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暗涌11

2024-10-04 21:54:30 作者: 山山來遲

  趙策從沒想過,會有失去她的這天,他怔怔地望著她,不可置信般坐在她床邊,握著她沁涼的手喃喃道,「菱兒,到底是誰要殺你,你醒來告訴朕,好不好?告訴朕,朕一定為你手刃仇人!」

  可昏迷的冷菱哪裡能回應她。

  香草從她們的對話當中捕捉到了越國,天山雪蓮,她覺得以冷菱與琳琅的情分,這個不難求,現在只要快馬加鞭,一來一回必能取到它。

  她朝許智磕頭,「許大人,若是能有天山雪蓮這味藥,娘娘能活多久?」

  許智想了想回道,「若是有天山雪蓮這味藥,在下可保娘娘多活半月之久。」

  聽罷,趙策的心中透出絲希望來,「半個月,足夠朕向其他三國求取那三味聖藥了,實在不行,朕派人去把它搶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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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智被這誑語嚇了一跳,愣了愣,卻不敢規勸。

  下一刻,眾人只聽趙策說道,「你們伺候好皇后。」然後拂袖離去。

  夜半三更,冷楓被叫到御書房,聽到妹妹遇刺又中了毒的消息,久久不能平靜,當下便拱手道,「臣在城郊外養了兩匹汗血寶馬,可日行八百里,臣願意去越國,替皇后娘娘求取天山雪蓮,臣保證後日天亮之前一定趕回來。」

  「事情緊急,愛卿便即刻出發吧。」

  「是。」

  柳葉刀從粵東千里迢迢回來,本想著次日匯報私鹽的情況,卻看到御書房燈火通明,他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時,卻見到冷楓一臉焦急地奔了出來。

  他上前一步打招呼,「冷將軍。」

  冷楓什麼聲音也聽不到,行走如風間,恨不能肋下生翼。

  柳葉刀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莫名其妙。

  桂榮此刻看到了回來的柳葉刀,高興道,「陛下剛才就在念叨統領大人什麼時候能回來呢,您回來了,可太好了!快隨奴才進去吧。」

  ……

  蘇府。

  丫鬟居住的小小院子裡。

  柳絮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在等宮裡的景陽鐘敲響。

  但凡景陽鐘響,必有大事發生。

  大事中其一便包括一國之後薨世,可這一夜太安靜了。

  為了今日這個刺殺,她足足準備了一個多月。趁著柳葉刀不在上京城,她殺了監視她的常嬤嬤,接著又殺了寸步不離的王二虎。她沒想到,王二虎身上居然有許多好東西,光毒藥就有三瓶。

  問過巷道的郎中,她才知道,一瓶是斷腸草,一瓶是鴆毒,一瓶是七毒散。

  斷腸草和鴆毒是能致人死亡,但這是在保證救治不及時,或者是太醫醫術極差的情況下。

  只有七毒散,非得配製出此藥的人才能有解藥。萬般考慮之下,她選了七毒散,按理來說,就算沒刺中要害,這毒也應當要了她的命啊!

  她這麼盼著景陽鐘響起的時候,許多回憶接踵而至。

  她想,若不是她冷菱,她這輩子不可能過得這麼糟糕。

  還有趙策,憑什麼他一句認錯了人,就要讓她有勇氣去背叛趙衍,還得為他生下孩子,生了孩子,卻還要被弄死,自己還被迫過上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趙策,冷菱,你們兩個人啊,我都恨!

  只可惜,我只能殺得了冷菱!

  風吹開窗子,一個黑影閃了進來,不用他揭開面紗,一聞到來自地獄裡那抹叫人害怕的氣味,柳絮就知道,是柳葉刀來了。

  她強裝鎮定坐了起來,用手勢比劃道,「哥哥總算回來了呢?」

  利劍寒光一閃,直抵上她心口,「王二虎,常嬤嬤呢?」

  柳絮知道只要他查,不到天亮,他就能知道結果,便不打算隱瞞,於是用手比劃道,「都被我殺了呢!」

  「七毒散是王二虎的東西,這麼說,你承認皇后娘娘是你刺殺的了?」

  柳絮含笑點頭。

  利劍沒有刺進半分,倒是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在這黑夜裡炸響。

  柳絮的嘴角有血流出,眉眼中笑意盎然,她不覺得痛,倒覺得十分快意。因為哥哥的反應告訴她,冷菱很不好。

  「你知道嗎?陛下給我下了個難以完成的任務,若是我完成不了,我就得提頭去見他,我的好妹妹呵,你可真能給我找事!」

  柳葉刀劍眉倒蹙,眼眸里一片森寒。

  柳絮彎唇笑著,渾不在意地比劃道,「這樣不是挺好嗎?任務越是困難,就越是能凸顯出哥哥你的才華啊!你離那重臣之位的夢想也就能更進一步呀!」

  柳葉刀冷笑一聲,丟給她一個血淋淋的手指頭那麼大的小布包。

  柳絮臉色變了變,顫抖著手指將小布包打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根戴著翡翠戒指的手指,而這翡翠戒指是她母親的,也就是說,這是她母親的手指頭。

  柳葉刀剁下了她母親的手指頭!!

  柳絮如見了鬼般,丟下那斷指,捂著臉尖聲叫了起來!

  誠然,這聲尖叫是無聲的!

  驚不到院子裡的任何人!

  柳葉刀哼了一聲,聲音冷涼冷涼的,「這就是你不聽話的後果!如果還想著留你父母一條命,後面就給我老實點!」

  柳葉刀說完這句話後,拂袖離去!

  只剩下柳絮無聲的抽泣。

  她顫顫巍巍地將母親的斷指包好,放進錦盒中,心裡不停念叨道,「娘,對不起,對不起……」

  宏臚寺內。

  刑部尚書宋屏,刑部侍郎曹寅從事發忙到次日公雞打鳴,才堪堪審完了跟著一起來給先帝祭拜的眾嬪妃。

  結果是一無所獲。

  趙碩坐在輪椅上仔細聽完他們的匯報,皺眉問,「確定全部的人都審完了?」

  曹寅拱手道,「回稟王爺,確實還有一人沒審。」

  「誰?」

  「驪歌殿下,臣得知,殿下昨日用完午膳後沒多久,就下山了,根據守門的小和尚報上她離開的時辰來看,剛好是皇后娘娘事發之時,王爺,我們要去蘇府提審殿下嗎?」

  驪歌與冷菱之間的恩怨,算起來也只有「畫書」這一事,但是他已經很小心了,「畫書」的原作者和老闆,他沒讓人泄露半分。

  但事情總是有百密一疏的時候,他不確定驪歌有沒有通過宮裡的人知道消息,雖然趙策在這方面也對宮中眾人下了封口令。

  趙碩眉目間陰影重重,若真是公主知道了,並為了「畫書」一事報復刺殺冷菱,那他們二人去,必定會打草驚蛇,在一絲證據也沒有的情況下,若公主來一個死不承認,他們將毫無辦法。

  想了想,他道,「還是本王親自去吧,你們就親自護送這些娘娘們回宮,另外,半個時辰後本王要見到宏臚寺恢復正常。在兇手未找出來前,絕不許有任何消息透露出去!」

  宋屏和曹寅齊聲應道,「下官領命!」

  季婉蓉一回到宮裡,聽說了消息,就直撲到冷菱床前,放聲痛哭。

  香草聽得心裡煩悶,怨怪道:「淑妃娘娘,皇后娘娘還沒死呢,您這樣哭,活人都能叫你哭沒了!」

  季婉蓉拿眼瞪她,眼淚依舊如斷了線的珠子,聲音卻是小上了許多。

  香草回以一笑,湊過來,靠近她耳邊將榮親王與冷菱合謀的事情說了。

  香草說完,又道:「淑妃娘娘,您有空在這裡哭唧唧,還不如去做點有用的事情,比如,想一想怎麼幫皇后娘娘賺錢啊?」

  季婉蓉眼淚一抹,起身道,「這事,還用得著你這小丫頭說。」她順勢將皺巴巴的衣裳理了理,出了門。

  見她走後,香草才趴在冷菱耳邊輕聲道,「娘娘,奴婢知道淑妃娘娘對您情意深重,若不讓她做點什麼事情,奴婢怕她哭壞了身子,到時候娘娘您醒了,肯定會責怪奴婢,娘娘,奴婢這次做的對嗎?您要是覺得奴婢做得對,就醒來誇誇奴婢,好不好......」

  香草說著說著,眼淚像決了堤,怎麼也止不住。

  晨光微熹時分,驪歌剛睡醒,就有人來傳話,「稟告殿下,榮親王到了,就等在院中。」

  驪歌納悶嘀咕,「王叔怎麼來了?」

  一旁的孟玲回道,「榮親王說,殿下您的及笄禮他沒有趕上,剛回京又是養傷又是忙於政務,沒有時間將早準備好的禮物送給您,這次是送禮物來了。」

  聽罷,驪歌心中歡喜,「嗯」道:「那替孤更衣吧。」

  接著轉頭對柳絮道,「金玉露,你去備一些好茶好點心,好好招待王爺,孤一會兒就出來。」

  柳絮頷首。

  可一出門,她緊握的手心裡全是汗水,昨夜柳葉刀來,就意味著冷菱的確危在旦夕,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趙策不可能不派人查,但外頭一點消息都沒有,只能說明這事他們壓住了,在暗中徹查。

  她回憶了一下昨日所做的一切,再三確定自己應該是沒有落下什麼把柄後,才鎮定地去準備茶點吃食了。

  院子裡紅色的木棉開得妖艷,趙碩在見到布置茶水點心的啞巴侍女後,竟覺得這樹在這人面前也黯然失色了。

  他一時看得移不開眼。

  她的臉太過精緻,精緻得有些不像人的臉,儘管美得再傾城的人,那面上多少都會帶點瑕疵,可眼前這張臉光滑如水,連絲毛孔都看不見。

  「王叔,您再看下去,驪歌就要以為王叔看上她了呢!」

  驪歌的笑聲由遠及近。

  趙碩移開目光,望向驪歌,露出長輩的慈笑來,「驪歌,希望王叔這份遲來的禮,你不要見怪。」

  奈奈抱著一個三尺見方的錦盒,在趙碩眼神的示意下,給了柳絮接著。

  按理,這些禮物應該是大丫鬟孟玲接著的,孟玲見自己的職權被搶走,臉色變了變。柳絮突然接住錦盒,有些不解地睜大了眼睛,她瞟向一旁的驪歌,等待吩咐。

  可驪歌沒介意這點小事,只對孟玲道,「你打開看看,孤想知道王叔送了什麼好東西。」

  孟玲聞言就去打開錦盒,錦盒裡金光閃閃的,孟玲先前陪她逛過錦瑟齋,知道這是錦瑟齋的藏品,每年只產這麼一盒,還必須是年消費一千兩,並且答對掌柜出的三道題,再抽中幸運獎,才能得到掌柜親手打造的這個全套頭面。

  錦瑟齋的掌柜是個神秘人物,眾人至今不知道這人是男是女,年約幾何。只知道她所出的頭面,在前朝便已聞名上京城。

  所以,錦瑟齋是所有世家貴族女子買頭面的首選之店。

  能得到藏品,在上京城是極有面子的一件事。

  去年及笄的前一天,驪歌就達到了前兩個條件,奈何敗在了最後抽幸運獎的環節,被其他人搶了先。

  眼前這套,怕是掌柜今年出的新品還未來得及擺在店裡的,驪歌喜出望外,將錦盒抱在了自己懷裡。

  一張小臉上滿是雀躍,「我很喜歡這個禮物,驪歌謝過王叔。」

  趙碩看著她微笑道,「聽說昨日午膳過後,你就離開了宏臚寺,怎麼走得那樣早?

  趙碩語氣里散發出的一種長輩式的關懷,讓她很自然地卸下心防,親近起來。她嘟囔道,「王叔,您不知道,那個齋飯有多難吃,我肚子餓嘛,所以就先行離開了。」

  她將柳絮給她烤叫花雞這事隱瞞沒提,她還不想在這位年輕的王叔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趙碩將兩個奴婢掃視一圈,一股威壓逼人,使得兩個奴婢迅速低下頭顱。

  吃不慣齋飯的宮妃也有,她們的奴婢就準備得妥妥噹噹,給自家主子親自準備了糕點素食,趙碩逼問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怎麼能餓著公主呢?」

  孟玲屈膝道,「稟王爺,原是準備了幾樣公主愛吃的素食點心的,可山路太顛,抱著點心的金玉露一時手滑,這些東西就不小心滾落了馬車。」

  「金玉露可是你身邊這位?」

  「是,她是啞女,不會講話。」

  「哦?可是名噪上京城的金玉露姑娘?」不怪趙碩驚訝,實在是因為蘇棠的所作所為,讓金玉露的名聲在這上京城太過響亮,連他這種對女子絕緣的人,都能時不時聽到關於這人的消息。

  金玉露出列福了福身子,行了個禮。

  孟玲代她回答,「回稟王爺,她就是醉春樓的金玉露姑娘。」

  驪歌以為他是要責罰金玉露,忙替她說話道,「王叔,她剛來我身邊沒幾天,伺候不周到也是常理,不過是一件小事,不打緊,不打緊……」

  柳絮頭低得更低了,她能明顯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個視線充滿了探究之意,驪歌不知道他來這裡的真實目的,可她知道。

  眼前這位趙碩看似尋常的長輩關懷,但其實是在套取冷菱遇刺這段時間驪歌所有的行事信息。

  離開的那個時間,與冷菱出事的時間太過巧合,換做是她,她也會疑上一二。

  可他不應該是疑上驪歌才來的嗎,可為什麼這視線總是奇怪地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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