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當馬潔出現在田振軍的眼前時，田振軍的心頭止不住猛然顫抖了一下。因為馬潔面對他說話的時候，高聳的胸脯透過薄如蟬翼的衣衫凸現在了他的眼前。儘管那東西被紅色的乳罩罩著，還是沒罩住它的碩大和活力，它瀰漫了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力，使人有一種想伸手摸一把的衝動。當然，田振軍是不敢伸手摸的，打死他也不敢伸手摸。他是受黨和人民教育幾十年的幹部了，他怎能伸手去摸女下屬的胸部呢？雖說那東西長得很誘人，但誘人也是她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就不能去侵犯。過去，他當戰士時，部隊上有一個副營級的幹部，伸手在女話務員的胸脯上摸了一下，就一下，其實還隔著軍裝，什麼都沒有摸到，但女兵本能地叫了一聲，就把他叫得被開除了副營，被遣送到了他的農村老家。後來那個女話務員悄悄對人說，她真後悔，後悔自己叫了那一聲，那一聲把副營的前途給斷送了。她說，她叫的時候，完全是無意識的，是本能的反應。

  

  這件事兒雖然過去幾十年了，但是留給田振軍的印象卻十分深刻。後來他每每想起，都為那個副營惋惜，倘若他不出那檔子事，恐怕現在都成了師級或軍級幹部了。人生的關鍵處其實就是一步，走不好就毀了一生。

  馬潔是來向他匯報工作的，有這麼一位漂亮的女下屬來給他匯報工作，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在部隊，清一色是男人，想見個女的都見不上。他轉到地方上之後這樣的機會就多了，在企業呆了幾年不乏這樣的機會，調到電台更是別開洞天，到處鶯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生活陡然豐富了起來。即便那誘人的東西不是屬於你的，但能看看總比不看強。他覺得他在部隊上呆的時間太長了，早轉到地方上來該多好呀！

  田振軍想，馬潔本來是用不著給我匯報工作的，調頻台的事完全可以由方笑偉來決斷。當然，她能向我這個一把手來匯報，足見她對我的尊重，我沒有理由拒絕她的這份尊重。

  馬潔說：「田台，我是來給你匯報活思想的，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兒聽？」

  田振軍說：「你說吧，有啥活思想就說出來。你坐，坐下來慢慢說。」

  於是馬潔坐了下來。馬潔說：「都市調頻台創辦一年多了，一直呈穩步發展的趨勢，尤其你到來之後，在你的領導下，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都有了較好的發展勢頭。但是，大家的思想有點不穩定，主要原因就是單位的性質、名稱都沒有得到上級部門的認可，大家的心裡都不踏實。我建議你能不能儘快把這個事兒落實了，給大家一個定心丸。」

  田振軍始終沒有插話，聽著聽著，眼裡就瀰漫了一層笑意，然後逐漸地擴大到了臉上。等馬潔說完了，他才說：「你說的這個事兒，已經落實了，批文也下來了，確定為自收自支的科級事業單位。你還不知道？」

  馬潔什麼都知道，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說：「真的下來了？這可太好了。田台不愧是軍人出身，辦事就是果斷，雷厲風行。」

  田振軍就點了一支煙，悠然自得地說：「我到電台時間不長，還不太了解情況，加之我又是個外行，以後要是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周，還望你們多多提意見！」

  馬潔笑了一下說：「田台真是太謙虛了，你既是詞作家，又是詩人，當新聞單位的領導，還不是小菜一碟？」說著乜斜了一眼，見田振軍一臉躊躇自得的樣子，知道他愛聽，又接著說：「以後田台再不許說外行不外行的話，你再這麼說，我們可不答應。本來，你是謙虛，才這麼說。可有的人就不這麼認為，還以為你真的是外行，傳到社會上去就不好了。」

  馬潔的一番話說得田振軍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便說：「人說記者的筆頭子律師的嘴，厲害得很。我看你的嘴巴也夠厲害的，不愧是主持人出身的，說得我心服口服。」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馬潔看他那開心的樣子，不覺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方才，她還擔心自己是不是恭維得太過了，現在看來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愛虛榮不僅僅是女人的專利，有時，男人比女人更愛虛榮，這樣想著，心裡止不住竊笑了一下，說：「沒有跟田台接觸之前，我們總覺得田台忒嚴肅，我們除了尊敬還感到懼怕，其實，跟田台一接觸，就覺得田台平易近人，是很好接觸的。」

  田振軍就說：「我是那種讓人懼怕的人嗎？其實，我一點兒架子都沒有，你們多接觸接觸我，就會知道，我是個非常隨和的人。」

  田振軍從來沒有跟女人找到這麼好的談話感覺。此刻，他感到心情好極了，就產生了想同她敞開心扉談一談的欲望。人，有時候有一種強烈的傾訴欲，可是能夠找到一個令人愉快的傾訴對象又是那麼地不容易。儘管電台里美女如雲，但都對他敬而遠之，莫說傾訴，即便是交談一下也很難找到契機。看著這位女人味十足的馬潔，他的心裡湧起了一層層幸福的漣漪，覺得這日子要是朝這麼發展下去應該是不錯的。

  他們又交談了一陣，馬潔的眼裡就盪出了一層很迷濛的東西，說：「田台，我看你今天也高興，我也高興，晚上我就請你吃個飯，咱們好好聊一聊。」馬潔用了一個「咱們」，這是一個非常有親和力的詞兒，她為她能適度地運用這個詞兒感到很滿意。

  田振軍頓覺一股熱流在心裡一浪一浪地盪起來，他想都沒想到，在他年近五十歲的時候，竟然能有一個年輕漂亮的知識女性請他單獨吃飯，並且，她還親切地叫了一聲「咱們」。「咱們」這意味著什麼？單獨邀請吃飯這又意味著什麼？莫非她真的欣賞我的詩情，還是我的個人魅力吸引了她？或者，是不是有別的什麼企圖？不管怎麼著，她能主動邀請我吃飯，就憑這一點我老田也知足了。在這個世界上，總算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邀請了我一次，單獨地邀請了我。田振軍這麼想著，那笑容就像波紋一樣，一圈兒一圈兒地盪在他的臉上，漸漸地越盪越大。

  「算了。」田振軍說，「你的心意我領了，飯就不去吃了。」

  馬潔說：「田台難道就這麼不給我面子？」說著瞟了他一眼，那一眼，讓田振軍感到心頭猛然顫抖了一下。

  田振軍笑著說：「不是不給你面子，你千萬別誤會，我主要是怕被單位上的人看到了不好。」

  馬潔就以手遮面吃吃笑了起來，笑過之後才說：「就是吃頓飯嘛，怕啥？你就這麼膽小？況且，我們就是吃一頓飯嘛，又不大張旗鼓地去做宣傳，單位上的人怎能看到？」

  田振軍被她笑得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想想，她說的也有理，不就是吃一頓飯嘛，怕什麼怕？就說：「既然你這麼熱情，我就不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