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2024-10-04 14:27:49
作者: 於卓
丁甘術的突然殺來,搞得季香措手不及。
丁甘術與季香在一個班裡,南京人,穿戴十分考究。他不善熱鬧,喜歡獨來獨往,時不常就吹吹口琴,在班裡不大起眼。
當丁甘術說「純情少女」懷的那個孩子是他的孩子時,季香愣了許久。如今的人做事怎麼都這麼含而不露一鳴驚人呢?沒有序曲、過程,你知道的都是事情的結果,不可更改半字的結局!
「『純情少女』現在怎麼樣?」季香薄起腳旁一株半黃半青的草莖,在地上截著。
秋季的天壇公園,凝重幽深,椅角音晃里的情侶們樓得抱得啃得不亦樂乎,好像過了今日就沒了明日,玩了命地表現。
丁甘術敲打著密碼鎖經理箱,仰望天空說:「不知道。」
「一錘子買賣。」
「你也這麼認為?」他很吃驚,「我認為我做得很真實、自然。」
「男人都會這麼說。」
「人沒有永恆的衝動和專注,人生的一切恩愛都是階段和區域性的,這是人的本性的規律,可惜我們一直不敢承認它。我不相信什麼海哲山盟,更不贊成勉強和湊合,這一切都是阻礙時代演變的弊病,是導致人種退化的關鍵。就拿我說吧,我認為我不可能把一生都給她,但在一個相對的時間內,我可以給她最大限度的愛和關懷。中國人習慣用時間的長短來評介愛情的真偽,否定瞬間的意義。」他滔滔不絕。
也許他說得對,他在用自己的倫理觀支配自己的行動;而「純情少女」也許真的從他身上得到了一份今生無人再可重複的愛。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她沒有指責他石這已經說明她對自己的痛苦的理解和珍惜。愛,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定義。季香感到跟同層次的人談話很費勁,因為彼此接觸的都是社會上最敏感最複雜的定義。
「包括你拒絕分配,想做保姆,這些又有多少人理解呢?」丁甘術哪壺不開提哪壺,「可你認為你做錯了嗎?」
她無言對答。
「我並非在玩女人。」他沉痛地說。
「我太累了。」她麻木。
「咱們聯手做生意吧。」他轉換了話題,「溫州——北京,有幹頭。」
丁甘術也不是個善茬子,儘管在學校里不吭不哈,可一到社會上,他的膽識和智慧都表現出來了。他領了一個月的工資後,就辭職單幹了,與人合夥做建築生意,短短几個月的工夫,就成了個小萬元戶。
「我就想做保姆。」
他點點頭,不再說多餘的話。
「這次順利嗎?」她懶洋洋地問。
一隻黑蝴蝶落在他們面前。他沖黑蝴蝶吹口氣,說:「成了四分之三。香香,找個像樣的地方,晚上我做東。」
「吃西餐怎麼樣?」
「去老莫?」
「現在不行了,找不到座位。」季香說,「去新僑吧,那兒我有熟人。」
「好的。」
「不過聲明一點,今晚我盡東道主之誼;要請,你明天請。」
丁甘術惋惜地說:「半夜我就要殺回溫州。」
「見到她,帶個好。」她又想起了「純情少女」那張蒼白的小臉,心裡一陣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