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命運永不停息

  負責調查姬家滅門的衛兵來時，便要轟走井沿的小丫鬟，卻被人阻止。

  「鋥~！」

  

  領隊利刃出鞘，身後侍衛們也提起了長槍。

  阻止他們的人從中懷中掏出一塊銅牌，見此，眾衛兵立即單膝下跪。

  「你們做你們的，不要去打擾那位。」

  「是，大人。」

  上面早有指示，衛兵們直奔內宅方向而去。

  調查姬家滅門真相是假。上面人想要的，是姬家永生的方法。

  暗衛收回牌子，將對方面貌記牢。

  主子沒吩咐，做下人的，最忌諱自作主張。

  他的任務只是保護那個少女罷了。

  井邊，一心死意的少女腦海中過著往日種種。

  時而微笑，時而悲哀。最終統統消失乾淨，被死意替代。

  「翠兒太貪心了，少爺，您留下翠兒一人，好沒意思。」

  她站上井沿，一時間想到許多。

  從泥濘中抬起頭時，看到的那對眼睛。

  燦若星河。

  又想到了少爺覆在她頭上的手。

  那麼溫暖，讓她知道原來活著是件幸福的事。

  原來...她也能被稱作人。

  明明是性格迥異的二人，身影卻漸漸在眼前重合。

  她分不清啊。

  可當一陣冷風拂過時，她忽然燦然一笑，整個人瞬間活了過來，比群花還要艷麗。

  原來。

  她一直貪圖的，是善意。

  而她就像寄生在善意上的菟絲子般。

  失去了，便獨活不下去。

  「翠兒真的好糟糕。少爺...翠兒這就來了......」

  她邁步向前，裙邊卻傳來牽扯感。

  是那個一直嚎啕大哭的孩子。

  他瞪圓著眼睛，著急得想要說什麼。卻笨拙地發不出聲音，只好揮舞著懷中的竹籤。

  以及...一截麥芽糖。

  「姐姐...糖...吃...不哭...」

  時間似乎在此刻凝固了。

  她看著稚童，稚童也望著她。

  一雙眼睛悲傷空洞，另一雙眼睛卻生機勃勃。

  命運啊。

  就算斷裂。

  它也會以另一種形式重新閉合。

  這是生命譜寫的奇蹟。

  也是。

  對歷經苦難之人最高的嘉獎。

  ......

  「哦？是嘛。」

  趙橫聽著暗衛的匯報，走到窗邊望向姬家的方向。

  從這個位置看去，天空依舊是黑蒙蒙的一片。

  不由感嘆道：「先生果真是神人，橫，佩服！」

  「陛下，出了這麼大事，該給那群人說一下了。」

  「嗯，也是。」

  下人為整理著服飾，趙橫不露聲色，似乎醞釀著風暴。

  朝陽宮，群臣正議論紛紛。

  姬家一夜滅門之事已經傳開。再者今日一早竟引發天地異象。

  都說是姬家殘暴無德，引來天地震怒。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姬家做的，他們基本也都做了。

  只是沒那麼排場。

  要真是天地震怒，那在場的眾人至少死上一半。

  「現在最要緊的，是討論如何處理姬家一事，哎...難辦啊。」

  「徐太尉，您這話裡有話啊，聽說，那姬家廢墟可是被翻了個底朝天。真要說起處理來，不是早就處理過了？」

  「你——！」

  就在眾人有要快吵起來的趨勢時，一直旁聽的宦官忽然高聲道：「盛弘帝駕到～！」

  文武百官立即噤聲，恭敬候著皇帝一步一台階，登上皇座。

  趙橫抬手，示意眾人：「怎麼，之前不是討論得挺熱鬧的，怎麼朕一來，全都啞巴了？徐太尉，來，你先來說說。」

  鬍子斑白的徐太尉往日同姬家走得最近，自然是向著對方說話。

  想了想便作揖向前請示道：「陛下，臣聽聞姬家不幸遭厄。無論外界如何說，姬家畢竟於大盛有功，臣還請陛下為姬家做主。至少，要保其後人無恙。不能寒了大家的心啊，陛下！」

  「臣附議！」

  「臣附議！」

  ...

  趙橫看著站出來的群官，不由心涼，竟將近一半。

  大盛，呵，不過是一群老東西隨手擺弄的棋子。就是他這個皇帝，他們也沒放在眼裡。

  既然如此...

  趙橫溫聲道：「不知還有哪位愛卿也有此意？但說無妨，姬家畢竟為我大盛世家！大功臣！」

  明明是溫聲細語，卻有機敏的人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一咬牙，站出說道：「臣，與太尉御史大人等意見不同...臣以為，姬家失德，引來天地震怒一事，當開壇上祭，妥善處置，安撫天下人心。」

  「愛卿倒是說得在理。」

  皇座上，趙橫握著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就算是這樣的臣子，也不敢多說姬家壞話。

  果真是積威已久呵。

  朝廷上，不少群臣是姬家分支所出。

  就算主家亡了，他們還沒死絕呢。

  回想起昨晚一夜的交談，趙橫眸中閃過一縷凶芒。

  不能不狠。

  他開口道：「眾愛卿說的對，如今姬家遭厄自是大事。可各地大旱多年，百姓積怨已久。秦楚兩國必藉此機會犯我大盛邊境。這同樣是大事。

  不知哪位愛卿，願意出戰？」

  群臣面面相覷，不知道皇帝在唱哪一齣戲。

  今天不是在討論姬家滅亡該如何處置嗎？怎麼話題就聊到打仗的事上？

  「陛下——」

  徐太尉正要將話題轉回去，卻意外對視到趙橫的雙眸。

  其中翻滾的暴虐與霸道，令他頓時怔在原地。

  「哦？太尉是要請命嗎？倒是也可，只是。愛卿可要萬萬保重為好。」

  趙橫近乎一字一頓道，話里話外別有深意。

  蛀蟲太多，那就借幾隻鳥兒，清理下。

  就算亡了，也必須是他趙家的大盛！

  聽到皇帝當場擬寫的聖旨，群臣忽然意識到，大盛這下真的要變天了，

  ......

  姬家廢墟。

  小丫鬟揉著孩童的發頂，眼睛紅腫。

  她已有了新的寄託，那就是把這個孩子養大。

  至少，少爺會是這麼希望的。

  但正當她抱著孩子準備離去時，腦海中驀地迴蕩起空靈的聲音。

  「你，有什麼願望？

  奉我為神，你與他，可再聚。」

  ......

  遠隔千里外的秦國境內，一名身軀傴僂、躺在地里休息的中年農人忽然睜開眼。

  活動著筋骨向一座茅草屋去。

  隱隱有糙米殼香飄來，一個粗手粗腳的婦人正拿著木棍用力戳著。

  遠遠見農人來了，便大著嗓門喊道。

  「你個懶鬼，現在回來幹啥！噫，這還大白天哩，你這、你這是弄啥嘞，回家再弄中不中？

  鄭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