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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8:26:00
作者: 李振平
吳義強壓怒火,衝上黑白時光影樓。
陶蜜兒迎上來叫聲:「義叔。」她用身體擋住地板上的黑棒球帽、假鬍子與黑皮大衣。吳義問她:「吳智呢?」陶蜜兒說:「他跟您去大廈啦。」
「他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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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吳義四處亂翻亂找,窗簾後、衣櫃裡、衛生間……都沒有吳智的蹤影。他扯下布景的畫布,後面是光禿禿的牆壁。
陶蜜兒說:「吳智不在大廈?他去哪兒了,不會走丟了吧?」
吳義說:「等他回來,你對他說,讓他馬上滾回大廈。」
「是。」陶蜜兒答應著,將吳義送出影樓。她鎖上玻璃門,掛起一塊「暫停營業」的牌子。
回到攝影室,她說:「出來吧。」
牆角,一隻拍照時用來哄孩子的真人大小的玩具熊活了,動了動,悶聲問:「義叔走了?」
陶蜜兒說:「走了。」
從玩具熊里鑽出的吳智憋出一頭汗,他叼起大菸斗,說:「好險,差點兒被義叔逮住。」
陶蜜兒說:「全靠我的演技好。」
吳智一搖披肩長發,說:「那個代理董事長誰愛干誰干,反正我不干,我天生就是攝影師。」
陶蜜兒說:「一個又窮又懶的攝影師,我愛你!」
兩人興高采烈地跳起華爾茲。
離開影樓,吳義趕往城堡式別墅。他連續按響門鈴。女傭開門,放他進去。
一走進大客廳,吳義張嘴就問:「吳智在你這兒?」
坐在沙發上的劉淼說:「他沒來。」
吳義臉上隱含怒氣,坐到劉淼身邊,拿起她的杯子喝水。
劉淼見他臉色有異,問:「出什麼事了?」
「吳智跑了。」
「跑了?跑哪兒去了?」
「我到處找不到他,他躲起來了。」
「他為什麼躲你?你不要對孩子總是兇巴巴的。」
吳義說:「我費盡心血,扶助他坐上代理董事長的位子,他只坐了兩個小時,化裝逃跑了。他不敢見我,怕我把他抓回去。」
劉淼說:「孩子不願做的事,何必勉強他。」
「為了這個代理董事長的位子,多少人不惜捨命相爭,他卻棄之如敝屣。太任性了!」
「這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你。你把你幾十年積攢下來的錢都給了他,隨著他的心意拿去辦影樓,都是你慣的。」
「他一輩子就當個照相的?」
「那有什麼不好,他從小就喜歡擺弄照相機,不上大學,上職高,學攝影,天天咔咔地按著那個快門,活得快快樂樂,活得不累,活得是他自己。」
「你說說他。」
「我的話他根本不聽,他的脾氣跟你一樣倔強。」
吳義與劉淼相互深情一望。命運將兩人拆散,又讓兩人以另一種形式結合,世人應對兩人的關係如何評判?兩人都老了,不再有年輕人火花四濺的激情。兩人只需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就可以做到心心相通,兩人成為至親的親人。劉淼原想告訴吳義,醫生診斷,她的生命已到尾聲。她沒說,她不想讓吳義難過。
女傭進來,說:「劉阿姨,你要的計程車到了。」
在吳義的攙扶下,劉淼艱難起身。吳義問她:「你去哪兒?我開車送你。」劉淼說:「市立醫院,醫生找我談話,談吳仁、趙慧的病情。醫生說,吳仁病得很重。」
這時的吳義一反對吳智的慈愛,換上一副冷酷的鐵石心腸:「吳仁有病,你難過什麼?」
「他是我的兒子。」
「他是吳禮的兒子。」
劉淼重複道:「他也是我的兒子,我是他的媽媽。」
吳義憤憤地說:「他是強姦犯的兒子!」
吳仁與吳智究竟誰是強姦犯的兒子?
看著吳義陰沉木一般的臉色,劉淼想到什麼,心頭一驚,問:「吳仁的病跟你有沒有關係?」
吳義緘默不語。
劉淼顫聲問:「是你下的手?」
吳義還是緊咬牙關。
劉淼抓住他,追問:「你說話呀,是不是你乾的?」
「是。」
「你……你幹了什麼?」
「我幹了我該乾的。」
「你恨吳禮,無論你與吳禮有多深的仇怨,吳仁是無辜的。你為什麼這樣做?」
「我是為了吳智。」
「吳仁、吳智都是我的兒子!」拼力說完這句話,劉淼已然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女傭關起廚房的門,放水洗菜,水流聲掩蓋住客廳的對話,她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選擇不報警。
吳義端來一杯清水,幫劉淼服藥。
劉淼問:「吳仁的病怎樣才能治好?」
吳義說:「無藥可治。」
「治不好了?」
「無可挽回。」
說完這句話,吳義惶恐地發現,劉淼看他的眼神變了,失去往日的柔情。劉淼說:「你殺的是我的兒子!」
「我殺的是吳禮的兒子。」吳義說道,「吳禮是我的,也是你的仇人。」
「吳仁是我的兒子!」劉淼聲音嘶啞地喊。一個母親,聽到她的兒子被一個男人所害,不管這個男人跟她是什麼關係,她都不會原諒。劉淼的眼神里充滿恨意,她聲嘶力竭:「你變了,變得跟吳禮一樣心腸狠毒,你們是一樣的人。你不是為了吳智,你是為你自己。你走吧,今生,來世,我都不想再見到你。」
吳義說:「你不見我,我來找你。」
劉淼拖著病體往外走,吳義扶她,她不知哪兒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毫不留情地打開吳義的手,憤然而去。
她拒絕上老式大眾轎車,坐計程車走了。
她沒有再回頭看吳義一眼。
1月29日下午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