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存在與運動

  這世界沒有太陽與星空。

  樹木形狀怪異，樹輪扭曲，葉片顏色無序。

  根本無法確認方向。

  江步是根據人皮書最開始給的地圖，按照上北下南來定義的方向。

  他站在小木屋門前，正面對的方向是西方。

  在江步腦海里建立的三維坐標系中，X軸正方向是他的前方。對應那口枯井。

  Y軸正方向，對應的是他的左手邊，也就是『盲目之恨』的埋葬位置。

  在XY軸任意位置移動，都會回歸原點，也就是小屋木門前。

  江步已經確定過了，門後眾人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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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地板上卻奇怪地出現一灘水漬。

  「鄭澤他們那邊應該是出現問題了，但我無法接收到他們的信息。就是不知道我留下的信息，他們那邊能不能接收到。

  伐木工、斷手、破敗教堂、『盲目之恨』以及活人製造的物件全消失不見。

  看起來，我所處的空間是『小鎮』最原本的樣貌，除了木屋外什麼也沒有。」

  江步利用腦海中模型的定點坐標，使用權限瞬移，將幾個關鍵點查了一遍。

  這過程中，他又發現了幾條限制。

  首先，他接觸到任何事物都會回歸原點，就算是跑也不能沾到地面。

  無論是木門，泥土，還是他丟的斧頭與散發出去的光羽。

  其次，回歸原點的時間在逐漸縮短。

  最開始江步試著一直保持移動，認為只要不停下就不會回歸原點。

  但超過一定時間後，他仍會突然回到門前。

  在幾次嘗試後，他發現移動回歸的時間在縮短。

  到了現在，江步只能在脫離原點後移動二十個呼吸。

  不過，只在原點上方和下方移動不受這點的制約。

  最後，是無法脫離。

  他無法動用任何手段離開小鎮，根本無法接觸小鎮邊界。

  「呵，就像世間一切將我排斥在外。」

  江步無所謂地冷笑一聲。

  他已經大致猜測出了無法有效移動的原因。

  只是暫時沒有找到脫離的手段。

  「或許喝下這些水珠就能回去？」

  指尖點著一枚水珠，朦朧螢光下顯得有些詭異恐怖。

  「嗯？光亮...」

  江步雙眼微微眯起，湊近水珠集中注意力。

  小鎮熒綠色的光源來自那層透明的屏障。

  但他可以通過權限調整光源明亮與位置。

  只不過江步除了在眾人面前示威時調整過一次外，就沒在使用。

  在看到水珠映射的顏色時，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小鎮光亮不對，並不是不是他曾經設置的。

  「難道說，這裡不是我所處的小鎮？不對，我依舊能動用小鎮的權限。」

  江步忽然想到了什麼，定位來到（-45,13,0）。

  這裡是鄭澤他們挖坑的位置，也是木屋後煮著肉湯的那口鍋的位置。

  水珠同樣瀰漫到了這裡，但江步粗略掃了一眼，很快就發現這裡的水珠要少上一些。

  「而且...這裡的水珠顏色也很有趣啊。」

  揮動羽翼，取來一顆水珠。

  與木屋前的不同，它的顏色要豐富許多。

  二十個呼吸結束，他又回到了原點，但江步忽然輕笑起來。

  找到了！

  多虧了這細微的差異，他終於能確定問題所在。

  江步眼眸堅定，道：「我還在小鎮中。但又不完全是在我的小鎮！」

  「拘禁我的規則，大概率是『相對性』。而且有兩個參照對比。

  一個是『存在與不存在』，另一個是『運動與靜止』。

  相對他人而說，我是不存在的。但在我看來，反而是他們不存在。

  我認為自己在移動，但相對環境來說，我一直在靜止。」

  「但本質上，我其實還在小鎮內，小屋後那些顏色豐富的水珠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些水珠由於煮著伐木工的那口肉湯，結合了油脂，又由於雙層膜的結構，導致顏色有細微的差異。

  同理，鄭澤他們就在木屋中，只是相對他們而言，我並不存在。」

  江步頓了頓，看向前方的斧頭：「我身上的任何物體，同樣被視作不存在。但當離開我後，它們相對鄭澤等人又是存在的。

  問題是，我的『存在與否』，是相對誰參照對比的？」

  要做對比，僅靠一個物體是無法進行的。

  至少需要一個參照物。

  至於他無法有效移動的原因，他也已經能確定了。

  江步抬頭看了眼天空，呢喃道：「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說『這不完全是我的小鎮』的緣故。

  井中存在已經進入了小鎮，它無形無狀，甚至不存在於物質界。

  但它能通過這些水珠，入侵小鎮。

  我現在，就在它的體內啊。」

  簡單來說，如果將小鎮比作一隻倒扣的碗，暫時稱作大碗。

  那井中存在就是和這口碗重合，卻不相互影響的另一口容器，這裡稱為小碗。

  江步擁有的權限，只能觸碰大碗，卻無法影響小碗。

  現在他被扣在兩隻碗下。

  無論他再怎樣移動，也無法掙脫小碗的束縛。

  無法有效移動，是因為相對小碗而言，他被判定為『完全靜止參考物』。

  想明白這點後，江步瞬移進木屋，發現地板上又多出一片水漬。

  又死了一個。

  看來只有當他們死亡後，相對江步，他們才存在。

  「一定還有辦法。」

  江步發現正逐漸增多的水珠後，忽然有一個想法。

  「水珠的增加，是不是能證明井中存在還沒完全進入小鎮呢？

  那隻要找到它入侵的坐標，我就有機會脫離『小碗』，回到『大碗』中！」

  想到這個猜想，江步忽然激動起來。

  皮肉下蠕動著細長紋路，心臟越跳越快。

  這顆心臟在共生『惡意線蟲』後便不屬於他。

  而是『盲目之恨』的。

  惡意線蟲母體如此活躍，只能說明一件事。

  祂，復甦了！

  「該死，最糟糕的事還是發生了，麻煩總會堆積在一起爆發。」

  江步當初摘下巨石上的符印，用於封印紅絲女屍時就預感會有今天。

  只是他一直被各種危機分走心神，根本騰不出手解決這個問題。

  當初埋下的『因』，已在如今結『果』。

  命運之環，正在緩緩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