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4-10-04 16:29:20
作者: (英)簡·奧斯汀 著;王晉華 譯
經過一個星期卿卿我我的對未來幸福的籌劃,隨著星期六的來臨,科林斯先生到了該離開他可愛的卡洛蒂的時候了。不過,在他這方面來說,這分別的痛苦卻可以由於他回去要準備迎娶的事宜,而得到些許的消減,因為他有理由希望,當他不久再回到哈福德郡的時候,結婚的吉日就會擇定,他就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他也像以往一樣,鄭重其事地和他浪博恩的親戚道別,希望他的漂亮表妹們健康幸福,並允諾要再給她們的父親寫一封感謝的信函。
到了下個星期一的時候,班納特夫人高興地迎來了她的弟弟和弟媳,他們像往常一樣,是前來浪博恩度聖誕節的。嘉丁納先生是個通情達理、頗具紳士風度的男子,無論是在天分和所受的教育方面,都遠遠地超過了他的姐姐。尼塞費爾德的小姐們會很難相信,這樣一個靠做買賣為生、見聞不出他的商店貨棧的人,竟可能會具有這麼好的教養和儀態。嘉丁納夫人比班納特夫人和菲利甫夫人年輕幾歲,是一個和藹可親、聰明淑雅的女人,浪博恩的外甥女兒們都很喜歡她。尤其是在那兩個年齡最長的外甥女和她自己之間,更具有一種特別親切的關係。她們常常進城去,陪舅母住上幾日。
嘉丁納夫人到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她的外甥女兒們散發禮品,談論最時新的式樣。在這件事做完之後,她就安靜下來。因為該輪到她來聽了。班納特夫人有許多的委屈要傾訴,有許多的牢騷要發泄。自從她上次見到她的弟媳以來,她家的人都沒有碰上好運氣。她的兩個女兒本來快要嫁出去了,結果落了個一場空。
「我並不責怪吉英,」她繼續道,「因為吉英已經盡力了。可是,麗萃呢!噢,弟媳!要不是她自個兒成心搗蛋,她到這個時候,也許已經做了科林斯先生的妻子了,你想想這有多氣人。就是在這間屋子裡人家向她提出了求婚,而她卻拒絕了。結果倒是讓魯卡斯夫人在我前面要把一個女兒嫁出去了,而且浪博恩的財產還是照樣讓人家繼承不誤。的確,魯卡斯一家都是一些很會鑽營的人。弟媳,他們不顧一切地為自己牟利。這樣說他們,我也很難過,但是事實卻的確如此。在我自己的家裡,我是這般的受女兒們的氣,在外面,我有這麼一些只為自己著想的鄰居們,這樣可就把我給折騰苦了。不過你能在這個時候來,真是太好了,是對我的一個極大的安慰,我很高興聽你講那些長袖衣等之類的東西。」
嘉丁納夫人在跟吉英和伊莉莎白的通信中已經得知了這件事情的大概,這個時候只是敷衍了班納特夫人幾句,便為她的外甥女兒們著想,把話題岔開了。
待後來和伊莉莎白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嘉丁納夫人更多地談到了這個話題:「這看起來似乎很可能成為吉英的一樁美滿婚姻,」她說,「只可惜給吹了。不過這樣的事情是經常發生的,像你所說的彬格萊先生這樣的年輕人只消幾個星期就和一個漂亮姑娘相愛如漆了,在他們由於偶然的原因分離後,又很快把她忘記了,這類愛情變故的事兒太常見啦。」
「這番安慰的話倒是合情合理,」伊莉莎白說,「可是它卻安慰不了我們。我們可不是因為偶然的原因才吃了苦頭。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常常發生: 幾個朋友們的從中干涉便說服了一個財產完全獨立的年輕人,叫他忘掉了僅僅在幾天之前他還熱戀著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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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熱戀』這樣的詞未免太陳腐、太模糊、太籠統了,它不能給予我任何實際的印象。正如它常常用來指那種真誠牢固的愛情一樣,它也常常用來指那些從半個小時的相認中就生發出的感情。我要問,彬格萊先生的愛究竟熱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呢?」
「我還從來不曾見過像他那樣的傾慕之情。他變得對別人越來越不加理會,而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吉英身上了。每當他們相見的 時候,這種傾向就變得更加明顯。在他自己舉辦的舞會上,他因為沒有請大家跳舞,得罪了兩三個年輕姑娘,有兩次我曾跟他說話,卻沒有得到一個回答,還能有比這更好的兆頭嗎?這種對別人的完全不顧,不正是愛情的本質所在嗎?」
「噢,不錯!——這正是我所想像他會感受到的那種愛情。可憐的吉英!我很為她難過,因為像她那樣性格的人,一下子是很難把這件事忘掉的。這事要發生在你的身上就好多了,麗萃,你會笑上自己幾次,便沒事啦。你說,我們能勸她到我那兒去住上一陣子嗎?換一換環境可能會有好處的——或許稍稍離開家裡幾天,外出輕鬆輕鬆,會很有裨益。」
伊莉莎白聽到這個建議,非常地高興,而且相信她姐姐也會樂意接受的。
「我希望,」嘉丁納夫人接著說,「她不會因為考慮到那個年輕人也住在城裡而改變主意。我們住在城裡的另外一個地區,我們所有的社交往來也和他的完全不同,而且你也知道得很清楚,我們很少外出。因此除非是他來我們家看她,不然的話,他們是不可能碰面的。」
「確實是這樣的。因為他現在已經被他的朋友給監護起來了,達西先生絕不會容許他到倫敦的這樣一個區域去看望吉英的!我親愛的舅母,你怎麼會想到這上面去呢?達西先生也許聽說過像天恩寺街這樣的地方,不過只要一去到那裡,他就會認為,用一個月的時間也洗不掉他從那條街上所沾上的污垢了。相信我,舅母,沒有他作陪,彬格萊先生是絕不會出動的。」
「那樣更好。我希望的就是他們不要見面。可是吉英不是還跟他的妹妹在通信嗎?她可能難免要來走訪。」
「吉英會完全跟她斷絕往來的。」
但是,儘管伊莉莎白把這一點還有他們不會叫彬格萊見到吉英的話,說得那麼肯定,她還是為這件事多擔著一份心,這使她在幾經考慮之後覺得,事情還沒有到完全絕望的地步。或許,有時候她甚至認為是完全可能的,他的愛情之火重新點燃起來,吉英種種的迷人之處給予他的更為自然的影響,會最終戰勝了他的朋友們給他的影響。
班納特小姐愉快地接受了她舅母的邀請。對於彬格萊一家,班納特小姐腦子裡當時想到的也只是,希望伽羅琳不是和她的哥哥住在一起,那樣的話她便可以偶爾用上午的工夫去看看她,而不必擔心能遇到彬格萊了。
嘉丁納夫婦在浪博恩住了一個星期。由於有菲利甫家、魯卡斯家和許多的軍官們不斷邀請,他們沒有一天不去赴宴請的。班納特夫人對她的弟弟和弟媳的日程活動做了十分精心的安排,乃至他們沒有一天在家裡坐下來吃上一頓便飯的。當宴請是在家裡舉行時,一些軍官們總是這裡的客人,在這些軍官里,每次肯定都有威科漢姆先生。在這類場合下,因為伊莉莎白常常熱烈地誇讚他而變得有些疑心起來的嘉丁納夫人,便仔細地觀察起這兩個人的行為。從她所看到的情形分析,她認為他們倆還沒有真正地相愛,不過他們彼此之間相互傾慕的明顯跡象,也足以叫她感到些許的不安了。她決定在她離開哈福德郡之前,跟伊莉莎白談一下這件事,告誡她對這樣一種關係的發展可不能魯莽從事。
對嘉丁納夫人,威科漢姆有另一種讓她高興的方法,這一點跟他平日的那些本領可沒有什麼關聯。大約是在十年或是十二年以前,在她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嘉丁納夫人曾在德比郡威科漢姆所在的那個地區待過較長的一段時間,因此他們兩人有著許多他們共同熟悉的朋友。雖然威科漢姆在五年以前(達西的父親逝世的那一年)離開那兒後就很少再回去過,可是他仍然能夠告訴她有關她的許多過去的朋友的最新消息,這是她自己很難打聽得到的。
嘉丁納夫人曾經去過彭伯利,對已故的達西先生的性格十分地了解。於是,他們兩人之間便有了一個談也談不完的話題。她把威科漢姆所詳盡描繪的情形,與她記憶中的彭伯利作比較,又把彭伯利已故主人的品德大大稱讚了一番,談的人和聽的人都各得其樂。當聽到現在的這位達西先生是如此的對待威科漢姆時,她極力去回想那位先生小時候的個性,是否與他現在的行為相符。最後她終於自信地說,她記得她曾聽人說起過,費茨威廉.達西先生是個非常高傲、脾氣又很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