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的禮物
2024-10-08 17:38:32
作者: 唐達天
夫人之間的關係鏈,就像皮影戲,投影到牆上的圖像,就是男人們的事業。
1.書記太太
林茹在班上正忙著查一份資料,聽到座機響了,就順手接起電話:「餵」了一聲,聽到電話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問林醫生在嗎?」
林茹聽不出是誰,就問:「我是林茹,請問你是……」
對方打斷她的話說:「小林,我是于娟秀呀,你今天上班嗎?我想過去複查一下。」
林茹一聽是于娟秀,就高興地說:「是娟秀姐呀,你好!我在班上,你什麼時候過來都行。」
于娟秀說:「我現在就去。」
掛了電話,林茹一陣激動。
于娟秀是市委書記夫人,又是市總工會副主席。上個月于娟秀的乳房上起了一個瘤子,把她嚇壞了,跑來醫院檢查。醫院非常重視這位海濱市第一官太太的病情,組成了一個專家小組來會診,林茹便是專家小組成員之一,通過會診,專家們得出的結論是良性腫瘤,必須採取割除手術。
于娟秀也同意做手術,但是,在哪裡做手術?這又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于娟秀的意見是想轉到上海去做,院方覺得這樣一個小手術用不著到上海去,他們完全有能力做,而且過去做過好多例同類的手術,都很成功,無一失誤。
這事被市委書記汪正良知道後,他也很贊同在本地做,一是認為這不算什麼大手術,這裡能治好就別到外地去了。二是要考慮影響問題,書記夫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如果書記的家人都不相信本地的醫院,讓老百姓怎麼相信?
就這樣,于娟秀的手術就安排在了海濱市醫院做,主刀醫生是林茹。林茹在醫院裡可算得上第一刀,尤其是她的切割手術,不僅在海濱市名聲大振,在省內也是響噹噹的。林茹有個特點,在做手術前她必須要跟病人好好的交談一次,讓病人心情放鬆之後再做手術,效果會更好。
可是,面對這位特殊的病人,林茹有點犯難了,不談吧,怕對方心情太緊張影響手術的效果,談吧,又不知道與她談什麼好。與別的病人談話,她有的是話題,談病情,拉家常,很快就能拉到一起,可是,她與海濱市最大的官太太去拉家常,總覺得自己還沒到那個分兒上,更重要的是,怕被對方誤認為她有攀龍附鳳之嫌。
林茹正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辦,沒想到于娟秀在院長的陪同下來找她。
院長做了一番簡單的介紹後便說:「為了你們兩位女同志交流方便,我先忙別的事去。」
于娟秀向院長點了下頭說:「好吧,你先忙去吧,等我與林醫生談完後再去找你。」
林茹這才說:「蘇主席,明天就要做手術,是不是有點緊張?」
于娟秀說:「林醫生,說實話,我還真有點緊張。你說說看,這手術不從乳房開刀真的能切割掉瘤子嗎?」
林茹從來沒有與于娟秀打過交道,她只知道她是市總工會的副主席,是市委書記汪正良的老婆,始終留著一頭短髮,吹得整整齊齊的,一副官場中女強人的樣子,別的都不知道。這是第一次近距離的兩人對話,沒想到于娟秀其實也是一個很隨和的人。她也放鬆了不少,就笑著說:「蘇主席,請你放心好了。你的這個腫瘤恰巧靠左臂,所以,我們的手術方案就是從腋下開刀,拿出腫瘤,這樣就不會在乳房上留下疤痕。」
于娟秀說:「小林呀,你說,這手術做起來疼得厲害不?」
林茹心想,身上開刀哪裡有不疼的理?但是,為了穩住病人的情緒,她還是寬慰她說:「打上麻藥後不會疼的。其實,蘇主席,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擔心,乳腺增生引發的腫瘤這是一種常見的婦女病,四十到五十歲的婦女中有百分之八十左右得這種病,很普遍的,你不必害怕也不要擔心,割除後就好了。」
于娟秀說:「說實在的,自從發現乳房上有了這個瘤子後,我的心裡呀,老是踏實不下來,飯吃不香,覺睡不著。我過去也聽說,這腫瘤搞不好就會轉化成乳房癌,有的整個就把乳房割除了。你想想看,如果一個女人把乳房割除了,這女人還像個女人嗎?我真是不敢想,越想越鬱悶。今天跟你這麼一聊,我才寬心了許多。」
林茹說:「蘇主席,等這次手術做完後,建議你以後再忙也要注意鍛鍊身體。就拿這乳房來說吧,平時你也要注意呵護它,一是飲食上要注意,二是要加強乳房保健。這樣既能預防乳房疾病,同樣還可以保持著乳房的彈性魅力。」
于娟秀說:「沒想到這乳房的學問這麼大?等以後有空了,我可要拜你為師,多多請教你。」
林茹說:「蘇主席你真謙虛,拜師我不敢當,只要蘇主席有興趣,以後我教你就是。」
經過一番交談,于娟秀的心情放鬆了許多。次日做了手術,從腋下開了刀,很成功的割除了腫瘤,乳房的表面一點兒都沒有受到傷害。
于娟秀自然非常滿意,就誇獎林茹說:「小林,你真不愧是咱海濱市的第一刀,做得好,做得好,果然沒有破壞我的乳房。」
于娟秀在住院期間,市委書記汪正良也來過幾次醫院,一次林茹去查病房,正巧碰到了汪正良。
林茹在電視上早就認識汪正良,就主動打招呼說:「汪書記好,請你放心,我們會好好護理蘇主席的。」
于娟秀就給汪正良介紹說:「正良,這就是給我做手術的林醫生,醫術精湛,工作細心認真,非常盡職。」
汪正良就點點頭說:「感謝林醫生,你們辛苦了。」
林茹說:「謝謝書記,這是我們醫務工作者應該做的,比起你書記的工作來,我們算不了什麼?」
汪正良就哈哈大笑著說:「小林真會說話,書記的工作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都一樣,都一樣。噯,聽說你是許少峰的家屬,是不是呀?」
林茹說:「書記真是禮賢下士,對下屬的情況了解得這麼清楚,我就是許少峰的妻子。」
汪正良說:「少峰不錯,少峰不錯。我也是剛剛聽老蘇說的,哪裡談得上禮賢下士呀?」
林茹回到家中後,就把這些事兒告訴給了許少峰,許少峰一下激動了起來:「汪書記說我不錯?他是指哪方面不錯?」
林茹說:「我也不知道他說的不錯是什麼意思,他就是這麼說的。」
許少峰想了想說:「領導的話總是讓你琢磨不透,你可以理解為許少峰是一個不錯的局長,有發展前途,也可以理解為少峰有林茹這樣的老婆真是不錯,反正任你怎麼想都可以。」
林茹就呵呵一笑說:「也難怪你們官場中的人活得累,光領導的一句話就得琢磨半天。」
許少峰說:「一樣的,我在琢磨上面領導的話,下面的人又在琢磨我的話。有些話是不好直說,就暗示一下,讓下面的人去領悟,有時候純粹是一句很隨便的話,本無什麼意思,讓下面的人一琢磨反而琢磨出了意思。進入了官場,人人都是眼睛向上看,耳朵朝上聽,這也怪不得誰,已經習慣了。不過,你這次可是遇到了一個接觸于娟秀的絕好機會,你不同與別人,你是主治醫生,可要多去病房,多去關心她。必要的時候,你還可以給她煲些湯,做點兒她愛吃的東西,關心關心她,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她關心,她也一樣對你愛護。」
林茹說:「你還別說,自從她住院以後,看望她的人可多了,市上一些領導夫人,幾乎都來看望她。人和人就是不一樣,同樣的病人,別的人住了院,不聲不響的,于娟秀住院後,起先別人不知道,還安靜一些,後來不知道那些人怎麼知道了,紛紛跑來看。」
許少峰說:「看望她的官夫人有哪幾個?」
林茹說:「我只看到了市長蘇銳華的夫人趙雅娟,鍾學文的夫人李梅花,還有一些局長夫人們我就不認識了。真是夫貴妻榮,不到幾天的功夫,整個病房裡,擺滿了水果籃,放滿了鮮花,病房反倒像水果花店了。」
許少峰說:「她是誰?她是書記夫人,是海濱市的第一官太太,有些人唯恐找不到這樣一個靠近她的機會,找到了決不放手。所以,你也不能無動於衷,不管別人送她的水果鮮花有多少,你該送的還得送。水果鮮花要送,湯也要煲,先暖了她的胃,才能暖住她的心,她一旦對你有了心,一切就好辦了。領導有四清四不清,你聽說過嗎?開會聽的什麼不清楚,開會坐哪裡清楚;誰幹的怎麼樣不清楚,該提拔誰清楚;誰送的禮不清楚,誰沒有送禮清楚。」
林茹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著說:「這是什麼人編的?真形象。要是不知道誰送的禮,只知道誰沒有送禮,那一定是大領導了。還有呢?這才是三清三不清呀。」
第四個清楚不清楚是:有沒有跟老婆睡覺不清楚,該跟誰睡覺很清楚。許少峰不覺嘿嘿一笑,這樣的話肯定不能給林茹講,講了,豈不添亂?就說:「忘了,想不起來了。」
林茹果然按許少峰說的,給于娟秀送了水果鮮花,又為她親自煲了靚湯。于娟秀一邊喝著湯,一邊讚不絕口地誇獎林茹的湯煲得好。
林茹聽到于娟秀的誇獎也很高興。就說:「我怕蘇主席不愛喝我煲的湯,只要對你的胃口,我就高興。」
于娟秀說:「小林,你真善良,是個難得的好醫生。你以後別叫我蘇主席了,你就叫我大姐得了,這樣多親切。」
林茹聽了心裡一熱。覺得能攀上書記夫人叫大姐,無疑也提升了自己的地位,便笑了說:「好!既然蘇主席允許了,我以後就管叫你大姐。不,不叫大姐,叫大姐好像你有多老似的,就叫你娟秀姐吧,這樣更親切些。」
于娟秀聽了也高興的說:「也好,叫娟秀姐也好。不管怎麼稱呼,已經老了,看到你,真是羨慕呀。」
林茹可以感覺出來,于娟秀說的是真話。人在年輕時,都不曾在年齡上羨慕誰,過了四十後,總是羨慕比自己年輕的人,她羨慕比她小的陶然,于娟秀又羨慕她。她完全理解這種人類共有的心態,便淺淺一笑說:「娟秀姐,看你說的,你也大不了我多少,頂多也就是兩三歲的樣子,有什麼可羨慕的?我在電視上看你落落大方氣質高雅的樣子,倒是很羨慕你。」
于娟秀聽著聽著,就不覺喜上眉梢,而且還高興地笑出了聲,這是她住院以來難得最開心的一次。等林茹說完,她就接了說:「小林呀,你真會寬慰我,我都奔五的人了,比你大多了,哪裡有你那麼靚。你在電視上看到我,是不是覺得這個女人乾巴巴的沒有女人味?」
林茹心裡不由得一笑,看來,再大的官太太,都喜歡聽好聽的,都喜歡別人的恭維。是女人,又都希望自己年輕漂亮,有女人味。于娟秀的確乾巴巴的像個女強人,但是,她還是不能實話實說,便一口否認說:「娟秀姐真會玩笑,你要是沒有女人味,天下的女人都沒有女人味了。」
于娟秀一高興,又與她聊了一些美容、保養方面的話題,聊得很開心。
林茹回家後,許少峰就問她,今天的情況怎麼樣?林茹就照實講了,許少峰高興的說:「好!林茹,你真是個聰明的好女人,你要繼續給她煲湯,認定她這位姐姐。有付出才有收穫,只要你和她的關係套牢靠了,說不準我還真的有希望能爭取上一個台階,即使爭取不上,等五年滿了調到一個更有實權的單位也不錯。」
對官場中的事,林茹也早已耳濡目染,一般來講,局級領導都是五年一調整,調到有實權的單位固然好,如果調到一個清水衙門,雖說是局長,一把手,實際權力還不如一個實權單位的小科長,就跟退休差不多了。林茹當然是為了許少峰有一個更好的前途,才與于娟秀套上了近乎,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分上,她自然不會前功盡棄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林茹又為于娟秀煲了幾次湯,每一次,她都用心地煲,並且煲出了不同的口味與特色,于娟秀連連叫好,也十分感動,就說:「小林,你再別給我煲了,你再煲來我都不好意思喝了。你要上班,還要忙家務,煲這樣的湯可得花費好多時間的。有空了,你教教我家的小保姆,讓她煲就行了。」
林茹說:「好,等你出院了我上你家,專門教教小保姆,你在住院期間,我還得負責照料你,尤其是這種手術,不像別的,如果身體缺了營養,不利於傷口的癒合。」
林茹再一次送去靚湯時,恰巧汪正良書記也在。
汪書記說:「小林,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有你這麼精心照料,作為病人的家屬,我真的很感激!」
林茹聽了心裡熱乎乎的,就接了話說:「謝謝汪書記對我工作的肯定,這是我應該做的。」
汪書記就呵呵一笑說:「開刀是你分內的事,這煲湯純粹屬於友情。不過,以後你可再不能這麼操勞了,否則,等到出院,于娟秀變成一個大胖子怎麼辦?」
汪書記的話把在場的兩個女人都逗樂了,林茹就笑著說:「平時看汪書記那麼嚴肅,沒想到現實中卻很幽默,也很隨和。」
于娟秀說:「那是你們不了解老汪,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工作上不嚴肅不行,生活中他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林茹輕輕地笑著,給汪正良遞過一碗湯說:「書記,嘗嘗我煲的湯。」
汪書記呵呵地笑著說:「我這不是蹭病號的飯嗎?」說著接過了湯。
林茹說:「不是蹭病號的飯,是督促檢查我們基層的工作。」說著又為于娟秀盛了一碗。
汪正良說:「小林真會說話,要是督促檢查工作能喝上你煲的靚湯,我們不得天天下基層了。」說著,喝了一小勺,慢慢地一品味,才說:「好湯,好湯!香味醇厚,甜美悠長。難怪少峰白白胖胖的,原來是被小林的湯養的。」
經汪書記一誇獎,林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就說:「謝謝書記的誇獎,我也是瞎煲,沒有什麼章法。」
于娟秀說:「小林說了,等我出院後,她來我家給小保姆教一教,以後你也有得靚湯喝了。」
汪書記說:「這樣好是好,就是太麻煩小林了。」
林茹說:「不麻煩的,為了書記的身體健康,這算什麼?」
就這樣,于娟秀出院後,林茹果然帶著煲湯的料上了林茹家,手把手的給小保姆教會了煲湯。
使林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告別于娟秀快要出門時,于娟秀卻擋住了她說:「小林,這些天非常感激你對我的關心,姐沒啥表達的,這是一件小小的紀念品,送你作個留念。」說著, 遞給了她一個紅色的小盒子。
林茹一看那精美的包裝,就知道是一件很貴重的禮物,真是有點受寵若驚,就縮了手說:「娟秀姐,我真的心領了,但是,我……我都沒有給你送什麼禮物,怎麼好意思接受你的?」
于娟秀說:「這又不是什麼貴重禮物,是一塊護身符,隨便帶著玩玩,有什麼不敢收的?不要嫌棄,拿上吧。」說著,就扯過林茹的手,硬塞給了她。
林茹真的無法拒絕于娟秀的好意,接了禮物,就高興說:「太謝謝娟秀姐了,那我就拿上了?」
于娟秀就笑了一下說:「以後有空了,就來玩。」
林茹一邊應著聲一邊點著頭,告辭出來,心裡像揣著一隻小兔子,一直跳個不停。她沒有想到于娟秀會對她這麼熱情,更沒有想到她會給禮物給她。要是早知道她要給她禮物,她就應該給她備一件,免得這麼尷尬。不過,話又說回來,也許于娟秀正是基於她多日來對她的付出,送一件小禮物來尋求心理上的平衡,她要帶了禮物給她,于娟秀的心理上豈不是仍然沒有找到平衡?這樣一想,她便坦然了許多。
回到家裡,她急不可耐地打開了精緻的紅色小盒,裡面放著一塊玉佩,她拿出一看,上面雕刻著精美的雙龍戲珠圖案,在燈光下一照,雙龍呈翠綠色,中間的那個小珠卻呈紅色,清晰地凸顯了出來。她幾乎驚呆了,這不是三年前陶然送給她的那枚嗎?她又轉送了李梅花,李梅花又是什麼時候送到了于娟秀之手,于娟秀又怎麼捨得把它送給她?
她記得非常清楚,在三年前,陶然瞅准了電視台GG部副主任的位子,為了讓林茹暗中給許少峰吹吹風,便給她送了這枚雙龍戲珠的玉佩。林茹不知此物身價如何,一次上省城出差,她專門找了一家玉器專賣店,讓一位老先生做了鑑定,看看能值幾個錢。老先生看了半天,給她了八千的價要收購它。林茹一聽,才知是個寶。就說,我不賣。
老先生給了她雙倍的價,她還是不賣。老先生說,那你開個價。她說,這是一位朋友送我的,多少錢我也不賣,我只想知道它值不值錢?
老先生輕輕地哦了一聲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這是一塊藍田玉,而且年代久遠,要論它有價,喜愛它的可以視它為寶物,要說它無價,不懂它的看它就是一塊石頭。
林茹做了鑑別後非常高興,既然是塊寶,她就戴在身上。一次,她約了鍾學文的夫人李梅花去做護理,沒想兩人躺下後,那塊玉從她的脖子上滑下來落到了枕邊,被李梅花一眼看到了。
李梅花就說:「你戴的是什麼東西?好漂亮呀。」
她說:「是一塊玉。」說著就摘下來遞給李梅花看。
李梅花看了一下說:「真是塊好玉,你是哪裡買來的?」
林茹當然不能說實話,就編了謊說:「這是我的表妹送我的,好像這塊玉還有些年代哩。」
李梅花看著玉,林茹就看著李梅花。李梅花翻過來掉過去的看,越看越喜歡,竟然有點愛不釋手。
林茹心裡十分明白,李梅花一定是喜歡上了這塊玉,要不要送給她呢?她的心裡好矛盾。說實在的,她也非常喜歡這塊玉,要她拱手送給她,真有點捨不得。要是不送給她,也不好。
如果李梅花是一個一般的人倒也罷了,可她是副市長鍾學文的夫人,鍾學文直接管著她的老公許少峰,俗話說,官大一品壓死人。這種關係很微妙,如果處理不好,肯定會影響許少峰的事業。況且,當年許少峰由副局長被提拔成局長的關鍵時刻,鍾學文也做了積極的推薦。
以後的路長著哩,沒準兒哪天還要求到鍾學文,如果平時不做好鋪墊,用時再上香就不好了。相對於許少峰的官職,這點小禮物又算得了什麼?陶然為了挪個窩兒能送給我,我就不能為了丈夫有個權力保護傘送給李梅花嗎?說到底,夫人之間的關係鏈,就像皮影戲,投影到牆上的圖像,就是男人們的事業。
林茹正想得入神,李梅花卻遞過玉佩說:「真是塊好玉。聽說好玉可以養身,也可以護身。難怪我們的林妹妹膚如凝脂,健康美麗,原來是有塊好玉在護著。」
林茹款款接過玉,心想,有好玉護著不如有個好男人護著,只要自己的男人官運亨通,沒有玉護著也會身價倍增。想著,微笑說:「人識玉,玉也識人。花姐姐既然這麼愛玉,必然與玉有緣,我就送給花姐姐作個留念吧。」文化系統的官太太們都習慣叫李梅花為花姐姐,李梅花也樂於大家這麼稱呼她。
李梅花莞爾一笑說:「你的心意我接受了,玉我就不收了,收了豈不是奪人所愛了嗎?」
林茹說:「花姐姐真是客氣了,這又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識它,就是貴重之物,不識它,就是一塊石頭。難得花姐姐這麼愛玉,必然與玉有緣,古時有英雄愛刀,佳人識玉之說。今兒個,這玉算是有了自己的主人了。花姐姐如不嫌棄,就收下吧!」
李梅花再次接過玉佩,高興地說:「難得小林的一片熱心,那我就收下了,改天請你吃飯。」
回了家,林茹上了床,許少峰才發現她脖子上的那塊玉沒有了,問她怎麼回事,林茹就照實說了。沒想到許少峰高興地親了她一口說:「你真是個聰明過人的好女人。」
她說:「其實,我也非常喜歡那塊玉,真有點捨不得。」
許少峰說:「沒有什麼的,不就是一塊玉嗎?等下次出差我給你買一塊。」
她說:「你別買了,那是塊有年代的玉,你是買不到的。」
許少峰說:「送了就送了,你也就別想了。陶然送了你,你又送了人,沒得便宜也不吃虧。其實,話說回來,像李梅花這樣的官太太有多少人盯著要送禮,別人想送還送不進去,難得你與她相處得這麼親近,送了就送了,別再後悔。」
林茹說:「我也沒有後悔,只是有點喜歡那塊玉。」
許少峰說:「聽說常務副市長要退到二線去,鍾學文有可能會頂替,如果他真的當上常務副市長,進了常委,也會關照我們的。」
沒想到什麼時候這塊玉又到了于娟秀的手中。
林茹又做了一番認真細緻的辨認,沒有錯,這塊玉,就是她送給李梅花的那塊玉。不僅玉,而且玉佩上拴著的那根細細的紅色的小繩也還是原來的。繞了一個大圈,最終又繞了回來,物歸原主,她真有點興奮。當然,另一個問題便也在她的腦海里縈迴,在海濱市同時有這麼兩塊玉,還是李梅花送給了于娟秀?
一經分析,林茹就輕而易舉地排除了第一種可能性,因為即使有兩塊相同的玉,也不可能有兩根相同的繩子,即使有兩根相同的繩子,更不可能是兩塊相同的玉上同時拴著兩根相同的繩子。這樣想來,李梅花送給于娟秀的可能性很大。
按說,李梅花那麼喜歡這塊玉,她不可能送給于娟秀的。但是,事情有時候也很難說,當初自己不是也很喜歡嗎?喜歡歸喜歡,但是,在關乎到丈夫的前途的時候,個人的喜歡就會變得微不足道了。她如此,難道李梅花就不能如此?在關乎到鍾學文能否當上常務副市長的關鍵時刻,給書記夫人送一塊小小的玉佩又算得了什麼?何況這塊玉佩也是別人送的,又不是她家的傳家寶,有什麼捨不得的?
如果這一設想能夠成立,使她無法理解的是,于娟秀怎麼會把這麼貴重的禮物送給她?
是于娟秀不識貨,誤把玉佩當成了一件普通的裝飾品,饋贈給了她?還是因為她知道這個物件原本就是她的,想物歸原主?經過分析,她又輕而易舉地排除了第二種判斷。
這就是說,李梅花給于娟秀送這塊玉佩的時候,不可能告訴于娟秀這塊玉佩是她林茹送給她的,那她豈不傻透頂了,如果她不告訴,于娟秀自然也不會知道玉佩的來歷,因而,第二種判斷根本不可能成立,那麼,就只能認定是第一種了,是于娟秀不識玉,也不愛玉,李梅花送她時,她並不喜歡,又不好拒絕,就收下了。現在,她覺得我為她付出了不少心血,為了表示感激,就把這塊她並不怎麼喜歡也沒有看重的玉佩送給了我。
這樣一想,她便把所有的謎團都解開了。
當看著她心愛的玉佩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她真有點喜不自勝。這不僅有一種物歸原主的驚喜,更重要的是她感到還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而這雙龍戲珠,又隱喻著能給她帶來好運。這種感覺一經生成,使她倍感神清氣爽。
此刻,當她聽到于娟秀要來醫院,她馬上來到鏡子前,把戴在脖中的玉佩往上提了提,剛好從她細長的脖中隱約地露出了紅色的小繩子。她的目的就是能讓于娟秀看到,她非常喜歡她送的禮物,她已經戴上了。這樣,會讓送禮物的人感到高興。當然,這只能僅限於讓于娟秀一個人看到,平時她把玉佩戴得很低,她不想讓別的人看到,更不想讓李梅花看到。如果讓李梅花看到了,雙方一定會很尷尬。這一點她很清楚,她決不能和李梅花之間發生這種尷尬的事。
不一會兒,于娟秀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于娟秀比住院前精神了好多,尤其是面色,紅潤了許多。女人的面色相當重要,一紅潤,就有了女人味。
兩個女人見面後,先是相互誇獎了幾句,然後林茹就為于娟秀複查身體。林茹看到于娟秀的兩個奶子雖然挺大的,但是,已經有點微微下垂了,不免有點為她惋惜。這種惋惜,說不準是為于娟秀,還是為汪正良書記?猛然間,她想起了幽默風趣的汪正良書記,心想,這兩個奶子,不知被汪書記的那雙大手撫摸過多少遍了,現在的汪書記還會像當年那樣感興趣嗎?這樣一想,不覺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隨著年齡一天天的增長,那些標誌著青春活力曾經引以為驕傲的東西就會慢慢的喪失,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檢查完了,一切正常。于娟秀很高興,林茹也很高興。
林茹說:「娟秀姐,晚上我請你吃飯,另外你還有誰叫上,我們一塊兒熱鬧熱鬧。」
于娟秀說:「你別麻煩了,要請也是我請你,哪有讓你請我之說?再說了,你請我吃飯你家的許少峰怎麼辦?」
林茹本想說許少峰一般晚上都有應酬,每天回家都很晚,話剛要出口時,突然一個激靈,這話怎麼能隨便說呢?尤其面對于娟秀,更要小心謹慎,於是,強咽了要說的話,轉念說:「沒關係的,許少峰迴家了讓他自己下廚去,他也得給我一點自由。」
于娟秀想了一下說:「要請也是我請你,怎麼好意思讓你做東?」
林茹說:「誰做東都無所謂,只要能與娟秀姐一起聚聚,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