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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火，燒得真乾淨，我在灰堆里撥拉半天，什麼也沒找著。」小袁說。

  「我找到這個。」畢隊長掏出一隻燒得剩下三分之一的皮夾，裡面夾著孟艷與信兒殘缺不全的合影照片，這是大火過後僅存的一樣東西，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臨街的小飯館裡，兩位警官坐在一張方桌旁，一人握著一雙筷子，桌面是空的。小袁又催一遍：「老闆，面煮好了嗎？」

  老闆應道：「下鍋了。」

  今夜食客不多，桌子大多空著。

  小袁問：「孟艷的行為屬不屬於燒毀物證？」

  畢隊長反問：「她燒什麼物證了？」

  「我估計，她燒的都是吳董事長用過的衣服物品。」

  「她燒掉的不是本案物證，是她的過去。」

  「她想抹掉這段不光彩過去的一切痕跡。據我觀察，孟艷不是那種不要臉的女人，她用青春、美貌、身體換來今日的財富與地位，內心一定無時無刻不感到羞恥。她與吳董事長之間存在一場不道德的交易。」

  

  「道德的事不歸咱們刑警管。呵呵，孟艷隨意放火焚燒垃圾，嚴重污染環境，增加大氣中PM2.5的含量，她的違法行為應當由環保部門查處。」畢隊長調侃地說。他分明不把小袁當作從警三個月的正式女警官，沒有跟她認真討論案情。小袁不平地想，人家不是「小丫頭」。

  小袁決心表現一下，她說：「我認為，每個禮拜一對於孟艷都是屈辱的日子，因為那天她不得不從裡到外打扮得光鮮靚麗，送上門去跟吳董事長幽會。根據心理學，日積月累，這種羞恥與屈辱感終將轉化為仇恨，而且日趨強烈，成為她的犯罪動機。」

  畢隊長說：「人心複雜，孟艷對吳董事長的感情有多種成分，不像你學的那本心理學教科書上講的那麼簡單。」

  「除了羞恥、屈辱與仇恨，還能有其他的感情成分？」

  「當然有。對於孟艷來說，吳董事長對她有知遇提拔之恩，吳董事長是她的依靠，吳董事長富有男性魅力，兩人長期肌膚相親，她一點不動情？加上你說的羞恥與屈辱，各種感情成分攪和到一起，難以分開。還有……」

  「還有什麼？」

  「吳董事長與孟艷之間也許還有一種感情成分，我沒找到確切的證據之前，暫時先不說。」

  兩大碗剛出鍋的牛肉拉麵端上桌，老闆說：「兩位慢用。」畢隊長與小袁狼吞虎咽，實在太餓了，兩人的吃相都不大雅觀。小袁把盛辣椒油的小壺放到旁邊的空桌子上，防止畢隊長偷著往他的碗裡倒。畢隊長這個男人自制力太差，明明胃不好，偏愛吃辣的，管不住嘴。

  小袁回味著畢隊長的話，這些話分析得有道理。人心複雜，不是一杯清水，而是一杯混合酒。

  小袁把她碗裡的牛肉片夾給畢隊長，說：「我減肥。」

  小袁吃飽了，她說：「孟艷與吳鋼是夫妻，吳董事長是吳鋼的養父，吳董事長與孟艷是情人，這三個人的關係真夠亂的。」

  畢隊長端過小袁吃剩的半碗面，接著吃。他說：「亂，也不亂。」

  「這叫亂倫，還不亂？」

  「亂倫，這個結論下得太早了。」畢隊長心裡像是有了初步成形的想法。

  「吳鋼最可憐了。」小袁同情地說。

  「不見得，對於養父吳董事長與妻子孟艷之間的不正常關係，吳鋼這個做丈夫的應當早就知情。」

  「不會吧？」

  「從吳鋼幫助孟艷清理408、在河灘上放火滅跡的行為可以看出，吳鋼不是不知情的人。」

  「你是說，吳鋼心甘情願地看著他的老婆跟他的養父……」

  「心甘情願，未必；另有苦衷，可能。」

  「吳鋼有什麼苦衷，為了錢？他的成鋼公司每年賺幾十萬，全靠吳氏集團。天底下還有這種男人，真噁心。」

  「事情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樣。」

  「還能因為什麼？」

  「會查清的。」畢隊長蠻有把握地說。

  這時，小飯館老闆過來，賠著笑臉說：「兩位警官，能不能把那輛警車挪遠點兒？」

  「幹嗎？」小袁問。

  「門口停輛警車，人家都以為我這兒出事了，沒人敢進來吃麵，您瞧瞧，今兒晚上才兩三桌客人。」

  小袁去挪車。

  小飯館老闆對她說：「您最好把警車挪到旁邊那家飯館門口，他們家門前寬敞。」

  趁小袁挪車的工夫，畢隊長往面碗裡加進不少紅亮的辣椒油，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湯。

  小袁回來，坐下就說：「我想起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畢隊長几口喝光麵湯，用手背擦嘴：「說。」

  「那隻大金屬拉杆箱不見了。」

  「不用想，還在中型麵包車上，沒拿下來一起燒了。」

  「那隻箱子死沉死沉的，當時沒來得及打開看，那些搬運工來得真不是時候。畢隊，你猜猜，箱子裡裝的什麼東西？」

  「我不猜，我只憑證據說話。」

  「那隻箱子很重，起碼一百五十斤以上，大小足可容納下一個人，裡面裝的會不會是……」

  「是什麼？」

  「吳董事長的屍體。」

  說完，小袁不禁打個冷戰。她像是看到一張白色的、掛著陰冷笑容的臉，那是孟艷的臉。

  小袁展開想像：吳董事長躺在地上，孟艷打開大金屬拉杆箱，吃力地將吳董事長尚未僵硬的屍體拖進箱內，再塞進耷拉在外面的手腳。吳董事長團成子宮裡胎兒的樣子。孟艷拉上大金屬拉杆箱的拉鏈，累得喘氣。

  吳董事長失蹤，不管是死是活，總要有個將他隱藏起來的地方。如果是孟艷殺人後藏屍於408，屋子裡有暖氣，放上兩天，死人早該臭了。大金屬拉杆箱裡沒有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她說：「畢隊，應當找到那隻大金屬拉杆箱，打開檢查。」

  畢隊長說：「箱子裡裝的東西我用鼻子聞出來了。」

  「裝的什麼？」

  「你想知道，叫一聲叔叔。」

  「快點告訴我。」

  「呵呵，天機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