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姚廣孝的不滿

  就在姚廣孝進來折騰的這點功夫，外面的風突然停了下來。

  詔獄中剛才那個搖擺不停的老槐樹，這個時候也終於得到了短暫停歇的機會，不過那散落一地的殘枝，依舊在訴說著方才那場狂風的猛烈。

  「外邊的情況已經很不妙了，你們兩個人如何還能坐在這裡安然自樂。」

  姚廣孝的憤怒已經溢於言表，以至於不注意的話，都會忽視掉他這個大和尚的身份。

  按理說徐允恭跟他姚廣孝關係不大，外面的矛頭指向了這樣一個人，他姚廣孝並沒有什麼好值得上火的。

  然而現在的情況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簡單，徐允恭的背後不單單牽扯到的是朝堂上的權力鬥爭，同時對於姚廣孝而言，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徐允恭現在和燕王被綁走一事深度綁定。

  換句話說，在當前這個皇帝陛下對這件事情置若罔聞的態度之下，徐允恭和他手上的錦衣衛就成了姚廣孝以及燕王府的諸位幕僚現階段唯一可以指望得上的力量。

  這倒不是說燕王府，現如今娘不親就不愛的，被人整了這麼一出毫無反擊的法子。

  而是因為這件涉及到了敵對勢力的事情，原本就不那麼簡單。

  燕王府自然是可以組織起人手來對燕王進行一定程度的解救，但是這種關鍵的時候很顯然他們需要更上層的支持。

  

  而徐允恭這裡就成了他們現在最大的指望。

  當然在這件事情當中，姚廣孝對胡軻也不是沒有期望，只不過他很清楚，現在這種事情已經不是靠智慧能夠解決了的，必須有強有力的力量介入其中才有可能將當前的局勢重新挽回。

  然後很顯然，胡軻手頭並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姚廣孝儀仗的力量。

  「你且不必著急，那群學子們現在去的是皇宮，也不是咱詔獄，就算想要殺人放火，卻也不是這一會兒時間能搞定的。」

  胡軻這個時候非但沒有一絲急躁的模樣，端起茶杯的同時，臉上還掛著一絲微笑。

  「我說胡先生，你在這裡跟我說這些話有何意義？難不成你把我當成了那種市井之間的三歲小孩？

  那群學子若直接奔著詔獄來，事情反倒簡單了，無非就是出手鎮壓罷了，即使他們抬著孔聖的牌位，卻也無論如何沒有辦法打殺進來。

  可現在去了皇宮之後，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姚廣孝急躁之間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比以前更快了一些，以往那種來自於出家人的閒庭信步在他這裡被丟的一乾二淨。

  「那還請姚大師說說，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何不同。」

  胡軻這個時候放下了喝了半杯的茶，然後抬起頭來依舊是一臉微笑的看向姚廣孝。

  姚廣孝知道這位胡先生對於朝廷的事務從來都有一種莫名其妙俯視的態度，可是此刻當這件事情圍繞在自己身邊發生的時候，姚廣孝的怒火依舊止不住。

  「若是他們奔著詔獄來的話，無非就是對只會使大人所提的那封奏書不滿罷了，他們要做的事情也不過就是想要通過這種示威的方式讓指揮使大人低頭、認錯，收回他大逆不道的想法而已。

  畢竟大明自有官府治理天下，他們這樣鬧得沸沸揚揚的，本就是一件違法的事情。

  之所以示威遊行，無非就是想達成一個目的罷了，這期間手段豈能過於酷烈。

  況且詔獄牆高池深，防備工事比這一般軍營還要更強三分。

  即使他們來到詔獄門口，卻也根本無可奈何。

  到了那個時候指揮使大人選擇的餘地可就多了，既可以像如今這樣繼續不出面，任由外邊風波盤桓，靜待朝廷那邊給出的指示。

  也可以立於詔獄牆頭之上，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之下，對學子們進行安撫乃至拖延。」

  姚廣孝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同時看向胡軻的眼神也變得更加不滿。

  最近幾日他的心情很是不好，雖然上一次被人抓到詔獄這一通鬧劇已經結束，他姚廣孝依舊是自由之身。

  可是從如今姚廣孝的視角里出發，這份自由來的甚至比胡軻這個階下囚還要更加痛苦。

  「而人家現在一旦去了皇宮所代表的目的就完全不一樣了。

  趕到宮門聚集，說輕點是請見聖面，說重一點，他們這就是借聖人之尊示威逼宮。

  如此一番做派，所圖謀的定然也不會小。

  根據現在他們打出的旗號來看，這一回人家要做的可不僅僅是讓指揮使大人悔改，他們所希望的是陛下將僅因為這個獨立於朝堂之外的機構完全裁撤掉。」

  不過姚廣孝最終還是重新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的一些，畢竟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問題還有很多，這些都需要他姚廣孝出面去一一解決。

  而很明顯憤怒在這其中只能起到負的作用，對於事情的正面推動沒有一點意義。

  「姚大師多慮了，不過就是一群學生而已，頂天了，不過是國公家的子弟勛貴家的後代這群人既未從政又未當權，手裡一點權力沒有，就算借了家裡的光，也沒有幾個愣頭青，可能真的為他們赴湯蹈火在前請命。

  即使他們現如今借了孔聖的威名，能夠把應天府給暫時震懾住。但在國家公器面前，孔聖牌位雖然來的無比鄭重，卻也根本不是朝廷的對手。」

  胡軻的表情依舊淡定，甚至從他的話里姚廣孝根本分不出這人是過了兩天安生日子失了智，還是在這裡演戲給他看。

  若是放在以往，看見胡軻擺出這樣一幅讓人咬牙跳腳的姿態，姚廣孝免不了跟這傢伙好好盤桓一下。

  雖然他與眼界之上跟這位胡先生還存在差距，些許觀點都不同讓他多少有點崇拜這個傢伙。

  但他姚廣孝也不是吃乾飯的，作為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大和尚。單論話術一道，他姚廣孝自問蠱惑人心的功夫不比任何人來的差。

  不過今天的情況卻不一樣了，自己壓上全身賭注的燕王，現如今下落不明生死難料。

  而現在自己能夠借用的唯一一支力量眼下也面臨著天大的災禍，這兩種情況對於姚廣孝來說，就已經是他所預想的情況當中最艱難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