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下雨了

  外面的風雖然停了，但自從姚廣孝進到這間屋子之後，空氣的氛圍卻變得更加凝重。

  而同時，整個應天府的天空也變得陰霾重重，低沉的烏雲，如翻江倒海一般將天空所有的光源吞沒。

  

  一時之間，正午十分的應天府，竟然暗淡的猶如黎明一般的模樣。

  此刻原本還算繁忙的應天府市井背著多少顯得有些異常的天象給驚的變得慌亂起來。

  這個是在大多數人都是農耕出身，天然有著一種對於天氣的敏感。

  根據口口相傳的經驗以及人生確切的經歷他們知道，一場暴雨應該是在所難免了。

  不過對於絕大多數大明百姓而言，這個世界的暴雨來的非但不糟糕，而且恰到好處。

  補種的糧食已經全部播撒完畢，受了寒災的大地，也極度的等著一場大雨以來恢復丟失掉的養分。

  然而對於現如今在應天府各個衙門裡面包括詔獄在內的機構里，他們這群不事生產的官員們的眼中，眼下這場將要來到的大風暴無疑，只會讓他們的心境更加煩亂而已。

  「姚大師且不必如此激動，應天府乃是京師重地學子們就算現如今占了上風，卻也不可能再持續多久。

  應天府的府尹這一次抽了風把這件事給搞砸了，但大明京城之內卻還有諸多的力量都在那裡看著，誰都不是等閒之輩又如何能讓一股其他力量從他們手中分出權力去。」

  胡軻意識到自己激怒姚廣孝的計劃已經生效，也因此不在口頭上繼續刺激他，反倒是十分認真的端起了一杯茶杯，遞到了姚廣孝的面前。

  見胡軻驟然換了一副態度，姚廣孝這邊倒也沒有什麼好為難的，他本就是一個性情之人，心思雖然重了點，但肚量還是十分寬廣。

  「非是我要在二位面前露出這般不理智的狀態，實在是當前形勢已經迫在眉睫，讓我不由得不著急。」

  姚廣孝端起茶杯就將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即他也不想著把茶杯放下，而是單手捏著，轉過頭來，一臉幽怨的向胡軻和徐允恭抱怨。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的時候就透著詭異，咱們都清楚，能在應天府府學裡讀書的，那可都不是普通人。

  這群人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身旁交往之輩也都是權貴之後。

  他們的眼界以手裡捏著的資源遠比普通人要多上許多，相應的這夥人，對於朝堂局勢的判斷也比普通士子要準確數倍。

  當下蒙古人大軍叩邊，燕王殿下生死未卜，同時朝堂裡邊相權與皇權之爭遠未結束，到處暗流涌動、危機四伏。

  這種關鍵的時間點你他們這群既有能力又有情報又有心思的傢伙，怎麼可能選在這個當口出來鬧事。

  依照他們的身份，不明哲保身已是難得，空潑灑自己的熱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姚廣孝的眉頭已經緊緊皺在戾氣，他對於整件事情現在都極為悲觀。

  「大明如今雖然已經承平了快有十年，但朝堂上的爭鬥，卻從來沒有因為戰事的平息而稍加緩解。

  這些學生雖然都是勛貴之後，可彼此之間卻也並不完全都是一個陣營。

  或許其中有囂張跋扈之輩，野心膨脹之徒，但他們的野心，不過就是對形勢錯判之後，對自己實力的一種盲目自信而已，根本當不得真、做不得數、上不得台面。

  這樣一群，整天在書院裡邊埋頭讀著聖賢書，不是生產不接觸具體事務，只是紙上談兵的傢伙，能在眼下這個詭譎的時候驟然把自己放到這樣一個極為不利的態勢之下，這屬實超出了貧僧的理解。」

  再將這一通心裡話對著兩個還算志同道合的傢伙發泄了一通之後，姚廣孝中的怒火終於消解了下去。

  此刻他的表情雖然還掛著憂愁，但到底也不似剛進門時候的那般激動。

  而直到慢慢冷靜下來之後，姚廣孝這才意識到自己進門的時候竟然忘了關門。

  於是這位回過神來的大和尚，三兩步朝著門口走去，抬手就準備把門扇給合上。

  畢竟他們三人所商議的事情雖然不算是什麼機密，可卻也不方便為外人所知。

  詔獄這個衙門雖然看上去因為只聽命於皇帝的緣故是鐵板一塊，可實際上姚廣孝這種經歷過世事的人很清楚，這天下哪有鐵板一塊的地方。

  只要是個握有權力的地方，就不可能表現成眾志成城的樣子。

  各方勢力竟然都有著自己的盤算，以及自己的利益訴求。

  這一切不單單是由人性以及權力的本質決定的，同時也是上一階級的統治者刻意安排的結果。

  畢竟沒有一個管理者希望看到，自己手下的衙門在沒有自己直接介入的情況之下，能夠一條心。

  這其中的道理也是很簡單，那便是對於權力擁有者來說，他們所在乎的並不是整件事情如何往前推進、整個團隊的效率有多高。

  他們擺在第一位的是如何鞏固自己的統治，是如何守住自己現在的位置。

  即使強盛如朱元璋，也無法在這種事情上免俗。

  「雨已經開始下了。」

  當姚廣孝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就明顯的感覺到這裡的氣息已經開始變得不同，伸手往出一探，淅淅瀝瀝的雨點便已經開始從天上灑落。

  「天公到底還是不忍這世間變得太過混亂，瞧著這是外面的雨勢，這場大雨鐵定小不了。」

  姚廣孝回過頭來，這個時候臉上竟然還掛著一點興奮。

  徐、胡二人也能理解他這個時候的心情，大雨除了能夠讓應天賦嘈雜的集市以及人流停歇下來之外，對於那群正在鬧事的學生來說，也毫無疑問的，是一件大麻煩。

  「天公既然配合，那本指揮是這一次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誰站在背後煽動學生。」

  徐允恭這個時候也站起身來，透過窗戶望向外面的天空，看著外面的大雨，他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堅定，握拳的右手也不由得攢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