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賜婚4

  其實對於蘇家來說，並不想攀榮親王這個高枝。

  她蘇家的女兒只是名聲有損，還算得上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

  以侯府的地位，並不妨礙再另選賢婿。

  可聖上似乎就要是把蘇家放在火上炙烤。

  他以為蘇府被榮親王拒婚了，會恨上榮親王府。

  他錯了。

  他們真的是頭腦特別清醒的那一茬人，不然為什麼封了侯爵之後，蘇府眾人就沉淪在聲色犬馬里，女人娶了一波又一波。

  都快要將蘇府裝不下了。

  為什麼蘇棠那麼得趙策賞識，明明有一飛沖天，位列三公的機會，他卻甘於窩在國子監混日子。

  這是蘇府安生立命，用以自保的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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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蘇府子孫無論誰忠誠敬業，趙策始終都不會相信他們的。

  因為在他心裡，蘇家就是榮親王府的人。

  就比如馮家……

  三個女人，都曾觸及到或者即將觸及到權利巔峰，卻如曇花一現，黯然敗場。

  而馮晟深受先帝器重，位及大將軍，大錯沒有，不過是喜歡用長輩身份在今上面前擺擺譜子，干預過數次或大或小的決斷，卻落得個全家流放的下場。

  執夙深夜前來，遞信道：王爺希望明天馬球會，你們能配合著他，配合的好，蘇六小姐便會得個良緣，配合不好，兩敗俱傷的話，他是不會對你們蘇府感到抱歉的。

  蘇侯爺負著雙手，踱來踱去，在心中計算得失。

  末了，嘆出口氣，「那就依榮親王之安排吧。」

  執夙走時，依稀聽到那蘇錦繡嚷了句，「不要……」

  然後，傳來一聲巴掌悶響，以及透著滄桑的嚴厲呵斥！

  御書房。

  趙策蹙眉，「皇后今天怎麼去這麼久？」

  趙策基本上不會宿在季婉蓉屋裡，也不會主動關心她做什麼。

  如果不是貴妃秦嵐提了一句，皇后姐姐一大早就出了宮……

  見這天黑，她還沒回來，他也不會想起來要問柳葉刀。

  柳葉刀拱手回稟道，「娘娘叫走了二三十個禁衛，說是要在碧霞坡冷家馬場舉辦仲秋節宴。」

  這種節日，從來都是在宮中舉辦的，沒有在外頭舉辦的先例。

  他皺眉，「她想做什麼？」

  「娘娘說了，要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馬球會，她說，陛下您明天去了，一定會喜歡的。」

  「那今天，她是不打算回宮了嗎？」

  「娘娘說了，馬球會的場地她要親自布置，今夜就宿在冷家馬場了。」

  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桂榮端著一碟子綠頭牌，他隨手翻了一個，是江雨薇的名字。

  「她想折騰，那便隨她折騰吧。」

  桂榮見他起身，立馬說道，「擺駕玉清宮。」

  翌日，天朗氣清，煦風和暢。

  冷菱是被門外的馬車聲，嘈雜的人聲吵醒的。

  昨夜，她捨不得季婉蓉太過勞累，便自作主張要留下來指揮布置。

  季婉蓉破天荒地沒有質疑她有沒有這個能力，什麼也沒說，點頭就同意了。

  當時趙碩偷她出宮那樣順利，除了許智，奈奈，最重要的一環便是如風。

  如風默不作聲的配合著她將一切布置妥當。

  歇下的時候，已經四更天，這一夜，冷菱睡得並不踏實，輾轉反側想的都是季婉蓉說的那句話，她說，「榮慶王想要娶你為正妃。」

  而季婉蓉說，「她要幫他們。」

  她的心裡亂極了......

  她坐在鏡前任由著瑤光替她梳妝打扮。

  柔和的晨光被剪成細細碎影，散漫的照在她粉色衣裙上。

  「瑤光，都是些誰來了？」她緊張的手心發汗。

  瑤光將一根楠木製的桃花簪插入她的仙女髻中，回道：「秦家，蘇家，驪歌殿下他們已經到了。」

  見她緊張，瑤光微微笑著，極小聲安慰，「姑娘，執夙今日一早傳信給我，說王爺心裡已有打算，叫姑娘不必憂心，只安心當好這馬場東家就行。」

  「可是，瑤光，我很生氣，他什麼都不同我商量，就這樣自作主張。」

  「我想，如果沒有蘇六小姐胡鬧出的這樁賜婚，以王爺愛慘了姑娘的這份性子，他一定會等到姑娘心甘情願的那天。」

  瑤光這話挑破了兩人之間刻意保持距離的一層面紗，她終於不得不正視起現狀來，若是趙碩執意如此，那她只能做好一個能和他並肩作戰的戰友。

  一味地逃避，從來不是她的風格。

  另一偏房裡。

  季婉蓉裝扮好坐在鏡前，遣散了下人，只留如風一個跪在面前。

  昨日，她第一眼，見這冷家義女，便覺得不對勁。

  第二次，是她的聲音，她的說話語氣以及種種，都讓她很熟悉。儘管她保持著客氣疏離，她仍然會不知不覺往那個人身上想。

  第三次，是她離開後，她帶著懷疑躲在暗中觀察，意外發現如風對她敬畏有加，事事悉聽尊便。

  根本就不像面對著一個普通商賈之女。

  她腦海中的那個人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又覺得不可思議，她曾親眼見到她死去，入棺，直到葬入皇陵......

  「如風，你還是不願說出真相嗎？」

  「回娘娘，屬下對她尊敬，完全是看在她是未來的榮親王妃的份上，別無其他。」

  如風低著頭。

  與如風相處這大半年，季婉蓉太知道他的性子了，比如，他現下這個樣子，拇指不自覺掐入食指的肉里，眼神微微閃躲，她就知道他在說謊。

  「罷了，既然不願意告訴本宮真相，你就不要以這一副樣子，讓別人也看穿了。」

  如風見她起身離開，連忙跟在身後。

  謊言被識破，還是有些尷尬的。

  他抓耳撓腮，囁嚅道，「娘娘，對不起，等時機成熟，屬下一定告訴您真相......」

  「去馬場。」季婉蓉截斷了他的話。

  如風越是解釋，就越證明有鬼，要說昨日只是好奇那銀狐狸面具下的長相，那麼她今日一定要親眼見到。

  到得廳堂，那明晃晃的面具，正在待客。

  來人見到她來，都屈膝行禮，「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她微微頷首後，便一路往養馬場走。

  其他人不敢再繼續喝茶，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馬場壘了一圈高台，高台上做的簡易棚子分隔出許多空間，輕紗做了隔斷。正中最高處，也是最豪華處，是帝後的位置。其他的人，依品階左右延伸。

  此時，有內侍聲音高喊道，「陛下到，榮親王到！」

  大家紛紛回身行禮。

  在趙策抬手免禮後，眾人才慢慢寒暄起來。

  冷菱站在不起眼處，偷偷地瞥著這些故人，趙策的嬪妃中，少了方菲和雲嬋，多了秦嵐，還有三個她不認識的女人。

  她所認識的那幾名，容貌上沒有太大變化，想來應該都過得不錯。

  季婉蓉擦著她而過時，停頓了一息，言道，「今日馬場這布置，姑娘做得不錯，等球會結束，你便來找本宮領賞吧。」

  她屈膝，「是，民女謝娘娘恩典。」

  待趙策帶著她的一眾嬪妃落座後，愣在原地心驚肉跳的冷菱才堪堪落入一個溫暖的懷裡。

  「王爺？」

  趙碩微勾起唇角，「隨本王落座吧，後續的雜事，本王已經安排了其他人去做。」

  她被他護在懷裡，拉扯著往前走，她能感覺到，有許多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將她指指點點。

  「你到底要做什麼？不是說好五年之約嗎？」

  「可我等不了了，我已經等了你一生一世了，菱兒，在江南的時候，你的心裡就有了我，不是嗎？」

  「我承認，我心裡是有你，可我們還遠遠不到成婚的地步。」

  「反正本王也不想娶別人，你當這正妃，也算是幫我一個忙，如何？」

  冷菱嘴角一抽，「這事太荒唐了。」

  他們這交頭接耳的模樣，落在眾人眼裡，似打情罵俏般。

  到了地方，趙碩將她輕輕一按，「若不想惹人生疑，便老實坐下。」

  見他一反常態的霸道起來，她不禁有些惱怒，咬唇道，「等球會畢了，看我怎麼找你算帳。」

  因是馬球會，季婉蓉將三品以上的大臣家眷都邀請了。這些青年世子們，皆作騎服打扮，意氣風發，牽著各自的馬匹手持鞠棒，在場上摩拳擦掌，就等著皇帝一聲號令。

  趙策的視線從進門看到銀狐狸面具的女子開始，就一直沒有移開過，他很好奇能讓王叔同他拍案叫板，同效忠他的臣子反目的這個女子到底是個什麼人。

  「不知道這位姑娘為何一直以面具相遮？」

  他明知故問。

  柳葉刀曾對他說，這姑娘半邊臉有瑕疵。

  他想不通，一向威風赫赫的俊俏王叔，怎麼會對這樣一個低賤又醜陋的商賈之女情有獨鍾？

  冷菱迎上趙策一雙探究的眸子，不卑不亢言道，「稟陛下，民女貌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無防，在場眾人都不是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輩，姑娘但可大方卸下面具。」趙策說道。

  這話好聽，卻是不懷好意，擺明了是想讓她噁心在場眾人，並且藉機將趙碩羞辱一番。

  冷菱心中冷笑，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直視他道，「請問陛下，您可有對容貌有損的女子動過情呢？您的嬪妃當中，又是否有容貌醜陋的女子呢？」

  言下之意，您趙策納妃都唯貌美女子不娶，居然還想著說自己不是以貌取人。

  趙策無可辯駁，面色微沉，他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如此口齒伶俐，一針見血。

  趙碩的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他的菱兒，當真是樣樣都好。

  桌底下，冷菱的小手被一雙大手握著捏了捏，似乎是在激動。

  她側目同他視線相對，彼此眼中露出狡黠一笑。

  似乎趙策是他們要共同打敗的敵人。

  趙碩鳳眼微微眯起，心情極好，「陛下，我這女人，柔弱又嬌羞，這面具還是不要摘了吧，她的容顏，有我一人欣賞便足夠了。」

  眾人竊竊私語，有對二人羨慕的，有偷偷往蘇家瞟，可憐蘇家六小姐的。

  趙策的臉更沉了，季婉蓉莞爾一笑，試圖打破這個局面，「陛下，女子通常將容貌看得無比重要，臉上有瑕疵的話，那定然會自卑了，咱們還是好好欣賞接下來的球賽吧，你看那兩隊人馬，似乎都要等不及了。」

  趙策「嗯」了聲，視線落向馬場上的眾人。

  兩隊人馬，每隊八人，其中一隊是以冷楓為隊長，另一隊是以蘇炳為隊長。

  此刻冷楓坐在馬上扯著韁繩，昂首問道，「陛下，娘娘，不知道贏了可有什麼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