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誰該赴死

  血管肌肉自林深處伸出，頂端連接著一枚巨大的眼球。

  滴落的鮮紅還未落地，就在虛空之中消失。

  眼球爬滿血絲，瘋狂轉動。

  就算趴伏隱藏起身形，背後也有種極強的注視感。

  此行的目標就纏繞在不遠處的樹幹上。

  但現在別說是靠近了，甚至連逃跑都成了奢望。

  江步驅使羽翼遮掩眾人，為了防止他們忍不住出聲，還讓那些手臂活化過來，捂住他們的嘴巴。

  「它一直守在樹旁，像是在找我們。問題是，它怎麼確定我們沒有離開？

  氣味？痕跡？聲音？還是更奇妙的方面？」

  坐以待斃不是江步的風格，面對詭異時既要冷靜理智，也要敢於猜想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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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團從羽翼中抖落，貼著地面慢慢靠近樹幹。

  巨大眼球並無反應，依舊在漫無目的地來回掃視。

  「沒反應？似乎與移動無關，不，也可能是光團太小它沒看見。」

  控制著光團中的線蟲耗盡生命繁殖，在樹根處『噗呲』一聲爆炸。

  眼球依舊沒有反應。

  江步看到這一幕卻皺起了眉頭。

  「看不到也聽不到，這顆眼球只是在虛張聲勢嗎？但那種壓迫感不似作偽。或許......」

  他看著三人，眼睛微微眯起。

  鄭澤一行被盯得不自在，在場都是聰明人，自然看得出江步眼神的含義：

  需要一個人，去吸引注意力。

  這個人是誰都好，唯獨不會是江步。

  幸運的話，只需要一條人命，就能保留其他三人。

  問題是，誰去呢？

  捂在他們嘴上的手掌鬆開，三人目光複雜地對視著，一時無言。

  江步並不催促，他知道這事相當於找人送死。

  鄭澤三人都相當有潛力。

  如果這次帶著的是錢濤，他絕對不會猶豫。

  他沒有指定，也沒有挑破，只是靜靜地觀察著四周。

  三人的表現不停變化。

  楊明依舊吊兒郎當的，但眼神躲躲閃閃，不敢與眾人對視。

  唐馨眉宇低垂，雙眼濕潤，最終放棄了思考看向江步。

  只要他說需要，她就站出來。

  至於鄭澤，他的表情最為糾結。

  堅毅與懦弱反覆變換。

  這一瞬間，他好像回到了年幼時，所有人都指著他，給他灌輸命令。

  心底，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如破舊的磁帶般斷斷續續。

  「你該去做那個犧牲者，只要你站出來，他們都能活下去。鄭澤，你不是最擅長這樣嗎？」

  「就算是回到原先的世界又怎樣？他們只是把你當做工具罷了。」

  「而工具的命運，就是被人使用啊。」

  捏緊的雙拳鬆開，緩緩滑落。

  雙眼裡逐漸失去光彩，嘴中念念有詞：

  「對...我該站出來。他們...都要我站出來。對！只有我！只有我！」

  可下一刻，心底中響起一聲嗤笑聲。

  「呵，他們想活，你就不配活了嗎？」

  「鄭澤，你好虛偽！總是偽裝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一到這種境遇下就給自己洗腦。」

  「憑什麼？憑什麼你總要是犧牲的那一個！你是人！」

  「我...我該怎麼辦？去送死，不...可是，我似乎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鄭澤茫然了，父母兄長教給他的道理，在這個世界裡不適用了。

  他們要求他必須站出來犧牲，可心底卻有個聲音卻要他活著。

  「我該怎麼辦...」

  他咬破了嘴唇，眼神毅然決然，硬著頭皮頂著眾人視線站起。

  「我......」

  「不用勉強自己。」

  江步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輕飄飄地看向他，淡然道：「求生是每個人的本能，如果再有下次讓我看到這樣，你就自覺滾出我的小鎮。

  我要的不是萬念俱灰的死士，而是滿懷期待的求生者。」

  正準備赴死的鄭澤怔住了：「可，可是我不引走它，該怎麼辦？」

  江步像是聽到了有趣的笑話，忍不住咧嘴笑出聲來。

  「呵呵，引走？小子，你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我。」

  「本鎮長教你們的第一課：想生存，就要比詭異更瘋！」

  他話音剛落，羽翼猛然向後振動，無數光團飄進四面八方的樹叢中。

  沒讓眾人等待太久，枝幹摩擦的沙沙聲響徹林間。

  江步的感知中，也多了成百上千的線蟲氣息。

  他驅使著線蟲不顧一切地繁殖，搶奪所在宿體的控制權，接著操縱這些被蛀空的宿體，一同撞向巨大眼球。

  突然，眼球詭異動了。

  瞳孔驟然縮小，凝視著飛來的『線蟲寄生體』。

  「啪，啪，啪。」

  只是被看了一眼，無論強大還是弱小的寄生體，都被瞬間引爆。

  好在江步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早早做好了計劃。

  這一批只是誘餌，用以送死吸引注意。

  真正的殺招，在後方眼球注視不到的位置。

  寄生體啃食著血管與肌肉，讓線蟲沿著傷口鑽進去。

  在『不顧一切，造成最大傷害』的指令下，線蟲入體後立即失控。

  從誕生啃食到繁殖，只需幾個呼吸。

  這招果然有效，眼球如蛇般吃痛地盤曲扭動。

  江步繃直的神經卻一直沒有鬆開。

  哪怕自己占盡優勢也是如此。

  不對勁，這個大傢伙就這點水平？

  擁有墮化位格的氣息，卻毫無優勢。

  「又是被惡意線蟲『克制』的嗎？」

  回想起紅絲女屍的這個污染衍生物，堪稱逆天。

  克制怪樹不說，還險些雙殺江步和惡鄰婆。

  現在更是逆天到單殺墮化位格詭異。

  單單一個衍生物都這麼可怕。本體女屍，又該逆天到哪種程度？

  江步思緒極亂，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直到他聽到身旁三人興致高昂的討論聲。

  「厲害了大佬！這麼大的鯊魚也能制服。」

  「嗯，它居然開始咬殺自己的尾巴了。」

  「好棒......」

  嗯！？

  江步猛然扭過頭，嚴肅地看向楊明。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這是說錯話了？

  楊明欲哭無淚，縮著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佬...厲害？」

  「我是說後一句。」

  「這麼大的鯊魚也能制服......」

  這麼大的......鯊魚？

  江步瞪大了眼睛環顧四周。

  這下，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