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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9:26:04 作者: 許開禎

  木手子一路無話,顯然,他比少奶奶燈芯還沉重。

  躍過沙河,躍過楊樹林,躍過已經封凍的油菜地,感覺來時的路,竟比去時遠了許多,也艱難了許多。正要走進村巷裡,就聽有人喊:「不好了呀,下河院出事了呀。」

  民國二十五年初冬的這個正午,來自涼州城的國民軍憲兵隊包圍了下河院,領頭的偏偏也是一個叫麻五的小隊長,此麻五當然不是當年拿長矛挑下河院的土匪麻五,但他確實也叫麻五。

  麻五隊長領著他的人,在菜子溝一片尖叫聲中,牢牢封住了下河院,接著,他將垂垂欲死的東家莊地綁起來,將躺在後院裡等死的傻奶媽綁起來,還將拴在北廂里的命旺也綁起來。麻五隊長惡恨恨的目光里,二十五歲的命旺嚇得尿了褲子。命旺看上去比牛犢出生那年瘦多了,黑多了,也傻多了,仿佛一聲斷喝,就能要掉他的命。

  麻五隊長沒朝命旺喝,也沒朝東家莊地喝,他沖自己的人喝:「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共匪蘇子謙找出來!」

  

  一向森嚴壁壘的菜子溝下河院,這個上午遭到了洗劫。麻五隊長自然沒能在下河院找到他想找的共匪頭子蘇子謙,不過,他從南北二院各找出一個疑似共匪的人,兩人都是不久前逃難逃到菜子溝的,一個說是家裡著了火,大火燒沒了一切,沒法兒活,想到下河院謀個事做。一個說是在溝外惹下了官府的人,怕報復,想來溝里躲些日子。少奶奶燈芯按院裡的規矩,給他們吃,給他們喝,打算過陣子分頭給他們安排點兒活。但就是沒想到,他們會是共匪。

  兩個人被五花大綁起來,說是要押到涼州城,他們都很年輕,很可惜。

  搜查一直持續到後晌,本來還要繼續,麻五隊長已經派人到處找院裡的少奶奶燈芯了。草繩男人有經驗,忙忙跑到自個兒屋裡,將下河院這些年掙的銀兩全都拿來,暗中給了麻五隊長。麻五隊長瞥了草繩男人一眼,罵了句髒話,大約是說一個下人都能拿出這麼多銀兩,這下河院,真他娘的是個金窩子!

  木手子兩口子牢牢地抱住少奶奶燈芯,不讓她出門,生怕這一出去,麻五隊長那雙眼睛就把她吃了。

  麻五隊長最後甩下話,要是下河院膽敢窩藏共匪,等著瞧!

  少奶奶燈芯重新走進下河院時,已是麻五隊長走後的第二個黎明。一夜裡,她腦子裡就一句話,他成共匪了,他成共匪了呀!放著好好的齋公不當,咋也偏要做匪哩?

  而此時,南山天堂廟的山門吱呀一聲,開了。山門裡探出一個人,倏一下,不見了。

  借著晨光,有人看清那人很像是多年前到下河院做過祭祀大禮的涼州城齋公蘇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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