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新文化辦學受刁難
2024-10-04 18:42:01
作者: 羅鳴
1919年剛過完元宵節,鄭佑之就告別妻子李坤輿,擔著沉甸甸的行李提前來到柳嘉小學。他到校時被他人誤認為是幫老師搬運行李的挑夫。因為此前的老師們都不是自己挑著行李到學校的,更不要說是校長了。
一到柳嘉小學後,鄭佑之立即投入了大量的教學準備工作。他親自製定教學計劃,訂立校規,安排課表。儘管有唐大興幫助安排師生宿舍,各班教室和辦公室等校務雜事。可鄭校長還是要一一過問,張羅好開學前的一切準備工作。
柳嘉小學剛開校不久,由於新文化運動和十月革命的推動,1919年5月4日,在北京爆發了大規模的反帝愛國運動,史稱五四運動。
鄭佑之從有關報刊上知道了五四運動,起因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完結後舉行的巴黎和會中,列強肆意踐踏中國主權,把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轉讓給日本。當時中國北洋政府未能捍衛國家利益,在列強面前顯得軟弱,使國人異常不滿。
於是,在中國北京、以青年學生為主,包括廣大群眾、市民、工商人士等中下階層,廣泛參與的一次示威大遊行的愛國運動。他們採取請願、罷課、罷工、暴力對抗政府等形式上街遊行,高喊「外爭國權(對抗列強侵權),內除國賊(懲除媚日官員)」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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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運動的消息傳到宜賓後,首先由宜賓十多個縣聯合舉辦的敘府聯中發起聲援。在這所中學裡匯集從國外歸來、國內各地從教的一批知識分子,以及具有愛國主義思想的進步學生。他們組織了幾個宣傳隊,分別到城內各大街向群眾宣傳。
接著,宜賓女子師範學校、女學會也積極響應,紛紛出動宣傳,連教會中學的學生也不顧校長阻撓制止,主動加入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中。他們舉著標語,一路高喊:「取消《二十一條》不平等條約。抗擊外敵侵略!打倒帝國主義!懲戒賣國賊!」
那天,鄭佑之從柳嘉小學來到宜賓縣勸學所聯繫工作,正好遇見大街小巷的遊行隊伍,他就自動加入其中,一路高呼口號,一路散發宣傳單。
從五四運動興起後,讓廣大知識分子的思想得到大解放,宣傳新思潮的各種社團、報刊如大地上的竹林,被雨露澆灌後春筍破土而出,滿山生長。
那時,鄭佑之從昔日的老師和同學朋友中,得到了《新青年》《每周評論》《晨報副刊》《國民》《建設》《星期評論》等有關進步書報刊。
每當鄭佑之收到進步的書報刊都如獲至寶,像一個長期饑渴的人,突然找到了富有營養的食品,埋頭苦讀,認真研學,接受新思想,吸引豐富的精神養料,尋找救國救民的良方。從中領悟到要改變中國社會現狀,必須從教育入手。只有全民文化素質提高了,真正懂得民主與科學,中國才有希望,民眾才有出路。
通過那些宣傳新思想,倡導新文化書籍報刊的研習,給鄭佑之灰濛濛的心空點亮了一盞明晃晃的燈,照耀他一路向前。在柳嘉小學校,他改革了舊式教育方法,設置了嶄新課程。帶頭在教壇上向學生揮灑陽光雨露,傾心傳播愛國救民的思想,全力澆灌科學文化知識。他首先在講課或寫信時,使用通俗易懂的白話文。他常常選出報刊上有先進思想的文章作為教材。
柳嘉小學校在鄭校長的主導下,辦學風氣盛行,教學內容豐富,形式新穎鮮活,教師熱情高漲,師生關係融洽,學生思想活躍,學校名聲不脛而走幾乎傳遍了宜賓縣每一個學校。因而,吸引了附近各鄉場的大量學生,紛紛轉來柳小讀書,一時間學生人數猛增。
當地開明紳士為讚揚鄭佑之辦學有方,專門送來一塊金字大匾:「研究鄉村教育,發展民治精神」,掛在學校大門上,以表其功。
柳嘉鄉團總劉洛成是當地一個土豪。他原想支持鄭佑之辦學既得名,又得利。哪知鄭是個一心教書育人,公正廉潔的校長,而對劉卻從未獻出半點殷勤。柳小辦學已經過去快一年了,學校名聲傳揚,校長名氣大振。
劉洛成像一隻貓,只嗅到魚餌腥味,兩眼放出紅光,卻沒有粘到辦學的一點油水,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劉就把曾在柳嘉主持教育的學霸蔡京華招來,倆人進行了一番密謀策劃,想出了把鄭校長排擠靠邊站的詭計。
「鄭校長,」那天,蔡京華受劉團總旨意,邁著方步走進鄭佑之寢室兼辦公室的房裡,高高在上地喊了一聲後,就不請自坐說:「鄙人前來打擾,想給鄭校長商量一件事?」。
鄭佑之早已聽說蔡京華跟劉洛成穿的是「一條褲子」,劉不請自來自然不會有好事落在學校,但鄭校長還是強裝笑臉地問:「你有什麼事請直說,我正忙著呢。」
「那我就直說了,你借來辦柳小的校舍,如今快一年了,你的學校辦得很紅火,可一直沒有付過租金。對此,鄉人意見很大,委託我來收回校舍。今天特來告訴你,請你們立即另想辦法,15天之內搬出這裡。」
「我們借的這個校舍辦學,是經過八場校董會討論決定的,事前你們也是同意了的。」鄭佑之壓住心中怒火,對蔡京華理直氣壯地說:「你們辦的初小早已停辦了,正因為這裡校舍空著,我們才借用辦學的。」
「你說得對頭,原來確實是空閒的,但現在本場人士已決定重新恢復初小,重新開門辦校。」蔡京華講到這裡時,伸出雙手攤開說,「這是本場大家的意見,我只是個傳話筒,還望鄭校長鼎力支持,不要為難我喲。」
「你們柳嘉鄉的學生,現在都在這裡上學讀書,如果你們把學校收回去,那些學生又去哪裡讀書?」鄭佑之非常氣憤地反問。
蔡京華被鄭校長問得理屈詞窮,啞口無言。稍後他向鄭佑之解辯說:「你問我這些無用,你還是想法快搬吧,這不是我的意思,如果你有什麼想不通的,可以直接去找劉團總說。」他說完之後,頭也沒有抬一下,灰溜溜地走了。
鄭佑之見蔡京華走了之後,立即明白了他們此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無非是看見學校辦得好,學生多,他們就眼紅了。而他們沒有撈到辦學的油水,就想以此施加壓力,或是想把本人攆走。
鄭佑之剛直不阿,遇惡更強,毫不視弱,決不搬校。隨即,他叫唐大興立即通知,召集8場代表前來參加會議,討論如何對付劉洛成的惡意用心。在會上,鄭校長把蔡京華來「趕校」的事向大家如實進行了通報。起初參會的代表都支持鄭校長的意見,認為劉團總「收回所借校舍」,完全是沒有理由,更不近情理。
正當鄭佑之召集大家開會時,劉洛成卻不請自來,他在會上當場宣布:「如果你們不搬走,本場收不回學校,我就立即停撥辦校經費,把你們各場籌交我統管的經費,用於另修學校。」劉宣布之後不聽任何意見,轉身就踏著方步走了。
參加會議的8場代表,人人曉得劉洛成是個橫行鄉里的惡霸,憑著手中握著團防的槍桿子,到處估吃霸道,什麼壞事惡事都敢幹。在劉團總的威脅下,他們也偃旗息鼓,不敢敲鑼,幾經討論商量,也沒有人勇敢地站起來支持鄭校長。
然而,鄭佑之決心已下,決不就此讓步。於是,他馬不停蹄地趕到縣城教育局,向勸學所所長趙舜臣如實作了報告。
當趙所長聽了鄭校長匯報劉洛成惡意干涉柳校辦學的原委後,趙生氣地拍案而起說:「真是豈有此理,決不能讓一個惡霸的詭計得逞!」趙做出決定,派出勸學所「視學員」,同鄭校長立即趕到柳嘉場。
他們到了柳嘉後,通知8場代表前來參會,並把劉洛成、蔡京華叫來,共同商議討論,最後作出處理意見:把柳嘉場天上宮廟宇,改做小學的校舍立即籌費修繕。在新校舍未修好前,所借校舍暫不歸還。同時,還批准了鄭佑之提出的學校經費獨立,各場籌集之費直接撥給學校,不再交由劉團總代管。
鄭佑之同劉洛成的辦學鬥爭,終以鄭取勝。劉自知鄭得到縣裡勸說所的支持——小腿拗不過大腿。但劉卻不甘心,又生詭計。即利用學生人數增加需增聘教員的機會,把自己的親信、團防師爺彭鐵俠硬塞進柳嘉小學當教師企圖通過彭來監視鄭校長,全面掌握學校情況,以求把學校大權控制在手裡。
彭鐵俠借著劉洛成、蔡京華二人的勢力,仗勢欺人。他來到柳校當一個「掛名教員」,只想吃空晌,拿薪不做事。在學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時干涉校務,指手畫腳。對學校安排的課時敷衍了事,經常缺課,令全校師生對其極為反感,更看不慣,意見很大。
鄭校長秉公處理,通知唐大興按彭鐵俠實際課時計發薪金。彭對鄭起恨惱羞成怒,陰謀煽動,製造混亂,張嘴亂說,到處誣告鄭校長貪用校款,妄圖搞垮搞臭搞走鄭校長。面對彭鐵俠張著嘴巴亂說,柳小沒有一個師生被其煽動,而對鄭校長的行為讚賞信賴。
宜賓縣教育局勸學所對彭鐵俠舉報鄭佑之一事,立即派員進行調查,結果查明彭指控鄭的「過錯」,純屬滿嘴胡言八道,信口雌黃,子虛烏有。隨即在全校師生大會上公布了事實真相,當眾宣布撤銷了彭鐵俠的教員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