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赴死

  不能在等了！

  必須做些什麼。

  鄭澤每掃過一個人，心中就會難過幾分。

  只剩五個了，其中三人還不能算是活人。

  他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勸告自己：至少讓他們兩人活下去也好！

  「高靜，高靜！你清醒點！」

  清醒？

  她該怎麼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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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捂著後背，渾身發涼顫抖。

  她最要好的朋友，只給她留下了冰冷的餘溫。

  她知道自己不聰明，總是特別膽小還遲鈍。

  更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些，更沒能力阻止這一切。

  只能看著一個又一個的朋友消失在眼前。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她忍受夠了。

  她真的...好討厭自己。

  唐馨擔憂地抱著她，生怕女孩出意外。

  一向乖軟可愛的女孩，如今眼神空洞，看不到一絲求生欲。

  她柔和地對女孩說道：「不怕，只要等鎮長回來我們——」

  「對對對，等義父回來就安全了。」

  楊明嬉皮笑臉地插話說道：「你覺得有什麼事能難倒他老人家嗎？我們仨經歷過比現在更絕望的情況，但鎮長不還是安全把我們帶回來了？」

  他笑嘻嘻地說著，眼底卻無絲毫笑意。

  聞言，鄭澤與唐馨同樣目光複雜。

  感受到懷抱溫度有些下降，高靜眼中多了些光彩，疑惑地看向他們。

  「沒事。」唐馨牽強笑道：「只是那次遭遇太可怕，我們不想回憶。」

  聽她這麼說，小圓臉乖巧地點了點頭。

  絕對很可怕吧，把那麼厲害堅強的馨馨都嚇成這樣。

  如果換成她，恐怕已經瘋掉了。

  回想到唐馨每次回小鎮都一身血污猙獰的模樣。

  一定很疼吧。

  女孩忍不住心疼地抱住對方，她自己就最怕疼了。

  「對不起，對不起，謝謝...」

  室內又沉寂了下來。

  剩餘的倖存者心情沉重，根本沒有心思聊天。

  沒人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

  也不清楚，會因為做什麼而異變。

  鄭澤看向抱在一起的女孩，將楊明拉了過來。

  兩人背過身輕聲交談。

  「別藏拙，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

  楊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咧起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向鄭澤反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班長，你說死人再死一次，會變成什麼？」

  死人。

  呵，他們可不是死人那種高尚的存在。

  鎮長已經不止一次說過，詭異無法殺死，就算消滅了它們的存在形式，詭異還會再度被孕育出來，甚至以更強勢的姿態回歸。

  他們是見過的。

  就在第三次外出探險時，三人又見到了『無形之子』。

  那群被鎮長打爆的東西，變得更強大，更迅疾。

  駕馭著疾風向他們襲來。

  多虧了唐馨反應及時，三人險之又險的逃跑。

  收回思緒，鄭澤臉色古怪起來。他知道楊明不會平白無故說這些。

  「告訴我，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他一把攥住楊明的領口，語氣急促。

  拜託，告訴我，一定不能是這樣。

  「呵。」楊明咧著嘴，淒涼地看著他，無聲說出幾個字。

  「咚。」

  女孩和方瑞都看了過去，只見鄭澤一拳砸在牆上，毫無往日的沉穩理智可言。

  氣勢兇猛得像是一頭野獸。

  「班長...」

  「鄭澤...」

  「......沒事，抱歉，我只是藉此冷靜下。」

  鄭澤捂著額頭，聲音嘶啞。眾人看不到他的眼，但卻能從語氣中聽出，他在壓制些什麼。

  他透過手縫，看過每一個人。

  心底又響起了那些該死的聲音。

  「你知道該怎麼做，去做對的事。」

  對的事...

  鄭澤看著掌心，忽然無聲笑了起來。

  『求生是每個人的本能，如果再有下次讓我看到這樣，你就自覺滾出我的小鎮。』

  『我要的不是萬念俱灰的死士。而是滿懷期待的求生者。』

  他還記得，那天鎮長如此對他說道。

  對，鎮長會回來的。他一定能做到。

  「唔嗯...」

  鄭澤驚慌看去，又是那道該死的聲音。

  又是誰，又有誰。

  那該死的詭異又奪走了誰的生命。

  「好冷...好渴...呼吸...好難受...」

  站在門邊的方瑞猛地抓撓起脖頸，撕裂皮膚扯斷喉管。

  血液，碎肉噴灑滿屋。

  唐馨急忙轉身，將高靜護在身下。

  她卻未倖免於難，被從頭淋到尾。

  但那鮮血很快變得變淡透明，最後化作了清水。

  健碩男孩用空曠的眼眶看向眾人，疑惑道：「是天黑了嗎？」

  「嘭~！」

  「不！」

  鄭澤眼睜睜看著方瑞爆炸後留在牆壁與地面上的水漬。

  他無力地垂下手，一遍遍呢喃著『對不起』。

  如果不是他將大家邀請來聚餐，大家就不會來到這個該死的世界。

  如果初來時他再成熟一點，就不會犧牲那麼多人。

  如果，如果，如果！

  鄭澤眼神空洞，茫然地看著自己雙手。

  也該彌補了。

  抱歉啊鎮長，我還是改不了。

  「同學們。」

  鄭澤掛著溫柔的笑容，看向剩餘眾人，將他們一張張的面容刻在腦海里。

  真是奇怪，他們相處三年留下的記憶，居然沒有這短短十幾天來的記憶深刻。

  「我真的，很高興遇到你們。」他嗓音已經嘶啞，眼眶通紅。

  「鄭澤，你要做什麼。」

  唐馨察覺不對，又轉頭看向低垂腦袋的楊明，喝問道：「回答我，你們知道什麼，又要做什麼！」

  「班長...」

  小圓臉向他伸出手，想拉住他。

  明明那麼近，為什麼她會覺得班長隨時會消失呢？

  「活下去。」

  鄭澤走到門前，手搭在門把上，背對眾人說道。

  「鄭澤！你給我站住！」

  唐馨要衝過去阻止他，卻被楊明從身後拉住。

  「放開我！楊明，你這混蛋！你們...」

  不能死，如果死了的話，就會徹底淪為那些詭異，今後永生永世也無法掙脫。

  「唐馨，剩下的拜託你了。至少，讓她活下來。」

  他推門而去，自始至終沒有回過頭來。

  身後聲音逐漸遠去，他毅然的走向匯聚的水珠。

  他看到，濃霧中有一道道身影。

  有朱磊的，崔恬的，方瑞的。

  他們齊聲說道。

  現在，輪到你了。

  「再見了，大家。再見...鎮長。」

  鄭澤笑著走向人影，眼角被水珠潤濕滑落。

  只是，他卻邁不出一步。

  身後，那慵懶冷漠的聲音無奈說道：

  「看樣子我真該寸步不離跟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