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主動出擊（下）

  「世子不可！」顏仲和朱環同時出聲阻止，兩人雖然動機不同，卻都不希望萬松出事，說完這話兩人一個看向了同為守城副將的郭任，一個則看向了虞清。

  郭任哈哈哈一笑：「世子爺，您是副將，我也是副將，此番對敵，乃是要振奮士氣，不必世子涉險，還是把這功勞讓與老卒吧。」

  虞清明白，臨陣對敵才是他到軍前的意義，況且此戰是他力促而成，不上陣也是說不過去，於是道：「世子無需親自涉險，將來反攻之時，自然有您的用武之地，衝鋒陷陣還是我去比較合適。」

  郭任拍一拍他的肩頭道：「虞掌記也是第一次臨陣吧？你這雙細皮嫩肉的手還沒染過血吧？」

  虞清笑道：「看來郭將軍十分了解我，知道我是佛門出身，殺不得生，什麼雞血鴨血都沒染過，不過你放心，我跟著上陣而已，臨場指揮肯定還是要看郭將軍的。」

  顏仲本就屬意二人帶隊，便點點頭繼續說道：「此次出征，士兵踴躍，幾乎全城士兵都報名參戰，包括一些剛剛從白玉關退下來的潰兵。我思量，這些潰兵當中恐怕有諜者混入，只篩選了十幾個與本城將士相熟的，其他暫且不用。」

  眾人紛紛點頭，聽他繼續分派。

  「隨世子而來的兵士雖然驍勇，但畢竟疏於戰陣，不便作為主力，選派五百勇士出擊，剩餘人等做預備隊接應大軍。另選裨將四人，守城老營兩千人，供二位將軍調遣。」

  「末將得令！」

  「兩位將軍，此次前去，切記不可戀戰，我與世子在城中擺下酒宴等二位回來慶功。」

  

  吃飽了晚飯，軍需官又給每人發了兩塊肉乾，鉗馬銜枚，帶齊刀斧、長槍、鐵鞭等，箭囊滿插、弓弩上弦，身著甲冑，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前邁進，朝著城樓上沒被選上的將士們拋去一個自豪的眼神。城上的人此刻正羨慕地目送他們，有相熟的還拍打拍打肩膀，鼓勵對方多殺毛人，將自己的那一份力也帶到戰場上。

  虞清束一身銀甲，騎著那匹從苦厄寺一起走出來的，被他稱作黃錐馬的青壯黃馬，馬鞍下掛著一桿虎頭槍，腰懸一柄三尺寶劍，那是臨行前萬松所贈，或許是他覺得寶劍贈英雄更有豪邁之氣，亦或許在他眼裡，蜀中劍閣的後人，必定是要用劍來匡扶正義的。他站立在郭任身邊，馬頭稍稍落後，這引起了胯下黃錐馬強烈的不滿，喘著粗氣，好像要立刻與那列在它前頭的棗紅馬一較高下。

  兩人在一眾偏將、親兵的擁簇下，站在城門邊上，等待前軍從身邊走過。

  「虞將軍，接著！」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魯易知高聲叫喊著從牆頭扔下一個小包裹。

  虞清趕忙接住，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副精鐵鑄制的鬼臉面具。

  偏將江佑見他面露疑惑，笑道：「這叫面甲，也叫鐵面，這一幅，形似鬼臉，也被稱為鬼面，虞掌記這一臉秀氣，進了敵營可起不到震懾敵軍的作用。有著鬼面覆臉，用不著手中兵刃，定可叫毛人授首。」

  眾人聞言，都輕聲笑了起來。

  軍中就是這樣，不怕你長得醜陋、粗鄙，卻都容不得你秀氣。這種揶揄，虞清早就領教過，但他並不反感，他明白，在戰場上，什麼都是次要的，唯有用殺敵才能贏得他們對你的尊重，傷疤、鮮血便是軍營中最好的通行證。

  虞清撫摸著鬼臉邊緣閃動的古舊符文，輕輕將這鬼面覆在自己臉上，一股靈氣透過面甲傳遞到腦門，被緊張、激動搞得有些混亂的腦袋頓時一陣清明。

  「果然好東西。」他向著路易知的方向舉了舉佩劍。

  郭任的心思都在前行的軍隊上，先是步兵，再是弓手，最後才是突騎兵。

  前頭有斥候引路，浩浩蕩蕩又儘量悄無聲息向東南方向進發。大概行進了十幾里，隱隱約約能聽到毛民咿咿呀呀的歌唱聲、吆喝聲，

  眾軍停住了腳步，郭任帶著將佐們棄了馬匹，偷偷摸向一處小山坡上，觀察起這座營寨。

  只見一處大大的篝火燃燒著，人影綽綽，似乎在慶賀來到中原腹地劫掠的收穫。

  中間幾個毛民將領明顯是喝多了，拉著幾個漢家女子，不停地推搡，邊推邊去撕扯她們的衣服。那幾個年輕女子，大聲哭喊著，咒罵著，甚至撕咬著，卻毫無用處。中間的木樁上圍綁著幾個青年，此刻也大聲與那些毛民爭執著什麼。

  一個巫師模樣的人，穿著彩色、華麗的薩滿服，手持一把尖刀，邊唱邊跳著向篝火祈福，待他跳到綁縛的青年面前，一刀劃破一個青年的喉嚨，鮮血噴射出來，淋在他的臉頰上，旁邊一個同樣被綁在立柱上的青年，頓時嚇得腿腳發軟，屎尿橫流。那薩滿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尖刀直入他的胸膛，將一顆受到驚嚇而無處安放的活生生挖了出來。

  只見薩滿用尖刀挑起還在跳動的心，大聲歌唱著，圍著篝火的毛民頓時歡騰起來，紛紛走進場地，跳著怪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舞蹈。

  虞清等人緊緊握著拳頭，恨不得立刻殺入敵營，將這一群禽獸紛紛砍死，解救那些被困於魔掌的同胞。

  行軍裨將童休是從屍體堆里爬出來的人，他也是眾人中最年長的，雖然對眼前的一切早已有了準備，但還是不免心中憤恨。可他還是牢牢記得自己的使命，咬碎鋼牙也要冷靜下來，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們。

  「郭將軍、虞掌記，看此營寨規模，恐怕不止一千人吧？」

  虞清雖然兵書讀得多，卻是第一次上戰場，對具體軍情的判斷還是不準確，看不出對方這個營寨約多少人馬。

  郭任緊繃著臉，一言不發，心中將今天那個斥候恨透了。

  「我看應該有個三兩千。」裨將張超聲音有些辨認不出是興奮還是膽怯，慢慢悠悠地傳來。

  另一個裨將江佑嘆了口氣道：「你說少了，我看最少有五千。」

  「行了，不要瞎猜。虞掌記初臨戰陣，你們不要嚇他。」說完這話，郭任看看虞清，說道：「虞掌記，我介紹一下，這叫穹廬車帳，是毛人遊牧時的住所，可隨大軍移動，其中不乏有家眷、牛羊，據此看來這應該是一個小型的部落，脫離了大部隊獨自行動。只要數一數著穹廬的數量，就大概知道敵營人數了。確實不止千人，但是部落當中婦孺、牛馬甚多，實際兵士數量是要打折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