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2024-10-04 19:02:06
作者: 劉醒龍
蘇米的爸放好材料,回到客廳時,臉上還有些不快。
我說,今天幸虧蘇米將材料偷出來給我看了,要不然這個案子你永遠也破不了。
蘇米的爸說,你知道什麼情況?
我說,你不是要查趙老師夜裡幹什麼去了嗎?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讓習文知道,她要知道了會傷心的。
蘇米的爸作了保證後,我告訴他趙老師經常夜裡出來在鎮上偷偷撿垃圾,拿到甲鋪去賣。
蘇米的爸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就對他講了自己和大橋那夜守著金福兒樓下碰到的事。
蘇米的爸聽了後點了一支煙,像電影裡的偵察員那樣,開始在屋裡來回踱步,眉頭皺了又舒,舒了又皺。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
蘇米開了門後,進來的卻是胡校長。
胡校長對蘇米的爸說,他有要緊的事找他。二人便進裡屋去了,還隨手將門反鎖上。
不一會兒,蘇米的爸又將門打開,和胡校長一起走出來,笑著對我說,你們的線索都牽到一起來了。
胡校長也笑起來,給我們講了大橋和他媽在學校里吵嘴的事。
鎮長是天黑以後來學校的,這次她給了大橋二十塊錢零花,大橋很高興。鎮長便趁機對他說,她準備春節前後同金福兒舉行婚禮,她說,其實,他們早就領了結婚證,因為怕大橋傷心而沒有對他說。
大橋一聽就哭了起來,邊哭邊罵金福兒,罵的儘是極難聽的話。鎮長勸不住,隔壁女生寢室的女同學就馬上反映到胡校長那兒。
胡校長去後,大橋停下不罵了,卻一遍遍地說,他媽若是和撿破爛的金福兒結婚,他就像趙老師一樣也撿破爛去。
大橋說,趙老師怕丟習文的面子,不願白天撿,總是夜裡出來。他說他就是要丟他媽的面子,專門找白天最熱鬧的地方去,到他媽辦公開會的地方去撿。
胡校長聽到這些話就留了個心,將大橋叫到辦公室問了詳情,就馬上來找蘇米的爸。
蘇米的爸當即就打電話約了幾個偵察員,又叫上一部警車,連夜去了西河鎮。
我隨胡校長往學校走,半路上,我告訴他自己看了他在趙老師被害案件情況匯報會上的發言記錄。
我說,胡校長,你不該只說八個字。
胡校長說,學文,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我說,但我不用你教。
胡校長說,這個我知道,每個人該怎麼活,是誰也教不了的。
胡校長又說,我祝你、習文和蘇米走運!
我說,大橋呢?
胡校長說,他不用我擔心,別看他有些怕你,遇事讓著你,其實他比你的社會經驗豐富多了。
此後一連兩天,我總盼著蘇米能給我帶來他爸爸已捉到兇手的好消息,每次見面,蘇米總是搖頭說她爸沒有回來。
第二天下午,蘇米的爸從西河鎮回來了。
他們這一次又是空手而歸。他們只查清趙老師常常夜裡送垃圾到甲鋪廢品回收站賣,他賣的都是極常見的垃圾,街上隨處都有,不用查找來源。而趙老師用不著和誰打交道。
我不好再當著蘇米的面說她爸真沒用。
蘇米自己對我說,她爸在屋裡直捶自己的腦袋,罵自己怎麼就找不出一點真正有價值的線索。
對於我多少有一點安慰的是,蘇米她爸讓蘇米給我捎信說,局裡決定正式逮捕文化館的那個炊事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