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輪到我了

  高靜，不管你聽到了什麼，千萬不要相信。

  楊明眼球近乎瞪出眼眶，額頭青筋暴起。

  可無論他再怎樣掙扎，身軀依舊不聽使喚。

  眼睜睜看著女孩步入深淵，卻無法阻止的這份絕望。在心底發酵，釀成淚水。

  祈求與咒罵都無濟於事。

  人面對詭異為何如此無力？

  

  楊明緊咬後槽牙，無聲苦笑。

  憤怒至極沖天空重重揮拳，想要將天空打出個窟窿。卻連一道痕跡也沒留下，反倒是自己胳膊骨折了。

  面對詭異，他覺得自己就像沖天空揮拳的傻子。

  當他被撿回『家』後，也曾做過類似的蠢事。

  在那個世界，楊明天真的認為努力能換來關愛。

  事實卻是，沒人在乎。

  他們說，他心比天高，貪婪卑劣。

  於是，楊明放棄了努力，掛上疲懶的偽裝，如他們所願般荒度人生。

  而在這個世界，無論他再怎麼努力，面對詭異依舊無力。

  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在與什麼為敵。

  甚至連身軀都無法自主控制。

  廢物。

  楊明，你真是個廢物！

  他們說的沒錯，你就是個垃圾，就是恥辱！

  楊明的這份絕望，一度欺騙大腦，認為身體正瀕臨死亡。皮肉中似乎有什麼在來回鑽動。

  皮膚陣陣片紅，那是毛細血管炸裂後的血色。

  「咳，高——靜——」他眼角睜裂，嘴角滲出鮮血。

  頂著沉重的身軀向女孩靠近。

  骨關節相互擠壓，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摩擦聲。

  肌肉繃直，處於隨時斷裂的邊緣。

  好沉...像穿著鐵衣墜入深海...

  他雙眼被鮮血染得赤紅，燒焦的臉側飄散著焦糊味，猙獰如惡鬼。

  要在墜入深海前，把這個蠢女人拉上岸。

  每走一步，就有一處器官炸裂。肺泡破碎，鐵腥味衝上咽喉。

  楊明艱難的伸出手，好似有千斤重擔墜在身上，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全身皮膚崩裂，血流如注。

  「給我回來——」

  明明就在眼前，他卻抓不到。

  女孩轉過身，忽然燦爛溫柔地笑了。

  笑得如此灑脫，毫無陰霾。

  甚至，比火光還要明亮。

  她笑著說：「謝謝大家，但這次輪到我了。」

  她轉過身去，走下高台，沿著紅地毯走入火海中。

  身影像陽光下的泡沫一般緩緩消失。

  「不！」

  身體禁錮消失，楊明奪回了身體的支配權。

  他快步就要跟著沖入火焰，卻被阻攔。

  「放手！」

  楊明咳著鮮血，嘶啞道：「你不做的，我做。」

  鄭澤同樣望著火海，思緒翻湧。

  朱磊、方瑞、崔恬、唐馨。

  以及...鎮長。

  『證明給我看。』

  他眼神漠然，將掙扎的楊明打倒在地，冷聲道：「我要活著。」

  「懦夫，鄭澤，我看錯你了，你真特麼讓我噁心！」

  可無論楊明再如何咆哮，鄭澤也不予理會，只是冷靜地掃視著逼近的火海。

  隨他說吧。

  為了鎮長他們的付出，必須活著。

  楊明一拳砸在地上，身形再也穩不住，暈倒過去。

  ......

  教堂外，懸浮在半空的水珠越發密集，連在一起，近乎形成湖泊。

  熒綠光源越發暗淡。

  這是『井中存在』即將占據小鎮的表現。

  但是，這片浮空湖泊中忽然盪起縷縷猩紅。

  通過對『無訪住客』的研究，江步推測『唯心類』詭異絕對擁有入侵物質界、尋找合適載體的規則。

  基於此，才有了後來的『詭異規則衝突計劃』。

  當水珠接觸到血霧後，頃刻被染為血珠。

  漫天墜落的血珠落下後融入修女裙擺中，越發妖異。

  小鎮的熒綠光源，正逐漸被一抹猩紅吞噬。

  但下一刻，懸浮的水珠卻主動炸開落入血霧中。

  如果說，先前它們輕靈甘甜的話。

  現在就如鉛水般沉重。

  血霧中，同樣響起了無數冤魂惡鬼的怨毒咒罵。

  ......

  鄭澤將昏倒的楊明綁在背上，雙腿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他早已脫力，現在是在透支生命。

  青綠火焰火勢漸大後，令他控制不住地滋生出負面情緒。

  漆黑業火如泥沼般粘稠。

  鄭澤面無表情，向火焰中拋出一把利斧。

  接觸的一瞬間，木質斧柄瞬間消失，接著斧刃迅速融化，最終連鐵水也未剩下。

  不能觸碰。

  沾染青綠火焰後永不熄滅，就算捨棄對應部位，也無法阻止火勢蔓延。

  教堂已徹底淪為火海，生路已斷。

  但越是危急時刻，越要冷靜理智。

  鄭澤注意到，當業火吞噬青綠火焰後，顏色似乎在變淡。

  難道兩種火焰會相互吞噬？

  破敗的教堂內已無退路，鄭澤看著燃燒的鐵架台，眼神堅定。

  那扇鐵門！

  內部雖然同樣燃燒著火焰，卻遠沒有外面這些致命。

  閃身躲過火舌，毅然離去。

  ......

  血霧攻勢逐漸兇猛。

  可面對鋪天蓋地的水珠，卻如螞蟻面對巨象般無力。

  水珠墜下後暫時留下空白區，肆虐翻湧的血霧還未張狂多久。

  忽然，猩紅。猩紅漸漸褪去。血霧凝結成一道水流，散作顆顆懸浮的水珠。

  在非『逾矩』狀態下，部分詭異與污染衍生物具有智慧與個體意志。

  例如兔巴斯，陰險狡詐，滿嘴謊言。

  異體位格的『褻瀆修女』同樣擁有智慧，甚至極高。

  這點從江步共生『惡意線蟲』後，測試能力後險些翻車可以看出。

  血霧領域肉眼可見的在被壓制。

  褻瀆修女預感不妙，試圖駕馭血霧離開。

  卻被一道無形屏障阻攔。

  祂是小鎮的第一位鎮民。

  在小鎮『秩序』被完全吞噬前，依舊會受到小鎮的制約。

  沒有江步給予權限，祂無法自由出入小鎮。

  大片大片的血霧被同化為水珠。

  只剩組成修女服裙擺的一小片在苦苦支撐。

  褻瀆修女空曠的眼眶中流出血淚，如洪流般衝出，凝成血河。

  仔細看去，這血河竟完全由紅絲組成，翻湧起的浪花中響起陣陣哀嚎。

  就在血霧領域崩潰之際，水珠與血霧交界處，忽然出現一片空白。

  似乎有一雙手，將此地硬生生抹去。

  一陣刺骨陰寒傳來，從中走出相貌乖巧無害的圓臉女孩。

  是高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