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尼佩格狼的復仇

  尼內特已經十六歲了，是一個混血兒，和她那印第安人的母親一樣漂亮，灰色的雙眼又像她父親的眼睛，她的父親出生於諾曼第。她是同齡女孩中最美的女孩。以她的美貌，完全可以嫁給一個當地最可靠、最富有的年輕人。可是，不知什麼原因，她卻偏偏愛上了那個遊手好閒的保羅·德·羅切斯。可能是保羅長得帥，舞跳得好，小提琴也拉得很出色，鎮上的人們每次舉行宴會都會邀請保羅參加，可他完全就是一個酒鬼。甚至還有人說他結過婚，在加拿大南部還有妻子。有一天，保羅去向雷納德提親，當時雷納德就委婉地拒絕了他。可是父親的拒絕根本不頂用，因為尼內特深愛著保羅，什麼事她都可以順從父親，唯獨這件事不順從父親的安排，不願意放棄她的情人。

  於是，就在父親趕走保羅的第二天，她就答應跟保羅在河對岸的樹林裡的教堂約會。對尼內特來說，安排這件事十分容易，因為她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而且從冰上到教堂比從橋上到教堂更近。當她穿過白雪覆蓋的樹林，向約會的地點走去時，發現一隻大灰狗跟在身後。這隻大灰狗看上去很友善，所以這個小姑娘（她確實是個小姑娘）一點兒都不害怕。但當她走到與保羅約會的地方時，保羅正在那裡等她，一直跟在她後面的大灰狗突然發出了恐怖的叫聲，向保羅猛撲了過去。保羅扭頭一看，認出了大灰狼，像個膽小鬼似地扭轉身便飛快地逃跑了。可是他後來解釋說，他是跑去取槍了。不過，他一定是忘了槍放在什麼地方了，因為他爬上了一顆離他最近的樹上去取槍。此時，尼內特連忙從冰上跑回家，並告訴保羅的朋友，保羅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保羅，這位「勇敢的情人」在樹上沒有找到任何武器，便折斷了一根樹枝，把小刀綁在樹枝上，做成了一支矛，向大灰狼猛刺過去，並成功地刺傷了狼的腦袋。大灰狼咆哮著，站到一個離保羅較遠的地方等著，它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等候保羅下樹。過來一會兒，救援的隊伍趕到了，狼才改變了主意，掉頭跑了。

  提琴手保羅發現跟尼內特解釋這件事比跟其他人解釋更容易。保羅仍然是尼內特最喜歡的人，可是老獵人仍然堅決反對他們的婚事，他們有一些絕望了。於是，有一天，他們私下約定，等保羅從亞歷山大港回來他們就私奔，因為這幾天保羅要趕著狗雪橇去那兒為公司送貨。公司的代理商對他訓練的三隻狗非常滿意，它們都長著長長的捲毛，濃密的尾巴，是出色的愛斯基摩狗，它們像牛一樣強壯，像海盜一樣兇殘。正因為這樣，保羅要趕著它們將幾個重要的包裹從加里港運到亞歷山大港去。保羅的駕馭技術是無可挑剔的，不過平時訓練時對狗太兇狠了。那天早上，喝了幾杯威士忌後，保羅就高高興興地沿著河岸出發了。他打算去一個星期，回來時，口袋裡就可以多了二十美元。有了這筆錢，他和尼內特的私奔計劃就可以實現了。他們在冰上沿著河行駛。保羅使勁地揮舞著鞭子，嘴裡喊著：「駕，駕，駕！」獵狗們不得不飛奔起來，儘管它們極不情願。他們飛快地駛過了岸上雷納德家的小木屋，保羅一邊把鞭子在空中搖得噼啪作響，趕著雪橇往前跑，一邊還朝站在門邊的尼內特揮了揮手。緊接著，那些極不情願的狗拉著雪橇，和酒醉的駕駛員很快就在拐彎的地方不見了——這是人們最後一次見到小提琴手保羅。

  

  當天晚上，那些愛斯基摩狗獨自回到了加里港。它們身上粘著凍結的血塊，而且身上有很多處嚴重的傷口。但奇怪的是它們都還不餓。

  人們沿著狗回來的路線往前搜索。不久，他們發現了幾包貨物，貨物並沒有被打開，完整地落在冰雪上。雪橇的碎片在河上散落了一英里之遠。離貨物不遠的地方，散落著保羅衣服的碎片。

  事情很明顯了，是那些狗殺死了它們的駕駛員並把他吃掉了。

  那個代理商知道這件事後十分震驚，他的那些狗很可能要為這事丟掉性命。他不相信是這些狗殺死保羅的，於是決定親自去查看現場，調查事實的真相。他請求雷納德和他一起去調查。他們走到離出事地點不到三英里的地方，雷納德發現了一串非常大的腳印，從東邊的堤壩穿越河上的冰，走西邊的堤壩，然後一直緊跟在一些狗腳印的後面。雷納德跟著這些腳印在河東岸上來回走了一英里路，發現那些狗腳印走到哪兒，大腳印就跟到哪兒。在回去見代理商之前，他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一隻大狼一直跟在那些狗的後面。

  接著，他們又跟著腳印跑到了河的西岸。在越過基度南森林兩英里的地方，可以看出：狼停止了奔跑，然後緩慢地循著雪橇留下的痕跡往前走；狼跟著雪橇又走一會兒，然後就回到了森林裡。

  保羅的東西掉在這兒了，可能是包裹，狼是循著氣味兒找來的。它一直跟著，認出了是酒鬼保羅——那個用矛頭刺了它頭部的人。

  接著，又往前走了一英里，狼在冰上飛奔起來，它緊跟在雪橇的後面。這時，人的腳印不見了，保羅一定是跳上了雪橇，驅使那些狗去了。車上的東西就是從這時開始往下掉的，這就是那些東西散落在冰上的原因。可想而知，那些獵狗在鞭子的抽打下跑得有多快。這時候，在雪地上發現了保羅的小刀，那一定是保羅在用它來對付追趕自己的狼時掉在地上的。

  這裡——怎麼啦！狼的腳印突然不見了，但是雪橇還在向前飛跑，一定是那隻狼從這個地方跳到了雪橇上。那些拉雪橇的狗驚懼起來，速度也加快了。可是，就在此時，那隻狼已經在它們身後的雪橇上開始復仇了。整個復仇行動很快就結束了。人和狼都滾下了雪橇。狼的腳印又出現在東岸通往森林的路上；而雪橇卻突然轉向西岸，走了半英里後，突然撞到了樹樁上，撞得粉碎。

  通過雪地上的痕跡，雷納德可以看出，狗被韁繩絆住，它們互相亂咬，咬斷了韁繩，才脫了身。這兩隻狗千方百計地沿著河向上遊走，最後都來到了保羅的屍體旁，把他吃掉了，然後才分頭跑回家。

  獵狗的做法實在壞透了。儘管如此，它們殺死保羅的說法還是被澄清了。是狼殺死了保羅。一陣驚恐之後，雷納德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那隻老狼從保羅那裡拯救了我的女兒，它總是對孩子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