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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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時候獻上的，名義上為了好聽，雙方都會說是和親，可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個被上供來的貢品。

  可只有大元和北齊之間，卻出現了另一個病態的現象。

  那就是不管雙方之間誰戰敗，去和親的都是大元的公主。

  好像大元天生就比北齊矮一截似的。

  也難怪別人一說要大元貴女去和親，那些夫人們就相信了呢！

  之前事情沒提起來，雲緋月一時半會兒也沒顧上這事兒。

  如今話趕話提到了，雲緋月便想殺殺這股不正之風。

  裴宴清瞭然道：「這一次不是北齊送了完顏明珠來和親嗎？

  不說有沒有必要，但從和親角色調轉這件事而言，對大元百姓就是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不是嗎？」

  是了，大元上下都已經習慣了每次打仗都讓自家的公主去和親，那些夫人們甚至忘了此番北齊方面已經送了完顏明珠過來了。

  雖然完顏明珠是個冒牌對的，真正的完顏明珠也不是什麼北牧王郡主，可只要她以北齊貴女之身份和親到大元，消息傳出去，那就是讓大元上下揚眉吐氣的一件大事。

  「僅是聽著，的確是挺令人振奮的，百姓也能揚眉吐氣一番。

  但如今我們已經知道完顏明珠是個冒牌貨了，真正的完顏明珠也不什麼北齊貴女。

  何況，從這次蕭思茵讓那個冒牌貨頂替完顏明珠已然是司馬昭之心了。

  這次是我們本就對使團不放心，才發現了完顏明珠的真面目。

  日後萬一有人鬆懈了，讓此等心懷叵測之人混入大元，豈不是大元之禍？」

  和親公主絕對是個令人棘手的存在。

  既是和親，她嫁的對象身份地位一定不會低，至少會在大元權力的中心。

  且不說並不一定每一代大元君臣都能精準的判斷出前來和親的公主是否心懷叵測，即便判斷出來了，和親公主身份擺在那裡，又不能說殺就殺。

  一輩子防著一個背景強大，腦子機靈，還一直窩在自己身邊的敵人，那也太累了。

  雲緋月接連說了兩次，裴宴清也算是咂摸出一些味道來了。

  「聽你這意思，是不贊成和親之事了？」

  在此之前，裴宴清是惱怒北齊居然派一個暗衛冒充和親公主來侮辱大元，窺探大元之秘密，中傷大元之利益。

  更不爽北齊一個戰敗國居然還敢主動指定和親對象。

  但他從未想過要徹底拒絕與北齊和親。

  直到雲緋月此番露出端倪，他才意識到，就和親一事，他和雲緋月的意見似乎並不統一。

  而雲緋月聽到裴宴清的話，卻是立刻重重點頭，認真的肯定了他的推測。

  「是的，我極其不贊成和親這事兒。

  不管是北齊公主和親到大元來，還是大元公主和親到北齊來，都不贊成。

  當然，我也知道，大元和北齊和親以粉飾太平的慣例由來已久，不是我說不喜歡就能立刻停止的。

  但陛下如果願意，能否考慮一下，停止這項無意義的事情？

  如當初的貞順女帝一般，不和親、不納貢，能打就打，打不了，就天下男女與大元共存亡……」

  直到這一刻，裴宴清才真正意識到，雖然雲緋月在許多事情上都無條件的配合著他，但這都是因為目前兩人的立場一致。

  而就算兩人有意見不一的時候，因為共同目的相同，所以也還能互相兼容。

  也不乏雲緋月自己尚未站穩腳跟，所以遷就他的成分在。

  可他們畢竟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只要雲緋月羽翼豐滿了，他們遲早會有意見不一，且無法互相遷就的時候。

  而這次的和親之事就是一個預兆。

  兩個人本在認真的討論大臣們催裴宴清納妃，官眷們冒險阻攔雲緋月入御書房的事情。

  結果不知不覺的話題就跳到了和親之事上。

  裴宴清看著雲緋月凝重的神情，也不由認真的問出了自己心底里一直隱隱想問而又沒問的問題。

  「我記得，當初你是不想受人掣肘，才想著要步入朝堂，用自己的力量來自衛的。

  看得出來，你想為和你一樣處於弱勢的女子們出分力。

  可是云云你知不知道，一旦你的這種念頭讓朝中大臣們捕捉到，你會萬劫不復的？」

  雲緋月利用自己的皇后身份保護那些因為清白受到質疑、或者因為家世原因被夫家、乃至被自己家人欺負的女人。

  輕易答應晉陽的要求、扶持當初謀害過晉陽的那些家族的女眷。

  如今更是想廢除和親的慣例。

  從大局而言，雲緋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利國利民的。

  但就從當前來看，她所做的每一件事的出發點中偏向女性的痕跡太過明顯了。

  這對朝中大臣們而言，絕對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一旦等他們反應過來，雲緋月定會迎來大臣們最激烈的反對和反噬。

  細細回想，雲緋月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冒進了。

  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得進去勸，更會反省。

  之前她行事，裴宴清從未主動阻止過，如今提出來，便說明是她低估了和親的意義。

  至少在裴宴清心裡，和親這事兒，不是他說停就能停的。

  雲緋月很識趣的妥協了一步，「驟然將女子的地位提升到和男人一樣的位置，可能的確會遭到劇烈的反噬。

  那如果，將這件事當成一個長遠的目標，一點點的來實施，陛下可會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