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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燈下，農貿市場上人來人往，賣菜的大聲吆喝，買菜的討價還價，人聲嘈雜，亂鬨鬨的。

  畢隊長蹲在一個賣茄子的地攤前，問：「多少錢一斤？」賣茄子的中年大嫂說：「沒稱，論個不論斤。」

  畢隊長指指對面那堵幼兒園的後牆，問：「半小時前，您看沒看見有個人從牆上跳下來？」

  大嫂說：「沒有，那麼高的牆，還不得把腿摔折了。大兄弟，茄子便宜，買倆。」

  小袁轉了十幾個菜攤，小販們有的說沒看見，有的說只顧低頭做生意，有的不願多事不理她。一個尖嘴猴腮的小販對她說：「大姐，您買我五斤西紅柿，我告訴您。」

  小袁掏錢說：「不用找了。你看見什麼？」

  小販將錢揣進口袋，胡謅道：「我看見一人，個兒不高，從那牆頭上跳下來。」

  「一個人？」

  

  「像是兩個，一大一小。」

  「小的是個孩子？」

  「像是。」

  「多大的孩子？」

  「像是八九歲，十二三，說不準。」

  「朝哪個方向走了？」

  「像是那邊。」

  小販信口開河，隨手一指。小袁沒拿西紅柿，順著小販手指的方向追查下去。當她回頭再找那個小販時，早已不見人影。

  畢隊長審視那堵高牆，目光掃過整個農貿市場。路燈雖然較暗，足以照亮牆面，來往人流熙熙攘攘，對面的菜攤一個挨一個，居然誰都沒看見一個懷抱孩子的人從牆上飛身躍下。這是不可能的，難道綁架信兒的人會隱身術？

  他的判斷哪兒出了問題？

  他問小袁：「小樓里每個角落都搜查到了？」

  「都搜查到了。」小袁說。

  小袁是心細如髮的女刑警，每次搜查案發現場，從未遺漏過任何細微的痕跡，何況今天是在一棟兩層小樓里尋找一大一小兩個活人。

  畢隊長苦苦思索，如果綁匪不在小樓，唯一出路是翻牆逃逸；從農貿市場調查結果看，綁匪並未逃出，應當還在小樓里。小樓經過小袁的徹底搜查，綁匪無處藏身，只可能是從這裡翻越高牆逃走了。這樣的推理豈不相互矛盾？綁匪會上天入地？否則怎麼能像一股煙似的消散在空氣中？

  綁架信兒的人留下的痕跡是故布疑陣！

  畢隊長說：「有一個地方沒有搜查到。」

  小袁說：「哪兒？不可能。」

  畢隊長說：「幼兒園的辦公室。」

  小袁搖搖頭說：「畢隊，綁匪怎麼可能藏在辦公室？信兒不見的時候，女幼師就在辦公室里；從那以後，辦公室里一直有人；大家都在辦公室里進進出出，一間不大的辦公室，人能藏在哪兒，所以不用搜查。」

  畢隊長說：「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們遇到的是一個不僅狡猾，而且膽大包天的綁匪，馬上回去！」

  一行人返回幼兒園。

  大門關得很嚴，按門鈴，砸門，保安沒來開門。出事了，還是保安已遇害？一名刑警爬上大門，跳進去，拉開大門上橫插的鐵閂。

  辦公室亮著燈，畢隊長一腳踢開門。

  保安坐在椅子上驚詫地回過頭，他正看一部催人淚下的狗血言情劇，因太過投入，沒有聽到外面叫門的聲音。

  辦公室里只有保安一個人。畢隊長朝靠窗的衣櫃走去。這隻衣櫃擺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剛才畢隊長還靠著它，向窗外觀察院子裡的情景。

  衣櫃裡藏著人？什麼時候藏進去的？

  畢隊長手放到櫃門上，一點點拉開，櫃內空空蕩蕩。女幼師換下的工作服揉成一團，落在柜子底部。女幼師問保安：「你動我的衣服了？」

  保安說：「沒有，我碰都沒碰衣櫃一下。」

  柜子里有一股藥水的味道。畢隊長在衣櫃裡找到一隻小皮鞋，孟艷把它捧在手裡，說：「這是信兒的。」

  看來辦公室的衣櫃就是綁匪的藏身之處。

  畢隊長還原案件經過，解答大家的疑問。

  樓內走廊拐角，信兒追上毛絨小兔，低頭去抱，一隻大手用沾滿迷藥（一種醫用麻醉劑）的手絹捂住他的口鼻，信兒睡過去了。

  劫匪抱起信兒，推開後窗，在牆面上留下足印，又將毛絨小兔扔進甬道，偽造出一串有人挾持信兒從這裡翻牆而出的痕跡，布下假現場。然後，他躲入辦公室對面的衛生間，從門縫中向外窺視。

  女幼師發現院裡的信兒不見了，走出辦公室，到大門口去找保安的時候，劫匪抱著信兒走進辦公室躲入衣櫃，帶上櫃門。

  吳鋼報警後，在辦公室里等待警察到來。

  自此，辦公室里沒有斷人。僅隔一層薄薄的木板櫃門，劫匪抱著昏睡中的信兒，聽著外面人進人出，討論這個綁架案。他坐在衣櫃裡，耐心等待脫身的機會。

  受假現場所騙，所有人趕往農貿市場，保安關上大鐵門。

  這時，劫匪抱著信兒鑽出衣櫃，不經意間，掉落了信兒的一隻小皮鞋。在保安回到辦公室之前，他再次躲入斜對面的衛生間。

  保安打開電視，調出熱播的言情劇。劫匪將信兒抱在懷中，悄無聲息地走出衛生間，輕手輕腳地來到大門前，拉開門上橫插的鐵閂，側身而出。

  風吹動大門，響聲驚動了保安。他出來檢查，用手電筒四下照了照，以為是自己忘記插好門上的鐵閂……

  畢隊長自我檢討說：「責任在我，是我勘查不夠仔細。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劫匪膽大心細，竟然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藏著，讓我上了一大當。」

  小袁自責說：「我有責任，燈下黑，沒有搜查這兒。畢隊，我想不通，綁架信兒的人為什麼費盡心機、甘冒風險地藏在衣櫃裡，而不是翻牆逃走呢？」

  畢隊長說：「牆外是農貿市場，他翻牆而出，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必定引起人們注意，暴露他的身材、相貌、衣著特徵以及他的行蹤，還可能遇到警惕性高的人的盤問。」

  孟艷支撐不住，靠在吳鋼身上。

  畢隊長臉上重現堅毅之色，自信地說道：「全市所有出城路口、機場、火車站、汽車客運中心都已封鎖，布下天羅地網，綁架信兒的那個傢伙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