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受難

  「老天爺啊，再不下雨就真的活不下去啦啊，求求您開開恩吧！」

  「都五個賠錢貨了，求神仙保佑，保佑我家這胎一定要生個大胖小子。」

  「這是信徒給神仙老爺的祭品，嘿嘿，還望老爺照顧小兒一二，今年發財！」

  「咳咳咳...神仙...求求您救救我爹吧，咳...我願付出一切。」

  「長生，長生！我要長生！」

  ......

  香菸裊裊，江步睜開眼眸，將所有情緒壓下後，輕呼一口氣。

  

  已經嘗試過數百次了，卻一直沒有找到有效的脫離途徑。

  每一次嘗試後，腦海中便會多出一道祈求聲。

  那些聲音一開始只是祈求健康或風調雨順，願望樸實無華。

  可越到後來，江步聽到的那些祈求聲越發貪婪。

  他們要莊稼豐收，要數不完的黃金、要權力、要長生！

  乃至...要成為神！

  一開始還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可隨著這些祈禱聲越發雜亂、貪婪。江步開始覺得心底像是被一把無名火焚燒。

  煩躁、暴怒、憎恨。

  必須離開！

  停留時間越久，理智崩潰的越快。

  這些負面情緒又會催動『褻瀆修女』的身軀本能。

  再這麼下去，遲早會影響到江步，導致平衡失衡。

  雖然沒找到脫離辦法，卻也並非一無所獲。

  經過數百次嘗試，江步已經確定這處『界』與現實世界接軌。

  他能聯繫到留在小丫鬟身邊的偶人，也能驅動偶人到達這裡，但那樣作用並不大。

  這證明此處『界』，不像靜默之雨的相對世界般完全隔絕，存在生路。

  前提是，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

  江步猜測，這個離開的條件與祭拜有關。

  要麼褻瀆，要麼祈禱。

  只是兩次測試結果都只是死路。

  時間流逝之下，江步感覺得到身體控制不住向前傾。

  只要停留在供桌前，背後的推壓感便越發沉重。

  好似有無數雙手要強迫他跪下。

  要他敬仰神台上的泥塑。

  現在，遮蓋泥塑的紅布已經脫落了二分之一，泥塑露出的腰部纏繞著一條人。

  沒錯，雖然用『條』形容人很奇怪，但確實如此。

  那人像是現代名媛披在脖子上的皮草一樣，四肢與身軀拉的細長，捆在泥塑腰間。

  泥塑雙腿盤起，膝上放著一麵皮鼓，鼓面是一張五官空洞、大笑的人臉皮。

  不過這一切都由某人用黑泥捏造而成。

  江步大概猜到了這是什麼。

  「這應該就是姬家老祖當年遇到的詭異。最開始他將其當作神，許下願望。

  當每一個願望都實現後，老東西被自己的欲望吞噬。

  後來，姬家老祖許下了永生乃至成神一類的願望。

  可是呵，這世界上哪來的這等好事？與詭異做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

  無論從詭異那得來了什麼，終究是要還的。並且是難以償還的代價！

  而這個代價，與擾亂歷史、圈養姬家、塑造輪迴有關。」

  不過江步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自己分明正在靠近真相，但是為何，帶給他的感覺卻像被一雙無形的黑手引領著發現這一切。

  迄今為止發生的所有事情，姬家老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心中再度將老東西的危險度提高一個層次後，江步才再度看向泥塑：「估計是老東西捏造的，難怪給我的感覺並不完整。

  僅僅有個神韻就能將我困在這裡，本體該有多可怕？」

  今後最壞的打算，是同時對上老東西和泥塑神本體。

  香燭火光搖曳一瞬，像是被清風吹動。

  江步身形踉蹌，險些倒地時被血霧托起。

  過了好半響，眼中才恢復了神采，但臉頰開始變幻。

  抵抗不住了，越來越多的繁雜之音湧入腦海。

  與其僵持下去造成更壞的結果，倒不如趁著現在拼上一次。

  江步看著神台上的泥塑，衡量著利弊。

  「只能動用用那一招了」

  他一直不想動用的手段，只是一個尚未證實的猜想。

  那便是如何提高對身軀的掌握度。

  『褻瀆修女』明明是『異體』位格，但江步驅使起來甚至不如『畸變』位格的完美之翼好用。

  這一切源於對身軀的掌握度不夠。

  如何提高掌握度，沒人教過江步。但他猜測，可以通過做出契合所駕馭詭異的事情來提高。

  江步經歷過『褻瀆修女』的記憶，甚至親身體驗了一位受難者的經歷。

  因此他早有猜測，或許需要『痛苦、折磨、生命』才能提高掌控度。

  同時，他的靈魂時刻承受湮滅之苦，又能證明駕馭所需要的痛苦是『肉體』上的。

  回憶起受難者記憶中的細節，做下決定後便不再猶豫。

  江步一揮手，血霧在身後凝實為一具鐵架台，猩紅鎖鏈猶如活蛇般將他倒吊。

  「哦，差點忘了還需要剜出雙眼。」

  江步平靜的伸入眼窩，甚至眉頭都未皺一下。

  如今這具軀體是他進入物質界的載體，駕馭後存在感官，他同樣能覺得痛苦，

  只是從初到詭異世界至今，江步遭受過的苦難太多了。

  同『靜默之雨』無時無刻的侵蝕相比，剜眼之痛約等蚊子咬的程度。

  「呵，當我還是活人的時候，說不定我的適格詭異是『痛苦女王』一類的。」

  猩紅鐵架台上，江步空曠的眼眶中湧出兩行血淚。

  失去眼睛後他看不到了，但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銳。

  明明沒有火焰，他卻覺得一股熱浪在吞噬他的發梢。

  周邊的血霧蠕動翻滾，無數燒焦手臂與猙獰鬼臉從中探出，似要把鐵架台上的人一同拉入絕望。

  血淚從眼眶中滴滴答答落地，形成的血泊中，似乎有一道虛影。

  鐵架台上倒吊之人的面容逐漸變得陌生，變得不再像江步。

  髮絲變長，五官朝著女性化的方向變化。

  如果說曾經這張面容只有三分像江步的話，那現在只剩餘兩分，甚至還在繼續下降。

  與其相應的，那張屬於所有苦難者集合形成的『褻瀆修女』的面容，逐漸清晰起來。

  或許在面容完全恢復時，這具詭異軀殼的真正主人便能從沉寂中醒來。

  到那時，才能展現『異體』位格完全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