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2024-10-04 15:09:29 作者: 蔡斌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僅因為一次不負責任的擔保,公司垮了,格桑阿姆死了,留下秦崇山帶著終身難以癒合的傷痛,獨自回到了生育了他的蓬州老家。

  在蓬州,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閉門思過,認真反思了在成都時取得了些許成就後產生的浮躁心理,秦崇山開始有了新的打算。

  他結束足了不出戶的反思和痛定思痛,開始接觸家鄉的一些同學和朋友。而初戀情人文姬,也於此時出現在了他久違的視線里。

  那天清晨,他還賴在床上閉目養神,電話響了,接過來一聽,竟然是一個似曾相識的悅耳女中音:「秦崇山,你這懶蛋,還在床上賴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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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格桑阿姆嗎?可是格桑阿姆已經身披潔白的婚紗,到天國去了!可這聲音讓秦崇山有著很深度的心顫:「對不起,請問你是……」

  「唉!我想你不至於才出去幾年,就真的就把我忘了?」電話里傳來一聲幽怨的嘆息:「山哥,這一刻我的心裡有著針刺刀割的感覺!或許我不該給你打電話吧?自從成都回來後,我或許就應該把你忘掉了。可是聽說你的那位美麗的藏族姑娘已經到了天國,想到你獨自一人在外奔波,想到沒有人照顧你,我便總是難以把你忘卻------聽說你回到家鄉已經好一陣了,卻一直沒能看到你的身影……」

  秦崇山的大腦一陣電光石火的碰撞,一個曾幾何時讓他刻骨銘心的身影閃現在了眼前。他一下子坐起了身,聲音有些變調了:「你是文姬?」

  是的。打來電話的人,正是文姬。

  文姬是秦崇山生命中第一個戀人,也是文姬,使他完成了少年到成人的第一步。

  還在上高中時,秦崇山就和文姬相戀了。

  文姬長得很漂亮,她一點不像蓬州本地人,惹火的長相和身材,較之電視裡那此港台明星更甚。

  高二時,文姬已經發育得走在大街上時,會招來很高回頭率了。當地很多大款的兒子,很多機關幹部的公子,還有一些手握實權的跨世紀人才,都紛紛或托人,或親自向文姬拋出了讓人心動的誘餌,同校的一些早熟並有著各種複雜背景的公子哥兒們,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紛紛搜腸刮、肚絞盡腦汁,用了最精美的紙張,匯集了最華麗的詞話,拼湊了一封封的信書,或公開交到她的手中,或悄悄塞進她的書包。

  誰也說不清,或許連文姬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有如一隻歡快的梅花小鹿,隨時高昂著美麗頭顱的她,根本看不上那些追求者中的任何一個人。對那些情書,對那些公開的或隱蔽的追求、示愛,總是不屑一顧!

  並不是她情竇未開,而是心裡早就有了白馬王子。

  剛走進高中的大門,她就愛上了男子味特濃的秦崇山,她喜歡秦崇山一言不發地沉默,她還喜歡秦崇山做起事來的一絲不苟,她更喜歡秦崇山在情緒很好時的幽默。而且,和秦崇山相偎著走在一起,每每使她產生出想要倒在他懷中的痴迷和陶醉。

  不過,由於倆人都是校方器重的班幹部,加之雙方的父母家教堪嚴,所以文姬和秦崇山相戀不敢公開。表面上,倆人有著八桿子打不著的遠親關係。

  因為那八桿子也打不著的遠親關係,所以在學校里,文姬可以毫不避嫌的稱秦崇山為山哥。入學後,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和秦崇山並著肩,在路人們妒忌的目光中,表情極度自然的往家裡走。因為她是和自己的哥哥走在一起,誰也不可能說出什麼閒言雜語。

  可是,包括雙方的父母都不知道。那些成天想把文姬追到手而大傷腦筋的人,更沒想到,那頭美麗高傲的小鹿,早就於他們失眠輾轉的好多個夜晚,和她的山哥,悄悄跑到了難以讓人發現的小河邊,親熱地摟著躺在鬆軟的草地上,憧憬未來的美好人生了。

  第一次的吻,讓秦崇山和文姬都感到了心跳加速,讓他和她感到了天昏地轉,兩個不諳世事的小青年,慌亂地把嘴湊到了一齊,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文姬羞澀地緊閉著雙眼,任由他把自己的衣服解開,任由他哆嗦的雙手,笨拙地把那粉色的胸罩推到了胸部以上,任由自己珍藏的瑰寶裸露於大自然,展示於皎潔的月光包裹中,呈現於心愛的山哥眼前。

  秦崇山全身不停地哆嗦,他數次咬緊了牙關想使自己鎮靜,可是無論他怎樣努力,在心裡一次次罵著自己,一次次給自己打氣,一定得像個男子漢,可身體卻就是不聽話,就是不停地哆嗦著。

  他把手放到了那令人頭暈目眩的乳房上,原本他以為文姬不會如自己一般緊張,因為人們都說女孩子正常情況下不會如男孩子那樣,在初次和異性肉體接觸時會有強烈的恐慌,可是當他哆嗦著的手,剛剛觸摸到那美麗的珍珠,她竟也和他一樣全身劇烈哆嗦開了……

  其後一年多,秦崇山和文姬發生了男人和女人之間都會發生的故事,可卻又沒有發生過一次真正的性行為。

  真的!他和她什麼都做過,可實際上也什麼也沒做,倆人都是清白的童身。他撫遍了她全身,也曾無數次赤裸身子和她相擁而眠,而且倆人的敏感部位也曾無數次零距離接觸,但他卻一次也沒有進入她體內。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因為他清楚倆人都還不能夠保護對方,他還沒有長成真正的男子漢,他怕萬一不小心文姬會大了肚子。他更想把那最美好的一刻,留到文姬成為他新娘那個美好的夜。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那年秦崇山考上大學。

  即奔赴高等學府那兩天,天上不停下著毛毛細雨。

  戀愛了幾年的文姬,除了沒有真正和他有性行為以外,已經把自己少女的全部秘密,都毫無保留地獻給了他。

  已經在心裡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男人的文姬,因臨考前的一場大病,和高等學府失之交臂。

  秦崇山離開頭一晚,天上下著的毛毛細雨已變成了密密細雨,文姬披著一件當年時興的塑料花雨衣,和他到了下河街河堤的大黃桷樹下時,緊摟著他的腰一遍遍親吻著不願鬆手。

  崇山撫著文姬、吻著文姬,在她的眼瞼,在她的眉毛,在她的唇上,在她的耳朵上和蒼白的臉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情的吻。

  倆人在橋下纏綿了一個多小時,到了深夜不得不分手時。文姬聲聲呼喚著山哥,誠摯地對秦崇山說道:「山哥啊,你要了我吧,我要成了你的女人後,才能放心地讓你走。」

  她慌亂地解著褲子,喘息著喃喃說道:「親愛的山哥我永遠的愛人,要了我吧,今天你秦崇山一定得要了我,我要把少女的童貞,交給自己最愛的人------」

  是的。就是天上下著的細雨越來越密,時而有著雷鳴電閃的時候,一對非常年輕的男女,在古老的河堤橋下,無比慌亂地偷吃了禁果。當他第一次進入文姬身體時,沒有感到恐慌也沒有絲毫的不快,她也沒有書上所描繪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倆人天衣無縫地結合在了一起。

  儘管越來越大的雨水,不停漂灑在倆人身上,但那時在他和她心中,那不是雨,而是上天恩賜的甘露,是上蒼在為他們的真愛沐浴;儘管天空中不時出現閃電並爆發沉悶的雷聲,但在他們心中,那是一種美妙的聲樂……

  是的,就是在雷雨中,秦崇山在老天的注視下,使文姬由一位少女完成了到婦女的轉變,同時也使自己成了真正的男人。

  大學以後,文姬幾乎每天一封深情的信寄到秦崇山手裡,正是那些字裡行間都寫滿愛意的信,給予了秦崇山無比的動力,使他從大一開始,就成了系裡的尖子生。

  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秦崇山在大學即將畢業時,突然得知文姬嫁給了當地一位搞建築起家的富翁。

  得到消息的秦崇山痛不欲生,他無數次打了電話到文姬的家裡,可是總也沒有找到過她,他寫了很多情深意長的信,可是所有的信都被退了回來。

  正當秦崇山準備奔回家鄉,當面責問文姬緣何會變心時,一封浸滿了淚痕、沾滿斑斑血痕的特別掛號信,寄到了他手中。

  親愛的山哥,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以後我再也沒有資格,再也沒有臉面,稱呼曾發誓一生一世愛著的你了!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成了別人的新娘。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已不再值得你愛了,我的身體已不再純潔。對不起,我沒能為你保護好自己,於不經意間讓人給占有了。於是,我只能認命,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做一個暴發戶的老婆,從此萬念俱灰的為他生兒育女。

  原諒我山哥,我也曾想到過死,更曾想到過偷偷跑到你就讀的學校,和你一起浪跡天涯。可是生了我養了我卻也害了我的父母,牢牢地看得我很緊,使我生不如死的處於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狀況,就連自殺也沒有可能!於是我只能認命!

  這張卡上有點錢,請你收好。相信你以後會用得著的!請相信我,這是我自己的錢。

  別了!親愛的山哥,真誠的期盼著你能取得優異的成就!真誠的期盼你能不再回到這錢比親情更重要的地方!

  從那以後,秦崇山再也沒有得到過文姬的消息,大學畢業回到蓬州,他曾無數次衝動地想過去找她,無數次想過約她相見,可最終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給她打過一次電話,更沒有找人給她帶過一次口信。

  其實那時,他在心之深處,已然對文姬的背叛有了刻骨銘心的痛。那不是陣痛,而是終生難以愈和的傷口。

  離開家鄉成了秦崇山的勢在必行。於是懷著自己的人生夢想,也懷著對文姬的痛對文姬的恨。崇山毅然決然到了成都。

  到成都後。正當秦崇山和格桑阿姆處於創業階段,兩人心裡都有了對方朦朧的影子時,文姬卻在離婚後找到了他,可他心裡已沒有了她的影子。於是她只好萬分悲哀、滿面淚痕的離開了成都。

  文姬的電話,勾起了他對往日的回憶。答應了文姬在老地方見面的邀請,秦崇山起身來到屋外,看著專心致志翻看一本畫冊的老父親,搖頭淡然一笑。

  走在街上,看著參差不齊,明顯規劃缺欠的新的高樓,雜亂無序、極不和諧的商鋪,稀少的人群,秦崇山暗自嘆了口氣。

  由於西漢的司馬相如,蓬州多年前就名聲在外。這座建制達2000多年的古縣,處處充溢著相如文化的濃烈氛圍。在周(口)河(舒)一級公路上,矗立著由省博物館大師擔綱設計,投資230餘萬元修建的氣勢恢弘的古典式建築———相如漢闕牌坊,上有馬識途題寫的六個端莊漢隸:「司馬相如故里」。蓬州在打造「相如文化」方面,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相傳,司馬相如在漢景帝時任蓬州州官,偕文君建琴台而居,創酒坊以釀;撫琴賞月,把酒為賦。明代,蓬州提學副使盧雍曾作《琴台夜月》贊曰:「城內多美酒,琴台飄酒香。」秉承相如、文君釀酒之法。幾年前,南充相如酒業公司就手工釀製出了相如系列酒。同時,「司馬相如」在農村已成雪梨的形象代言人,幾次品種改良後, 「相如梨」碩果滿枝已遠銷各大都市。縣內河舒豆腐、楊家手工面、石孔貢米、利溪粉絲等地方名特優食品,無不圍繞「相如」品牌進行精深加工,無不彰顯相如文化的品牌效應。可當地的民眾,卻似乎依然不富裕。

  斜陽西照的傍晚,秦崇山慢慢來到了下河街,站立於堤上,望著幽靜的河水發呆。

  一對當年愛得死去活來,發誓相守到生命終結那一天的戀人,在經歷了人生沉浮之後,在當年那個刻骨銘心的地方見面了。

  文姬還是那麼漂亮,而且較之當年,更多了一份成熟的美,那是一種讓人想入非非的美!那是一種渾身上下,無不透露著極濃女人味的美!

  倆人都有些衝動,但都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儘量平靜的點頭致意,同時伸出手來,很輕鬆的握了一下,幾乎同時馬上鬆開了對方。

  在茶樓的包廂里,文姬豐滿的胸脯激動的起伏著,情不自禁地撲到了秦崇山的中,一聲又一聲深情地叫著:「山哥,山哥,我日思夜念的山哥……」

  秦崇山緊緊摟著文姬豐腴的腰肢,心裡一陣衝動,一陣痛楚,多麼美麗多麼完美的一個女人呀!可惜她竟然會一念之差成了別人的女人!

  好一陣,倆人平息了下來,一邊喝著茶,一邊交流著心裡最想說的話!

  原來文姬於無意中,得知了秦崇山在成都發生的變故,心裡便有了些衝動的想法……雖然當初迫於無奈,她情非得已做了別人的新娘。但心中,卻時刻牽掛著人生第一次給予的秦崇山。

  儘管剛離婚時,她瘋狂追到了成都受到了秦崇山的冷遇,但她卻並不恨他,而是把所有仇恨都記在了格桑阿姆身上。

  她認為是格桑阿姆迷惑了秦崇山,所以他才對自己那樣冷淡。現在格桑阿姆死了,秦崇山也回到了蓬州,機會不是來到了嗎?

  文姬認為秦崇山回到家鄉,是上天給予她的一次機遇,她要不惜一切地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要把秦崇山留在蓬州,讓他成為自己今後人生的伴侶。

  把他約到了當初激情上演的古橋,就是因為已然離婚的她,雖有著很大一筆財富,但卻生活得極不開心,在她的心之深處,無時不在掛念著人生第一次的秦崇山,她想勸說秦崇山留下來,留在蓬州和她重新開始美麗幸福的人生。

  面對經歷了人世滄桑,離婚後更顯成熟的文姬。無情的歲月和磨難,已經在臉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已然經歷過和格桑阿姆那一場生離死別的秦崇山明白,他不可能留在蓬州。因為他是一個在什麼地方跌倒了,就會從什麼地方爬起來的男人。為了格桑阿姆無比真誠的愛,為了告慰她九泉之下的英靈,他必須重新回到成都。

  「不起文姬,我真的不能留在這裡,我要回成都,在那裡埋葬著一個為我而失卻了生命的女人。我不可能丟下她而獨自躲藏在家鄉。必須回到她的身邊,永遠伴陪著她的英靈。你還年輕並依漂亮迷人,相信會有美滿幸福的未來。」

  文姬的眼中噙滿了淚水:「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一次?為什麼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為什麼不能讓我和你一起到成都?難道我當初真的傷害你那樣深嗎?你到底要我怎樣做,才肯原諒我的過失?」

  秦崇山站起身來輕輕搖著頭:「你還不真正了解男人呀!而且你根本就不適合跟著我過一種漂泊的日子,你需要的是安定平和的生活。跟著我,你會受不了那份苦呀文姬!」

  秦崇山拒絕了文姬要求和他重溫舊夢的要求,在她情意綿綿地注視、挽留之中,大步離開了茶樓。

  第二天早上,他登上長途汽車,重新回到了曾給予了他深深傷害,也寄予了無限希望的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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