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教會的興起

2024-10-04 17:09:59 作者: [美]亨德里克·威廉·房龍著 熊亭玉譯

  羅馬如何成為了基督世界的中心

  帝國時期,羅馬人的普通知識階層對祖輩的信仰沒什麼興趣。一年到頭,他們也會去幾次神廟,不過是習俗而已。每逢宗教節日,人群神情肅穆地遊行慶祝,他們只是冷眼旁觀。在他們眼裡,崇拜朱庇特、密涅瓦和尼普頓[120]是非常幼稚的,是早期共和國粗鄙時期的遺留物,如果一個人掌握了斯多噶哲學、伊壁鳩魯學說,以及雅典其他偉大哲學家的思想後,就不應該再研究這種東西。

  有了這樣的態度,羅馬人對宗教是非常包容的。所有的神廟中都應該有皇帝的雕像,政府規定所有的人,無論是羅馬人、外國人,還是希臘人、巴比倫人、猶太人,看到這一雕像後,都應該表現出一定的敬意,就好像美國郵局往往掛有美國總統的照片一樣,這只是一種形式,沒有更深層次的涵義。一般而言,所有的人都可以朝拜自己信仰的神,因此,羅馬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小神廟和會堂,裡面什麼神都有,有埃及的神,非洲的神,還有亞洲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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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穌的第一批信徒來到羅馬,開始傳播人人都是兄弟的新教條時,沒有人反對。街上的人停下來,聽一聽,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當時的羅馬是世界的首都,總是有傳教的人來來往往,每個人都在宣揚自己的「神秘之道」。在這些自詡為神父的人中,大多數都以實際的利益來吸引人,宣稱只要信奉了他們的神,就會得到金子的回報和無窮無盡的快樂。街上的人注意到這些自稱為基督徒(基督的跟隨者)的人說話不一樣。身為貴族或是富甲天下,他們似乎都不為所動。他們頌揚貧窮、謙遜和馴服的美德。羅馬人成為世界的主宰,靠的可不是這些美德。在羅馬的鼎盛時期,聽到有人說世俗的成功不可能給羅馬人帶來永久的幸福,這還挺有趣的。

  而且,這些基督徒的傳教之人還說,如果不肯聽從真正的上帝,就會遭受可怕的命運。碰運氣可不是明智之舉。這位新的神靈被人從遙遠的亞洲帶到了歐洲,如今羅馬的諸神當然還在,但他們能夠保護信徒們抵禦這位新神的力量嗎?羅馬人又扭頭回去,要聽這種新教義還有什麼說法。過了一陣子,他們開始和這些傳播耶穌教誨的人們見面,發現這些人不同於一般的羅馬神父。他們都窮得叮噹響。他們善待奴隸和動物。他們並不祈求得到財富,有什麼都給了別人。他們這樣無私地生活著,在他們的榜樣下,許多羅馬人放棄了以前的信仰。他們加入了基督徒的小團體,在私人房子的密室里,或是在某處曠野上,或是廢棄的神廟裡舉行聚會。

  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基督徒的人數不斷增加。人們推舉出長老或是神父來保護小教堂的利益。在一個省的範圍內,大家還制定了主教一職為各個社區的領袖。跟隨保羅到過羅馬的彼得成了羅馬的第一任主教。後來,他的繼任們成了教皇。

  教會成了羅馬帝國的權勢機構。對世界絕望的人在基督教義中找到了希望。教會還吸引了很多強大的人,他們發現在帝國政府中工作沒有前途,而在拿撒勒導師的追隨者中他們卻能施展領導才華。(在上文我已經說過了),羅馬帝國包容不同的信仰,允許所有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尋找救贖,但是要求不同的團體之間要保持和平,遵循「彼此寬容,互不挑釁」的明智原則。

  但是,當時的基督徒社區拒絕執行寬容的準則。他們公開宣稱,他們的神,只有他們的神才是天堂和人間真正的主宰,其他的神全是冒牌貨。對於其他的團體而言,這樣的說法似乎有失公允,警察也制止這樣的言論,但基督徒繼續我行我素。

  很快,又有了麻煩。基督徒拒絕執行向皇帝致敬的禮節。他們拒絕應召入伍。羅馬地方法官威脅要懲罰他們。他們回答說這個悲慘的世界不過是通往極樂天堂的接待室,他們巴不得為自己的原則而死。這樣的行為讓羅馬人覺得疑惑不解,他們有時會處決罪犯,更多的時候並沒有殺他們。教會早期有過一些私刑,但這都是那些暴徒的行為,他們無中生有,給自己逆來順受的基督鄰居定下種種罪行(比如說宰殺食用嬰兒,製造疾病和瘟疫,或是在危機時刻背叛祖國),基督徒根本就不會反擊,所以他們這樣做一點危險都沒有。

  與此同時,羅馬不斷遭到野蠻人的侵略,不斷吃敗仗,基督傳教士繼續前進,給野蠻的條頓人宣揚和平的福音。這些傳教士意志堅定,不懼死亡;談到頑固不化的罪人的未來,他們言之鑿鑿,條頓人很是為之所動,他們依舊很尊敬羅馬古城的智慧。給他們傳教的人是羅馬人,也許他們說的是實話。很快,基督傳教士在野蠻的條頓人和法蘭克人軍團中就形成了一股力量,幾個傳教士就抵得上一個團的士兵。皇帝們意識到基督徒可能派得上大用途。在一些省份,基督徒和堅守老信仰的人們享有平等的權利。到了公元4世紀上半葉,格局發生了重大的改變。

  當時的皇帝是君士坦丁,也就是君士坦丁大帝,他生性殘暴,可也不能怪他了,在那個比拳頭硬的時代,性格溫和的人也很難倖存下來。他一生坎坷,經歷了許多起伏。有一次,眼看就要被敵人打敗了,他想人人都在談論這位亞洲傳來的神靈,為什麼不試一下他的力量呢。於是,他許諾說,如果在下一場戰鬥中取勝,他也會成為一名基督徒。他獲得了勝利,相信了基督教義上帝的力量,接受了洗禮。

  從這以後,基督教會就得到了官方的承認,地位大大增強了。

  但是基督徒在人群中依然是小眾,非常小眾(不超過5%或是6%),要大獲全勝,他們絕不能走折中路線,必須要搗毀以前的諸神。尤利安努斯[121]皇帝熱愛希臘智慧,有那麼一段短時間,他想要拯救羅馬傳統的諸神,讓他們免於進一步的毀滅。但在波斯的一場戰役中,他負傷身亡,他的繼任約維安[122]重建教會,恢復其輝煌。古代神廟的大門一個接一個地關閉了。後來查士丁尼[123]繼位(他在君士坦丁堡修建了聖索菲亞大教堂),關閉了雅典柏拉圖創建的哲學學校。

  古希臘世界走到了盡頭,在那個世界裡,人們可以隨心所欲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夢想。野蠻和無知的大洪水沖走了過去的秩序,哲學家們多少有些是是而非的行為準則已經不能再充當人生的羅盤,人們需要更為明確的指令,這正是教會提供的東西。

  在動盪的歲月中,教會堅如磐石,奉為真理的神聖信條絕不會有半點動搖。這種堅韌的勇氣贏得了多數人的仰慕,動盪的歲月摧毀了羅馬帝國,而羅馬教會有了眾人的支持,得以平安度過。

  然而,基督教取得最終的勝利也有偶然的成分。公元5世紀,狄奧多里克的羅馬-哥特王國消亡後,相對而言,義大利並沒有遭到什麼大規模的外國侵略。哥特人走後,倫巴第人[124]、撒克遜人和斯拉夫人來了,但他們都是落後薄弱的部落組織。在這種情況下,羅馬的主教得以保持城市的獨立。很快,半島上分崩離析的帝國都承認了羅馬主教為他們的政治和精神領袖。

  舞台已經搭建好了,需要一位能人登場。公元590年,這位能人出現了,他的名字是格雷戈里,出身於古羅馬的統治階層,做過羅馬城的地方行政長官,也就是市長一職。接著,他成了教士,然後成了主教,最後他不情不願地被拖到了聖彼得大教堂,成了教皇(他本人想要成為傳教士,到英格蘭去傳教)。他在位只有14年的時間,但到了他去世之時,西歐的基督世界已經正式承認了教皇和羅馬主教作為教會領袖的地位。

  可是這一權力並沒有延伸到東方。在君士坦丁堡,皇帝依舊延續老的習俗,奧古斯都和提比略的繼任者既是政府的首腦,也是國家宗教的領袖。公元1453年,土耳其人征服了東羅馬帝國,君士坦丁堡淪陷,最後一任羅馬皇帝君士坦丁·帕里奧洛格斯[125]被殺死在聖索菲亞教堂的階梯上。

  而幾年前,帕里奧洛格斯兄弟托馬斯的女兒佐伊嫁給了俄國的伊凡三世[126]。這一來,莫斯科大公就成了君士坦丁堡傳統的繼承人。古老拜占庭的雙鷹(緬懷羅馬分為東羅馬和西羅馬的歲月)登上了俄國的徽章。沙皇以前只是俄國貴族的最高等級,如今有了羅馬皇帝尊貴和體面,凌駕於臣民之上,沙皇之下,無論等級高低,都是塵土一般的奴隸。

  沙皇的宮廷再現了東羅馬帝國的風格,而東羅馬帝國的皇帝從亞洲和埃及引進來的自詡為亞歷山大大帝宮廷的派頭。奄奄一息的拜占庭帝國將這一奇特的遺產饋贈給了俄國這片土地,蓬勃地存在了6個多世紀。事實上,最後一個皇冠上裝飾有君士坦丁堡雙鷹圖案的人是沙皇尼古拉,他被殺才是不久前的事情。他的屍首被仍在了井裡,他的兒子和女兒們都被殺死了。沙皇自古而來的權力和特權都被剝奪了,教會在俄國的地位回到君士坦丁之前的羅馬歲月。

  不過東派教會的命運則不同於帝國的遭遇,我們下一章就會講到。一位趕駱駝的人提出了不一樣的教義,基督世界遭遇對手,面臨著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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