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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9:03:15
作者: 劉醒龍
爺爺因作偽證,說那晚自己和五駝子在一起聊天,而被判拘留十五天。
家裡只有我和習文。
習文知道我讀不成書了,心裡很難過,便成天躲著我,很晚才回來,一到屋就進房裡閂門睡覺。我去敲門她總不肯開,也不說話。
爺爺被關進派出所的最後一天晚上,我上街逛到很晚才回家。
進屋後,正準備回房,習文在她房裡輕輕喚了我一聲。我一看,那門卻沒閂,是虛掩著的。
在我瞅著那門發愣時,習文又叫了一聲。
我推門進去,房間一片漆黑,但我感到習文坐在蚊帳裡面正看著我。
我朝前走了幾步,伸手要去找電燈開關線。
習文說,別開燈!
我一直在摸蚊帳,卻沒有找到。最後摸到的卻是一個光潔熾燙的身子。我縮回手,但我的腰已被習文摟住。
習文輕輕地說,要了我吧!在我身上過關吧!
我的心在發抖,習文的身子抖得更厲害。
她的雙手在我的衫衣內里開始撫摸起來,並一點點地向下滑動。而我的雙手也禁不住模仿地從她的背部一寸一寸地移到胸前。習文的手明顯地變得無力了,腰部也軟了,人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我俯下身子尋找先前的感覺,一隻手正好摸到她的腋下。我仿佛又看見了那幾根漆黑的腋毛,一下子全身沸騰起來。顧不上完全脫下衣服,就將整個身心貼到那仰臥著的身子上去,並開始了生命的第一次進入。
我仿佛是乘坐在一條生命之舟上,一會兒雨急風狂,一會兒風平浪靜,在這神秘的變幻之中,人生的全部意蘊在眼前一張張一頁頁地翻動著。每看一頁或一張,我都感到自己的心像秋天的蘋果一樣一點點地變紅變黃,漸漸地成熟起來,而在同時,也感到自己的生命開始變得闊大起來。
天亮時醒來,我才看到習文赤裸的身體旁邊,一隻白色的手帕上新染了幾朵血紅的鮮花。在接下來響起的習文那動人心魄的呻吟中,我搖著她,她搖著我,互相顛簸著,又有了一次更深的進入。
後來,習文對我說,你過了關了,我也總算將你送上岸了。
我說,我永遠不要上岸。
習文說,不,我只是我爸的那艘大船上的救生艇,大船沉了,就該我送你到港口。救生船不可能上岸,而你也不能永遠留在海上。
爺爺忽然在外面敲起門來。
我起床去開了門。
我說,這早就放了你?
爺爺說,你未必還想在裡面多待?
爺爺被關了半個月,精明勁還在,精神卻徹底蔫了。
爺爺說,田裡的秧長得怎麼樣了?
我知道爺爺是不想讓我再讀書了。
我說,我要上學。
爺爺說,那錢從哪兒來?
我一時無話。
爺爺說,還是死了心吧!
我說,不,趙老師說,多讀一本書就多開一隻竅,讀一天是一天,只要學校讓我報上名,我就不怕了,最少可以將這學期賴著讀完。
爺爺說,小東西,你別在我面前狠,卵子還沒長圓就抖威風。
他說著,就掄起巴掌打我,開始時,我還感覺有點痛,到後來就沒有明顯感覺了。
爺爺已完全衰老了。
於是,我說,別打了好不好,一點不痛,你打個雞巴。
爺爺吃驚地望著我。
習文這時從房裡走出來。
爺爺掃了她一眼後,又吃驚地盯著她。
習文到後門刷牙時,爺爺說,伢兒,誰把習文睡了,你嗎?這種事誰也瞞不過我,我只要看一看她的胸脯,就知道她是不是黃花姑娘。
我瞅著爺爺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