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迷失的活人

  回到怪誕小鎮，江步羽翼中裹著一團燒焦的肉團。他來到小木屋旁邊的空地上，嫻熟地刨了個坑將肉團埋了進去。

  沒辦法，他暫時還不會建造小木屋。只能委屈下新來的鎮民。

  「等到你復甦的時候，本鎮長保證給你們一家三口提供個最棒的小木屋。」

  江步拋玩著新到手的罪孽金幣，眼角微微翹起。

  這可是足足50枚，小鎮現如今的納稅大戶！要是虧待了人家，他自己都過意不去。

  說來也奇怪，通過人皮書強制招收的鎮民，都會進入『沉寂』狀態。什麼時候甦醒還是個未知數。

  最早的紅絲女屍，現在都快發芽了。

  江步看了眼越發詭異的門前小院，拍了拍腦袋。

  「差點把這個忘了。」

  他從羽翼中拽下一截微紅斷臂，這就是他那條先前被惡鄰婆污染的『逆子』。

  

  斷臂落下後劇烈掙紮起來，想要擺脫束縛回到它的主人身邊。

  「老實點。」江步扇動著翅膀抽了它一巴掌。接著在地上挖了一個深坑，將斷臂栽了進去。

  乍一看去，斷臂的掙扎就像在搖手問好。

  江步微微點頭，轉身回屋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他明明有小鎮的部分支配權，剛才為什麼要費力親自挖坑？

  「怎麼感覺我最近不太聰明。」江步苦惱地拍著腦殼，想到被伐木工劈開那麼多次，多多少少帶出些腦漿。

  「是了，都是這群詭異的錯。」

  躺回床上，沉眠是他僅有的放鬆方式了。

  ......

  人皮書突然浮在空中，自由落體將江步砸醒。

  「嘶！」

  江步敢發誓它絕對是故意的。能叫醒他的方式那麼多，人皮書偏偏砸他。這傢伙，估計是在報復先前江步想拿它撥開肉塊和拿來擦臉的仇。

  翻開人皮書，他倒是要看看它要做什麼。

  【一些你的同類誤入了這方世界】

  「你是說『活人』？」江步挑了挑眉頭，對於自己是否還算活人這個問題抱有疑問。不過在小鎮待著也是無聊。

  「帶路。」

  ......

  濃霧瀰漫，朦朧間露出幾顆黑色枯樹輪廓，樹冠直插低垂的積雲中。

  樹林裡，一行數十人舉著手機打開手電筒，光線卻無法穿透迷霧。人群中壓抑的啜泣聲不止，若非為首者平日裡頗有威嚴，怕是這會這群人已經崩潰了。

  但也差不多了，絕望與恐懼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儘管彼此間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能感受到人群中那種壓抑的氣氛。所有人都繃直了神經，哪怕身邊出現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徹底摧毀人群的理智。

  「澤哥......咱們真的能得救嗎？」

  「當然可以，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人發現我們消失報警的。」

  已經被問了無數遍愚蠢的問題，哪怕是性格最好的鄭澤也覺得有些厭煩。明明只是同學們一起出來聚餐，卻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鬼地方。這異常的變故，令他也很慌張。

  但是，他是高三班班長，必須要穩住。

  「班長，你搭理他幹嘛，咱們剛來這的時候，這王八蛋可是拽你的脖領咒罵你。嘿，你瞪什麼瞪？就你眼大？就你長得像吉娃娃？」

  染著一撮黃毛的瘦高少年舉著鴨梨14 Pro X照了過去。

  「行了楊明，你少說兩句。大家都是同學，要學會包容。」

  吊兒郎當的楊明撇著嘴，無所謂地搖晃著腦袋，小聲嘀咕：「就你會說場面話。」

  「你說什麼？」

  「沒，班長大人您老忙。我去照顧照顧女同學們。嗨小白，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嗎？」

  鄭澤嘆了口氣，繼續領著人群向前滿無目的地走。這樣消耗點體力也好，省得去問些亂七八糟的。

  「啊——」

  隨著人群中乍然響起的一聲尖叫，有些女同學和部分男同學崩潰了，緊繃的神經驟然斷裂，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終於，鄭澤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但他還是高呼維持著紀律：「安靜！同學們鎮靜一下。剛剛是哪位同學尖叫的？發生了什麼？」

  稍用些力氣推開呆滯擋路的同學，鄭澤走到幾個抱團痛哭的女生身邊：「發生什麼事了嗎高曉莉？有什麼困難說出來，大家一起克服，再堅持堅持。」

  女孩哭的眼睛有些腫脹，她顫顫巍巍地說道：「班，班長......我剛剛不小心點亮了手機屏幕。就看到，看到身後有一張鬼臉！」

  「對對對，我也看到了！那張臉嘴角裂開，緊緊貼在身後」

  「這裡是不是真有鬼啊——」

  人群一時躁動起來，恐懼與絕望迅速傳播。

  就連一些平日裡比較穩重的人，也被這種氣氛傳染，神色惶恐。

  「都怕什麼呢？沒看過鬼片啊！愣著幹什麼撒尿啊！童子尿辟邪大補。」

  楊明擠進人群吆喝道。

  被他這麼一說，幾個男生圍在一起響起水聲。女孩子聽到後輕啐一口別過頭去，又有些猶豫。

  「別不好意思嘛，來，我尿甜分給你們點。」

  「呵呵，去尼瑪的，尿甜是糖尿病。楊明你小子吹什麼呢？」

  「滾啊，就不許我領先你們幾十年嘛，你們這是赤裸裸的嫉妒！」

  被這麼一打岔，氛圍稍微輕鬆了些。

  鄭澤見狀也不阻止，哪怕這只是個心理安慰也好，他不由對楊明高看幾眼。

  難怪被老師們公認為『攪屎棍』，『氛圍終結者』。這小子在某方面還真有天賦。

  「啪，啪，啪。」

  鄭澤借著機會拍掌吸引大家注意：「同學們，接下來咱們控制好體力，一邊自救，一邊留好標記，方便救援隊能及時找到我們。」

  「好！」

  當他轉過身時，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

  女生們所說的人臉，他剛剛也看到了。不知道那個鬼東西出於什麼目的，但暫時不能聲張。一旦人群再度恐慌，就徹底完了。

  鄭澤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禱，希望能遇到人找到他們。

  隊伍繼續向前，中途停下修整過幾次。但同學們的狀態都很糟糕，本就是畢業聚餐。大家幾乎都只帶了手機，結果飯還沒吃上就來到這裡。

  年輕人本來就容易飢餓，更何況他們不停地漫無目的著走了這麼遠的路。大家早已又累又渴。

  鄭澤舔著嘴唇，使勁吞咽著口水，他也沒有多餘的力氣開口說話了。

  「咔哧咔哧——」

  人們一同朝聲源處看去。

  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楊帆，你吃什麼呢？給大傢伙也分點唄。」

  「對，對啊，等回去了請你吃大餐！」

  就連鄭澤聽到那酥脆聲響也有些好奇。

  楊帆低垂著腦袋，口中還咀嚼著東西，含糊不清地說道：「吼啊，你們自己來拿。」

  最先開口的人也不同他客氣，直接說了聲『謝了』就舔著臉伸出手去。

  「給，快吃吧。」

  楊帆揚起頭，將一截乾枯的斷手遞給他，撐裂的嘴角還滴答滴答地向下淌著血：「怎麼，你不餓嗎？」

  「啊——」

  那個男同學一把甩開斷手，慌張著逃跑。

  其餘同學看到這一幕後再也忍不住，潰散奔逃。

  鄭澤看到這超乎常理的一幕，愣在原地，喃喃低語道：「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對不起，對不起......」

  「班長你還杵在這幹什麼，撒丫子跑啊。」

  楊明一巴掌拍在鄭澤肩膀上，拉著他朝某處跑去。

  然而，就在這條他隨意挑選的方向遠處，一束青綠色火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