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那一刻，天崩地裂（7）

  「他們真黑，一天只給兩頓吃，還只讓睡黑乎乎的小閣樓，連毛巾被都沒有。老闆娘心眼不算太壞，可她要我背菜譜，背完後又讓抄寫，我、我覺得又跟學校念書似的……打工的第一天早晨起來就讓我炸油條，我不會，麵團放進去就燙了我胳膊，爸媽你們看――」女兒伸出紅腫的細嫩胳膊給父母看。歐陽夫婦的眼眶裡立即溢滿著淚花。

  「昨天，老闆娘又讓我學切肉，那刀可鋒利呢！我一下手沒切到肉，卻切在我的手指上，你們看這兒還在流血呢――」女兒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揭開的「創可貼」下滲出的鮮血滴在歐陽的掌中，卻如痛在他的心尖上……「傻婷婷，以後再不許離開家了！啊，聽到沒有？」歐陽心疼地一把摟住女兒。

  

  「嗯。」女兒乖巧地依偎在父親身體的右側，不一會兒就甘甜地睡著了……望著熟睡的女兒，歐陽心中湧起的是一種難言的愧疚之情。是的，孩子長這麼大，歐陽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注視過女兒，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重視過女兒。他第一次感到女兒在自己心中原來竟有如此重的分量！多年來，他忙於打拼，確實少了對女兒的關愛，忽視了對女兒的教育，與女兒在心靈上缺少一種真正的溝通。可女兒畢竟還是個孩子啊。是孩子，誰沒有這樣那樣缺點？是孩子，又有什麼缺點不可原諒呢？其實，女兒在歐陽心裡，是個有許多優點的好孩子，比如聰明、機靈、善良，天真無邪，表達能力強；還有，女兒畢竟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儘管脾氣倔犟，卻好學上進，骨子裡有一股爭強好勝、永不服輸的勁頭，即便做錯了事，也敢做敢當。於是他忍不住伸手撫摸著女兒的額頭，在心裡默默地說：小婷婷，我的好女兒，你是爸爸媽媽的驕傲，爸爸媽媽相信你！相信你長大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紅腫著眼睛的歐陽突然駕車返回那個小飯店，大聲問道：「誰是這裡的老闆啊？」一陣驚嚇的羅姓夫婦二人連連說：「我就是，我就是。」飯店老闆沒想到歐陽是來謝他們的：「謝謝你們收留了我的女兒。」歐陽順手掏出腰包給了老闆800元錢。

  這真讓人意想不到，一般的人心裡這時只有「恨」，怎麼還可能想到「感恩」呢，從這點看，著實讓人敬佩。

  有了這樁離家出走的事，歐陽內心震驚不小。為了工程和女兒兩不誤，他與妻子商量決定將女兒送到老家，他們想這樣一則可以讓女兒靜心學習，二則老家親戚多，好照顧。最主要的是，歐陽想湖北雲夢老家是個窮地方，孩子在那兒不會學壞。在那樣一個偏僻、貧困的環境裡生活學習，對她是一種磨鍊，同時也是一種鞭策和激勵。於是經一番苦心安排，女兒婷婷被送回到雲夢縣隔蒲鎮金潭中學就讀。

  「婷婷到那兒念書，放在一所農村學校。我是個很要面子的人，不想讓人知道婷婷是我女兒，便給她改了個叫『張婷』的名字。小傢伙在那兒受教育不少，挺安定的，可因為農村的教育條件有限，孩子的成績還是上不去。我很著急，後來又把女兒弄回了深圳，通過關係轉到了深大附中。這是所好中學，經過一年農村生活的體驗，婷婷的心也不那麼浮動了，學習成績有了明顯提高，一直到初三。可到升學時候，這孩子又怕了，像得了考試恐懼症，我又被孩子的事弄得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