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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9:20:56 作者: 許開禎

  騙局是麻杆兒設定的。

  有勝是看上三女雪玲了,還跟她睡過覺。有勝不想抵賴,這種事,抵賴不過去。可有勝不想跑,真的。

  麻杆兒說,領上跑,一分錢財禮不出,白撿個媳婦,多划算呀。

  媳婦?有勝望望麻杆兒,不明白他在說啥。

  你不想娶雪玲?麻杆兒進一步問。

  娶?我娶她做甚?有勝說。有勝還說,我是有媳婦的,三蘭子。

  哈哈,你個有勝,當我不知,你看不上三蘭子,你看上雪玲了。跑吧,一分錢財禮不花。

  三蘭子?雪玲?有勝讓麻杆兒搞糊塗了,他從沒想過跑的,那是我有勝乾的嗎?麻杆兒不停地慫恿,麻杆兒一慫恿,有勝的心就亂了。

  跑,雪玲,有勝亂亂的,他知道他在想一個問題了。

  三蘭子怎麼辦?我們是訂過婚的,販子還擺了酒席,還當全村人的面抹了他家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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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勝覺得自己很矛盾。

  他敲開嫂子的門,秀兒還沒睡哩,秀兒總是睡得很晚,也不知她在做啥,反正有勝不睡,她也不睡。

  有事?秀兒問。秀兒是在炕上的,這陣已到了地下。

  嗯。有勝嗯了一下,又說,也沒事。

  有事你就說。秀兒捋了下頭髮,秀兒捋頭髮的動作很美、很好看。但有勝不敢多看,她是嫂子,不該我看的,有勝常這麼提醒自己。

  是三蘭子?秀兒又問。秀兒問這話的時候,已將外衣披在身上。有勝這才發現,秀兒剛才只穿了件線衣,粉的,粉線衣裹在秀兒身上,是很特別的。有勝很後悔剛才沒多看一眼。

  三蘭子?不是。有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在說啥,他覺得自己說得很亂,目光亂,心也亂,他想走,想離開秀兒,到外頭透透空氣。

  坐。秀兒說,還用手捋了捋床單。

  不坐,我走。有勝勾下頭。他勾頭的毛病很不好,像他哥哥,秀兒有點傷心。

  那你走!秀兒覺得這話不是她說的,她說的是另一句話。

  那我走。有勝勾頭出了屋,狠狠一跺腳,就把頭跺直了。他走在村巷裡,夜很黑,有勝覺得前面更黑。

  秀兒跟他同歲,小他兩月。秀兒嫁過來的時候,他還在上學,後來爹病了,他的學就上不成了,就回來幫秀兒。秀兒沒生養,沒生養是件很不好的事。秀兒一定很急,有勝覺得自己也很急。

  他忽地停下了。他本來是想三蘭子或雪玲的,咋就想成秀兒了呢?秀兒是嫂子,嫂子啊!

  這事最終沒能跟秀兒說。

  麻杆兒又催,想好了嗎?我可不等了,新疆那邊急,蝦米也催我哩。

  蝦米是麻杆兒的女朋友。麻杆兒有很多女朋友,他老換,有勝記不住。這次有勝記住了,關鍵是蝦米這名字怪,一記就記住了。

  有勝說,你讓我再想想。

  再想?再想黃花菜都涼了,沒見過你這號人,喜歡就領上跑唄,人家又不是不願意。

  她願意?有勝忽地抬起頭,盯住麻杆兒。

  麻杆兒讓他盯得不好意思,躲過他的目光,說,你的相好我咋知道。

  有勝覺得麻杆兒一定是知道的,他一定跟三女雪玲說了。怪不得找不到他,原來是跑去跟雪玲說了。

  麻杆兒這狗日,臉真厚。

  麻杆兒是在天黑下來後找雪玲說的,麻杆兒很想認識雪玲,很想跟雪玲說。

  你跟有勝是同學?不像。雪玲很大方,一點不像麻杆兒想的那樣拘謹。

  咋個不像?麻杆兒一聽口氣就放心了,一放心他的膽子就大了。

  就是不像。雪玲好像望了望麻杆兒,又好像沒望。但麻杆兒認為她望了。

  我比他老實。這些話麻杆兒早就想好了,他說的好老練,一點都聽不出是在撒謊。

  你不老實。雪玲蹭了蹭腳,又說,不老實就不老實,我不怕。

  麻杆兒認為雪玲這話說得很深奧,深奧得讓他摸不到邊。他想看看雪玲的表情,夜太黑,他看不見。但是麻杆兒還是覺得自己心裡多少有些底了。

  跑不?麻杆兒問。

  雪玲羞答答地說,多難聽,你就不能換個說法,還一年四季走南闖北哩!

  接下來的事就不用細述了。總之,麻杆兒知道雪玲想跑,她太想跑了,她才不想讓黑娃秋後娶她哩。

  麻杆兒還知道,他必須得把雪玲弄出去,所以他得使勁地勸有勝。

  有勝我可跟你說,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也就是我麻杆兒,換上別人,誰管你這破事。

  有勝想也就是麻杆兒,才能對他這麼好。

  有勝認為,很有必要認真跟三女雪玲聊一次。

  討厭的是桂蘭嬸,自打發現雪玲跟有勝眉來眼去後,她就變成了一隻惡毒的貓,片刻不離地盯住了雪玲,不給雪玲任何幻想的機會。這還不算,她還經常沖有勝吐唾沫,吐一口罵一聲,罵的話比痰還髒。有勝實在想不通,桂蘭嬸為什麼像防賊一樣防著他哩?

  他本不想偷雪玲的,他只是對雪玲有好感,覺得她比三蘭子好看,人也軟和些,像一團容易吸水的棉花。但他並不想要雪玲,不是說他掏不起財禮,財禮的事他壓根就沒想過,就像一個沒錢的人從來不去想販騾子販馬一樣。他只是在無聊的時候想跟雪玲聊聊,一聊他就不無聊了。他試過,很靈。

  至於他跟雪玲睡覺,完全是另一回事,跟要不要也沒關係。這話還是雪玲說的,要不,他能睡上雪玲?

  雪玲說,我不想纏住你不放,我才不哩,你當你是誰呀,我只是不想讓黑娃那驢睡我,才讓你睡的。

  說這話時,他們還沒睡,他們還在雪玲家後邊的一個草棚里坐著呢,那兒很暖和,讓他們感到坐在這裡聊真浪漫。所以他們得抱著。他們很少這樣抱,不是不想,關鍵是得有機會。

  要不是雪玲在飯里下了藥,桂蘭嬸能睡那麼死嗎?

  可藥不能天天下,這一點雪玲比有勝還清楚。

  他們得抓緊。這話也是雪玲說的。雪玲說這話時已解開了衣扣,她解得很大膽,完全不像一個待在閨中的姑娘,倒更像一個爽快的寡婦。雪玲一解開衣服,事情就複雜了,複雜得讓有勝找不到頭緒。還是雪玲有辦法,她把這麼複雜的事情一下給解決了。

  就這樣?有勝糊裡糊塗問。

  就這樣!雪玲心急火燎地說。

  這樣不好,有勝欲言又止地說。

  我說好就好。雪玲不容置疑地說。

  麥草上留下清晰的血後,有勝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以為是自己的爛了,那麼硬,忽然就軟了,說不定是哪兒爛了洞。他記起了車胎,車胎太硬的時候往往就要爆爛。他忙低頭亂找。

  雪玲說你真沒勁!

  有勝說我剛才還有勁的。

  雪玲說你真是愚蠢!

  有勝就覺得自己的確愚蠢。他看見爛的是雪玲,他很害怕!想跑出去拿藥,被雪玲一把拽住了。

  關於睡覺的記憶就這麼多,很亂、很零星,一點兒美好都沒有。幸好他們以後再沒睡過,要不,有勝還真是讓睡覺嚇出病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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