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2024-10-04 15:07:50
作者: 蔡斌
依然和馮靜從小就很好,從小學到初中、高中,倆人幾乎形影不離。
相當長一段時間,倆人都愛穿同樣的衣服同樣的裙子,同樣的皮鞋,留同樣的披肩長發。以至於很多不了解內情的人,誤認為她們是一對姐妹。只不過後來依然考上了大學,而馮靜因為和馮小剛那一段孽情,和高等學府失之交臂,但兩人的關係卻一直得以保持。
聽說依然要到成都發展,馮靜心裡好不高興。雖然她在成都已經有家並為人妻母,而且也有了一片小天地。但她卻感到在這大都市裡,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和值得相信的人。兒時的好友依然能來到身邊,不但會使她的生活增加些樂趣,而且讓依然做助手,比任何人都放心。故而依然剛到成都,便被馮靜委以副總的重任,把整個公司的財務、內務管理,全部壓到了她肩上。而依然也很快進入角色,從上任第一天起,便開始認真履行起職責。
長期打著要幹大事的招牌,在外花天酒地的吳剛,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搞什麼生態綠化工程公司,一次次逼著馮靜拿出了二百萬人民幣。在離城十多公里青羊和溫江交界的一個偏僻小村莊,租用了近八十畝荒蕪土地和水質極差的臭水湖,像模像樣地開始了生平第一次大手筆動作——修建一座集餐飲娛樂、休閒於一體的生態水陸莊園。
誰也說不清什麼原因,隨著社交圈子的擴大,和上層人士交往的增多,越來越多的層面人很是看不起吳剛。無數次勸馮靜大膽走出痛苦不堪的圍城,和那不能被稱作人的傢伙離了,重新找一個愛她的和她愛的男人,組建一個新的家庭。可是直面人們好心的勸說,她卻僅只能滲然一笑。
儘管每當和他睡在一張床上時,簡直難以忍受他那張更顯醜陋的臉;儘管知道他是一個真正的流氓,特別是性病的事和對妹妹的騷擾之後,她更加清楚了吳剛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流氓。但,或許在她的骨子裡,仍有著中國婦女從一而終的傳統道德;或許她仍對他無數次津津津樂道的美好藍圖,還抱有一絲希望。所有人都認為聰明的馮靜,竟從沒有想過要放棄這段婚姻。
那一段時間,除了全身心打理公司的業務,她同時還抽出了很多的精力,積極配合——在城郊的工地上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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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予了她無限美好願望的水陸生態莊園,終於峻工了,開張營業那天前來賀喜的人之多,超出了馮靜的想像。
她感到這個水陸生態莊園,有可能會使吳剛找到他起步的平台。同時,她也希望他能尋找到自己人生的價值。而且,她還感到了他原本還是一個非常有見地,有能力的男人。說不定他一直以來所描繪的美好藍圖,就有可能實現在這生態莊園上!她悄悄在心裡對自己說著,更加努力投入到了對莊園的積極支持中。
一個男人需要一個女人對他鼓舞和支持。或許連聲援的效果都不可忽視,因為這是能激發男人潛力的助力器。因而馮靜不僅在資金上儘可能滿足吳剛,而且總是溫情地關懷、鼓勵吳剛。
她總是希望這個男人可以有所建樹。在她看來,只要他真正努力過,不管結果怎樣,都不重要。更何況她相信他會成功,因為談起他的計劃和未來理想,他總是那樣口若懸河,總是那樣令她著迷,使她不知不覺對他刮目相看。
過程就是結果。也許有時這樣的理論並不能行得通。但是只要他付出了,不管他將得到的結果怎樣,對於馮靜,都是難得的欣慰。
而他們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向理想走近一點的行動。至於那理想是什麼,或許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或許,也根本不重要。
然而現實是無情的,它總是極度殘酷地粉碎人們一個又一個美好夢想。馮靜期盼中的美麗願望很快就破滅了。除了開張時免費消費那三天,有些人前來大吃大喝。以后庄園的生意秋得嚇人,一個月下來的營業額竟然抵不了員工的工資。而那些各式各樣的費用開支,則更有如壓在她心上的一塊巨石,讓她感到苦不堪言。
更讓她感到氣憤的是,吳剛藉口水陸生態莊園需信得過的人幫著打理,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花言巧話地說動了馮靜,讓依然暫時到那裡臨時負責一段時間,卻在依然到了那裡的第二天深夜,借酒發瘋強行撞開了她的房門。
幸好保護自己本能的驅使,加之從第一眼看到吳剛起,就從他的眼裡讀到了邪惡的慾念,使得依然到了莊園當晚,便安排了一個漂亮女孩和自己同住。
在依然那裡,吳剛沒能達到目的,也沒有占到便宜,反而讓陪依然那個漂亮又一身好功夫的小妹妹一掌推了出去,那一巴掌使得他胸口痛了好幾天。
當馮靜從其他人那裡得知了吳剛的醜惡行徑時,氣得指著他的鼻子一頓臭罵。可那醜陋的傢伙居然正眼也不看她,獨自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悠哉十分地吐著煙圈,將眼睛緊閉如老僧入定一般。
聽說依然雖保住了自己沒有受到傷害,但莊園裡已經有幾個自身不檢點的小姐,在吳剛的軟硬兼施下,和他有了床第之歡,馮靜摟著依然大放悲聲。
依然在莊園呆了半個月,實在不堪忍受吳剛的騷擾,堅決要求回到了公司上班。
她不知道馮靜早就清楚吳剛的下流人品。沒有對馮靜說起吳剛厚顏無恥、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讓人不堪其擾的流氓行徑。只是婉言提醒馮靜以後把老公看緊點,或趁早離了以免今後鬧出事情。
聽了依然的話,馮靜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吳剛總以各種理由向她要錢,莊園的虧損與日俱增。
幸好瓜子公司還能賺錢,馮靜每月從瓜子公司的經營收入中,抽出一筆錢貼到水陸生態莊園帳上以填補虧損,強咬著牙支撐了半年,終於感到無法再支撐下去了。
而此時,吳剛的興趣早就轉到了新的更加宏大的計劃上去了。水陸生態莊園的爛攤子,全部甩給了她。
吳剛再次編了一個藉口從馮靜那裡拿到一筆錢,有如人間蒸發一般沒有了音訊,莊園裡的一個漂亮領班,也同時失去了蹤影。
在依然的協助下,馮靜當機立斷停止了水陸生態莊園的經營,在各大報上打出了優價轉讓的啟事。
同時,她讓所有朋友幫著四處打聽,派公司的業務員抽出部分精力,試著看能否把剛經營了不到一年的莊園轉賣。
那一段時間,馮靜晚上睡覺都在想著如何轉讓生態莊園,如何擺脫那個每天支出出不菲的沉重包袱。
正當馮靜為水陸生態莊園的嚴重虧損一籌莫展之際,一個極偶然的機會,她得以認識了一個氣質非凡的男人——趙洋。
儘管這個男人看上去已近三十,相比不到二十六歲的馮靜來講,大了好多。但他身上那種成熟男人特有的味道,那一般人無法相比的氣質,立時征服了她。使她從最初看到他的那一眼起,心裡便有了些慌亂。
中午,一大群人在公司附近一家小餐館吃飯時,趙洋恰好和馮靜挨著坐,有多事之人故做驚奇大叫道:「哇塞!你們注意觀察,這馮靜和趙洋好像一對很般配的夫妻?」
「哇!真的是一對極品夫妻喲!」
「豈止是極品夫妻,簡直就是上天精心安排的龍鳳配!他兩個在一起真可以稱為「天作之合。」
「來來來!小倆口坐著不要亂動。我來給你們來一張夫妻合影!」有人拿出了相機,有人起鬨著讓他倆靠得更近一些。
玩笑讓趙洋紅透了臉,也讓馮靜臉上有了幾許羞澀。她不好意思地推著那幾個嚷叫得最厲害的女人,不依不饒地大笑著叫道:「夫妻相也好,天作之合也罷,你們眼紅了嗎?本大姐就長得這人見人愛的樣子,你們不服?我可是沒有辦法喲!」
笑鬧了好一陣,最終,馮靜和趙洋被一幫朋友逼著喝了一大杯交杯酒,逼著照了好幾張合影。
中午飯後,馮靜回家小睡了一會。
她做了一個無比美麗的夢,在夢中有一個非常帥氣並帶有一絲野性的男子漢,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到了一望無涯的大海邊。
她和他都脫得一絲不掛在大海里游著,突然一個浪頭鋪天蓋地向她襲來,瞬間把她打得暈頭轉向。
她大聲呼叫,可是海水無情堵塞了她的嘴,她拼命想要掙扎出水面,卻感到全身乏力。完了完了!看來我今天必死無疑!她在心裡悲嘆著。
一隻強有力的手從身後摟著了她,一個精赤的男性胴體,緊緊貼住了她赤裸的身體。
她感到一陣眩暈,感到呼吸緊促,全身有了強烈的震憾,從身體到心靈都在劇烈顫抖。
那強有力的男人摟著她游到了岸邊,倆人同時喘息著倒在了沙灘上。
他開始溫柔地吻她,輕柔地撫摸她冰冷的軀體。在他的撫摸下,她感到了全身熾熱,感到了口乾舌燥,感到有一種原始本能的衝動------
他進入了,他猛烈地撞擊著她,大聲吶喊著向她乾渴多日的軀體進犯。在他強有力的進擊下,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有了一種從肉體到心靈的顫慄。
夢,在他的再一次吶喊中醒來。她感到下體一片濕漉。心裡還沉浸於適才甜蜜的夢境之。
她記起了夢中的那個男子漢,竟是中午一起吃飯的趙洋,心裡便有了些真實的衝動。有了一種非要見到他的極度渴求。
正好那天趙洋下班回家後還沒來得及做飯,而吳剛也近一個月沒有回過家了。倍感孤寂的馮靜,鼓足勇氣,打了電話約趙洋到住家附近的茶樓喝茶。
喝茶時。她把自己的一切,全部無保留地告訴了完全陌生的他,而他也無比含蓄地透露了一些過去的故事。
他畢業於國內名牌大學,在家鄉蓬州縣裡工作幾年,已經擔任局長,就在即將擔任縣領導時,因被人誣告而陷入尷尬,不但丟失了已經坐熱的官位,而且惹了一身麻煩。.
得益於在市工作多年的母親出手,組織上經深入調查,發現舉報他的所謂作風問題純屬人為誣告,欲調他到另一單位工作。可他對勾心鬥角的官場,已經心灰意冷,固執地辭了公職隻身來到成都.
他先在一家炒貨公司任銷售科長,因工作頗有建樹,很得老總的器重,後來在西高房地產公司擔任部門經理,因為工作上和一個漂亮女人搞不好關係而離職。
西高房地產公司那個叫白雪的女人,雖只是一個主任,卻連一般的副總也得看她臉色行事。趙洋不知道白雪和老闆的關係,更不知道她是公司二老板級別、實際意義上的副總,在好幾次例會上,和白雪各執一詞並爭得面紅耳赤。
其結果是,每爭一次,他以後工作的難度大一次。當他弄懂了問題的所在後,自感繼續留在公司不會有大的發展,便辭職自己創業了。
他沒有說自己現在從事什麼行業,也沒有說公司現在的狀況。但從他開的汽車和衣著,馮靜可以看出他算得上事業小成。不過其時,她不在乎他是否成功,只想尋找到一個可以交心的男人。
按說,馮靜這時已不再是年輕無知的小女生了,卻不知什麼原因,竟會在剛有一面之交的趙洋面前,如此毫無保留地傾訴,連吳剛幾乎糟蹋了她妹妹的事情,也向他說了。
也許是她最近過得太壓抑,或者承受了太多的生活之苦之後,終於有人可以溫暖她了。她覺得有種久別重逢的驚異,也有難得知己的相惜。
那晚,她睡到了他那張不並不寬大的床上時。感到一直想要尋找的,正是這個陽剛十足的儒雅男人。
整整一夜,她幾乎沒有閉過眼。
他有如一個初嘗禁果的童男,持久瘋狂了好長時間。他的瘋狂、猛烈進擊,讓她有了前所未有的衝動,於是,和他一樣,進入了瘋狂狀態。
瘋狂之後,他很快進入了沉睡中,可她卻難以入眠。
聽著他的鼾聲,看著熟睡中的他。她感到那一刻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暗暗發誓
:一定要愛這個男人一生。
很快,馮靜對趙洋有了無窮的依戀,她發現自己對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每天工作再忙也要打給他十個以上的電話。否則,就心神不寧,做什麼事情也沒有興趣。
有人說,如果每天想念一個人超過九次,那麼表示你已經愛上對方了。而馮靜不知道對他的感情是不是愛情,卻真實地清楚天天想著他,時時想著能在他的懷中閉眼休息。
在他的懷中,她有一種輕鬆和安全感,也有一種舒暢的愜意。有時,她真希望能一直睡在他懷中,永遠也不要再醒來。
每次分手後,馮靜就會因為面臨的困境和吳剛而煩惱。她有種難以言表的猶豫和不安。她不知道,吳剛一旦知道了趙洋和她的故事,會不會真的動刀。
她有時也惶惑,不知道和趙洋是否屬於真正的愛情,不知是否會相愛到永遠。她渴求和他相守一生,可卻總在心裡有些害怕。
最後,她接受了現實,在內心裡承認愛上了這個男人。其時,她二十六歲。
愛情可以讓一個人走近瘋狂,馮靜這時似乎是很難放下趙洋。有著家庭的男女愛上了配偶以外的人,有時並不是誰對誰變了心,而是一件讓人真正難以說清的事。如果你在結婚前遇到那個你一生在等待的人,那麼會覺得人生不虛此行。
但是倘若在進入了圍城之後才遇到這個人的話,你總是免不了要猶豫,要徘徊。因為這個擅闖禁地的人,或許正是你一生都在苦苦等待的,也只有這一次機會可以遇到。也許有的人,等了一生也等不到想要的那個想要的愛人。
你在想,要是接受了他。也許有一天,他會和以前一樣,消失在人海里,但是你至少還有回憶。如果你不願或不敢接受,出於世俗的道德而輕易放棄,讓他隨夢遠去,最後,你除了遺憾,或許什麼都沒有……
所以,有些書上說一些人是結婚之後才變壞。其實那些所謂變壞的人,並沒有要背叛原本的婚姻。只是他和她,在婚姻之後,遇到了感覺更好的人,但並沒有想要背叛家庭。
如果根本不需要這個婚姻,那麼他們從開始,就不會把自己束縛到這個無邊無盡的城池裡。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不在乎這個婚姻,或者說他們不在乎這個婚姻里的某些因素,他們也可以大筆一揮,隨它破滅。
而他們之所以做出不肢解家庭的婚外戀的選擇,是因為他們至少知道,現實家庭里有些東西,是不能遺棄的也是不願意拋棄的。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樣的理論難以接受,但是生活中很多現實都在向我們證實,婚姻和愛情似乎並不是一回事。比如馮靜,她知道雖然自己和丈夫名為夫妻,但是他的心裡,卻在現實生活中遠不止她一個女人。她不是不在乎,但她理解他的想法,也許她不是那個他這輩子要等的人。
如果人一輩子都沒有個可以一起聊心事的人,那麼他至少是可悲的,他的生活也是暗淡無光的。
馮靜雖然身為人妻人母,但是過得非常不開心。結婚時因為還不懂事,不經意讓人丑心更丑的吳剛騙了,以至現在的生活有水深火熱之感。但這都是既成事實,無法更改了。
可是現在她在這份婚姻之外,遇到了一個可能是她要尋找的人,便有了點茫然。經過了那麼多心酸的日子,經歷了那麼多家庭生活的不幸,她還沒有想過自己的身邊會出現另一個男人。現在,真有這樣一個男人出現時,她該怎麼抉擇?
她還不能走出家庭的束縛,雖然事實上,已和他有了家鄉人談之色變的背叛行……但,卻沒有足夠膽量和心愛的人一起拼搏,更沒有膽量肢解現在的婚姻,重新建立新的家庭。
但在她心裡,卻渴求能和趙洋永遠相愛。哪怕為了這份愛,她可能失卻現在的全部,也心甘情願。
於是,在那一段時間,馮靜總顯得心事重重.
幾個月後。得益於趙洋的傾力幫助,馮靜成功地把水陸生態家園轉了出去,意外驚喜的是不但沒有虧損,反而不多不少賺了一筆。她感到終於搬走了壓在心中多日的一塊巨石。
轉讓生態莊園的錢剛到手,多日沒有露面的吳剛出現了。仍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大大咧咧毫無一點羞恥之心伸手向馮靜要錢。
馮靜怒極而笑。笑過之後,冷若冰霜地問他要錢幹啥?吳剛竟一本正經地說他開的那部汽車有點陳舊,為了提升形象。需要買一部更能體現身份的好車。
馮靜不想和他爭吵。冷著臉離開家來到公司旁邊的茶樓。
此時,她已在心裡設想能否走出名存實亡的婚姻,和心愛的人一起到另外的地方發展。她堅信那個成熟的男人會很真誠地愛她,他會有如爸爸那樣關心關懷她,也會有如少不更事的嬰兒般,在她的懷中和她纏綿,更會有如大哥哥一般保護她,還會如最真誠的朋友般和她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