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嬰

  「呼哧，呼哧，啊——！」

  姬江風呼吸逐漸急促，尖叫著從夢中驚醒。

  止不住的冷汗打濕衣物，在床單上印出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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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邊女子恐懼地看著他，但兩人懸殊的地位差距，迫使她不得不掛上笑容安撫：「少，少爺，您這是夢魘了？」

  「呼哧，呼哧。」姬江風拍開女人的手，在床下摸黑找鞋子。

  他才不會承認，是夢到了白天挑釁姬江川的場景。

  夢中，姬江川那個瘋子，不，那個惡鬼，竟真敢當著眾人的面將他埋進泥地里。只留一顆腦袋在地上。

  泛紅的瞳子，語氣冰冷，活像個死人般。任他怎麼辯解求饒也不聽，一腳重重踩下。

  啪的一聲，大好頭顱如西瓜般裂開紅壤，血流一地。

  「那個廢物，早晚小爺要超過他。」姬江風罵罵咧咧摸到桌邊倒水喝，疑惑著：「今天怎麼沒點蠟燭。不對！！」

  打了個冷顫，姬江風那被酒色腐蝕的大腦終於清醒過來片刻。

  他現在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往日的蠟燭，是誰點燃的？

  他向來是不做這件事的。

  入夜後也不曾有人入屋。至於那些女子，上了床哭得一個比一個厲害，哪會做這些事？

  「咕嚕。」冷汗從額頭滑落，姬江風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

  就好似每天回家吃飯，卻在某天驚醒自己是獨居一般。

  點蠟燭的是誰？今天又為何會熄滅？

  是...鬼！

  姬家下人間常有鬧鬼祟的傳言，但他們這些公子哥哪裡會在意。

  「啪啪，啪啪啪。」

  姬江風似乎聽到了一連串的拍打聲，他脊背瞬間繃直，神情惶恐。

  是幻聽，對，一定是幻聽。

  就像他這些日子耳鳴一樣。

  他慌張著來到門前，剛準備推門出去時，忽然想到家規「禁止夜間出遊」。

  搭在門上的手，不由收回。

  在他心底，家規竟比鬼祟更可怕幾分。

  「啪啪啪，啪啪。」

  「唔呀，呀呀。」

  那拍打聲越來越響，他甚至聽到了一陣牙牙學語聲。

  就仿佛有一個渾身皮膚泛黑的嬰兒，一邊牙牙學語，一邊向他爬來。

  不，他不能被抓到。

  姬江風想點燃蠟燭，但在室內根本找不到火源。

  突然，他想到曾聽人說，當夜間鬼找上門時，只要蒙住頭就不會被發現。

  姬江風眼神一橫，大步走到床前，一把將女子拽出來，甚至踹了一腳，轉而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

  「哎呦~！」

  這女子雖是他上次買回來最喜歡的女奴，但現在性命要緊，區區一個賤婢，沒了就沒了。

  「少...」女子揉著被摔疼的部位，美眸含淚，一肚子委屈卻不敢發泄。

  她深知這姬家人都是什麼個性，只能咬著唇找個角落老實坐好，等到天明再討饒。

  「嘶——」

  她揉著傷口，想起了其他女眷的勸告，那時她還不以為意，只覺得她們是在嫉妒。現在看來，姬家個個喜怒無常，陰險毒辣。

  聽說有人連同胎胞弟都能虐殺。

  但她已入此局，受了恩寵，便生死不由己。只可惜她這般年輕貌美，哎...

  「啪嗒。」

  突然，皮膚一緊。

  細頸印上一小片冰涼，似乎有什麼東西趴在腦袋上，扯緊她的頭髮，又痛又沉。

  她偏過眼緩緩看去，身體頓時僵硬凝固。

  是一隻小小的嬰兒！

  像是剛從娘胎中爬出來，臍帶還沒有脫落，血淋淋地耷拉在她的肩膀上。

  嬰兒正嘬著嘴，瞪著毫無眼白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她。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占據了近臉部的三分之一。卻沒有一點嬰兒的天真可愛，只有麻木殘忍！

  看著她就好似幼兒看到一窩螞蟻，好奇該怎樣虐殺才有趣。

  啪嗒，更多的小手落在女子天鵝般的細頸上。

  「啊——！」

  悽厲的慘叫劃破夜色的寧靜。

  縮在被窩裡的姬江風止不住打顫，手緊緊抓住床單，指甲鑲入布料中。

  哪怕已是深夏，他也不覺得絲毫悶熱。

  刺骨的陰冷寒氣圍繞在身邊，仿佛臥在寒冰之上。

  等等，夏季？！

  姬江風打了個哆嗦，眸子一縮，現在明明是夏季，那室外蛐蛐和蟬鳴聲呢？

  為什麼什麼都聽不到？

  就好像一切聲音，都被黑暗吞噬。將這間房間隔離起來。

  「咚咚，咚咚。」

  心跳越來越快，他嘴唇發白，冷汗止不住滴落。

  在心底祈求列祖列宗的保佑。

  「啪啪，啪啪。」

  「咿呀？」

  不知是祖先們的保佑，還是用被子蓋著臉真的有效。

  屋子裡的鬼嬰兒似乎找不到他的身影。

  小手拍打地面的聲音漸漸遠去，聽聲音像是爬上了房梁。

  「呼，呼！」

  看來是暫時安全了。

  姬江風鬆了口氣，神經稍緩。但今晚他再不敢睡，只要熬到天明，待到三聲雞叫，那才算徹底安全。

  心底暗罵，今後再也不住進這個該死的房間，誰愛去誰去！

  不，最好申請成為分家，逃到其他國去。反正這段日子『聽人府』派人給的獎勵，夠他享受十輩子都用不完了。

  到時候再買個大院子，幾個女奴，數十個勞力。

  嘖嘖，這日子想想就舒服。

  神經一松，心情稍快。

  姬江風面帶笑意，伸腳在小腿上抓了抓，有點癢意，卻沒在意。

  但那癢意越來越重，他忍不住鬆了緊抓床單的手，重重抓了幾下。

  這下可算是舒緩了。

  可當手掌再次緊抓被單時，他卻忽然聞到一股略微的腥臭異味。

  「嗅嗅，這是...」姬江風看向那隻抓撓的手，沒有光線看不清，只好貼近了些。

  指甲縫中，似乎夾著什麼東西，流淌著液體。

  拇指捻了一下，像是腿毛毛岔的刺感。

  該不會是我的皮吧！

  姬江風心底咯噔一聲，顫顫巍巍地摸向小腿處。卻摸到一陣冰涼。

  小小的，軟軟的。

  朝他伸著的手指抓去。

  那是一隻手！一隻嬰兒的手！

  「啪啪，啪啪。」

  數雙小手拍在姬江風的胸膛上，幾張黑沉的嬰兒臉從被窩裡鑽出，好奇地貼了上來。

  「咿咿呀呀~！」

  找到你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