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女人的快樂
2024-10-08 17:38:26
作者: 唐達天
林茹決定要找到阿燦,想當面給他交個底兒,免得上面查下來亂了方寸。她給胡小陽打了一個電話,問阿燦什麼時候從深圳回來?胡小陽說:「姐,你找他有什麼事?」
林茹說:「鬼丫頭,你是不是吃醋了?我找他是正事兒。」
胡小陽嘿嘿笑著說:「姐,你也學會幽默了,我就是吃誰的醋也不能吃姐的醋呀。你在哪?我接你去,晚上請你吃飯去。」
林茹說:「我在班上,正要下班哩。你還沒有告訴我,阿燦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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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陽說:「你等著,待會兒我就到,到了再說。」說完就掛機了。
這鬼丫頭,什麼時候都是風風火火的,像狼攆上來了似的。林茹只好撥通了阿燦的電話。
阿燦一聽是林茹的,就熱情地說:「姐,我剛從深圳回來,快進海濱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林茹說:「也沒有什麼大的事兒,等你回來了再說。」
阿燦說:「好的,我回去給你電話。」
阿燦祖籍廣東潮汕,戶口在香港,公司在海濱,現在又在深圳攬了一項大工程,基本待在深圳。林茹最初對阿燦印象並不太好,總覺得他有家有室,不好好對待老婆,竟然在外面尋花問柳把胡小陽勾引上了。後來他離了婚,與胡小陽結了婚後,與林茹成了親戚,接觸得多了,才覺得他還是蠻不錯的,會做生意,也會為人,難怪當初胡小陽抓到了他就不肯放手,想必是有原因的。
三年前,林茹在胡小陽的鼓動下,想辦法把群藝館的裝修工程給阿燦爭取到了手,使林茹沒有想到是,阿燦給予她的回報大大超過了她的期望值,這才讓她對這個香港人有了新的看法,覺得他比較仗義也比較大氣。這件事的成功,讓林茹越發覺得權力的奇妙,有時候,掌權者的一句話,一個批字,就是一張變相的銀行支票,所得到的經濟回報遠遠勝過上班族辛辛苦苦幾十年的勞動所得。正因為如此,才使許多人削尖了腦袋往官場中鑽,甚至一個副處級的位子,竟然引得一群博士生都去搶。林茹從老公的權力中充分享受到了作為女人的快樂,更得到了豐厚的物質回報。就是在這種共同利益的驅使下,她又為阿燦爭取到了海濱市歌舞大劇院的裝潢工程。這是項更大的工程,上下三層樓,階梯結構,造價上千萬。阿燦說:「姐,有了這個工程,東東出國學習的事兒你就別擔心了,一切由我這個當姨夫的承擔了。」阿燦真是說到做到,從大劇院承包,到完工,他先後幾次給予了林茹豐厚的回報,這些回報,足以讓她徹底排除了兒子上學的後顧之憂。當然,林茹有時候也在想,這些錢雖然得來的很容易,但是,會不會出事兒呢?如果出了事兒怎麼辦?這樣一想,心裡就沒底兒了。這樣的話她無法和許少峰交流,她不想讓許少峰為此承擔什麼,更不想夫妻之間為此發生分歧甚至衝突。退一步講,如果讓許少峰知道了,他一定會吃驚於她的大膽,憑著他一貫的為人,他肯定會制止她這樣做,甚至還會勸她退回去。如果真的是那樣,她還不如瞞著他,一直瞞到他退休了,瞞到他抱上孫子為止。
她有時候也與阿燦說說心裡的擔憂,阿燦卻說:「姐呀,你把心寬寬地放穩當,再別杞人憂天了。我是你的妹夫,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姨夫給自己侄兒支援一點學費組織上會追究責任?要是這樣追究,豈不是亂套了嗎?沒你的事,也沒有姐夫的事,有什麼事我承擔著,怕什麼?再說了,我也沒有什麼事,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販毒,四不拐賣婦女兒童,合理合法的經營,老老實實地賺錢,會有什麼事?」
經阿燦這麼一說,她寬心多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在極度矛盾中,別人輕描淡寫的幾句,仿佛一股清風,吹走了心裡的雲霧,心情就會一下子輕鬆起來。
不一會兒,胡小陽就風風火火地上來了。
林茹一邊脫著身上的白大褂,一邊說:「遇到什麼高興事了,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還要請我吃飯?」
胡小陽說:「主要是你最近的心情不愉快,想陪陪你,誰讓我是妹呀。」
林茹說:「瞎說什麼,誰的心情不愉快?」
胡小陽瞪大了眼看著她說:「姐啊,我真佩服你大人大量。」
林茹嫣然一笑說:「什麼大人大量?好了,下樓吧。」
胡小陽說:「姐夫呢,他回來了?」
林茹說:「早就回來了,省上來了人,他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每天都是很晚才回家。」
上了車,胡小陽才說:「姐,你可千萬不能放鬆革命的警惕性,被他的假象迷惑了,你不盯緊點,到時候被別人搶走了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林茹不由得笑了笑,說:「累不累呀?年輕的時候都沒有人搶他,現在成了一個半老頭了,誰還會搶他?」
胡小陽說:「年輕時候當然沒有人搶他,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現在卻不一樣了,像他這樣的男人正是男人中的精品,飛機中的戰鬥機,女孩們的搶手貨。你想想看,要是哪個女孩搶到了他,要少走多少曲折的人生道路?這可是我的人生經驗之談,當年,阿燦不是別人的老公嗎?不是最終讓我搶來了嗎?」
林茹苦笑了一下說:「一點都不知道害羞,也虧你才能說出口。」
胡小陽說:「那有啥?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嘛。人類生存的法則說到底,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我能把別人的老公搶了來說明我有本事。人生最大的成功是什麼?就是把別人口袋的鈔票變成自己的。」
林茹的心不由得顫了一下,划過了一道不祥的陰影,雖然小陽的話說得狠了點,但是,也不無道理。
林茹自從那天晚上讓許少峰交了公糧後,甚至懷疑胡小陽是不是向她謊報了軍情?或者說,胡小陽是不是認清了那個走進怡情花園小區的男人是許少峰?因為她從許少峰的戰鬥力上判斷出來,他根本不像頭天晚剛從戰場下來的樣子。有了這樣的判斷後,心裡的積怨便也漸漸消減了,心氣也平順了許多,便在想,有些事兒,不能太認真了,好比夫妻關係也是如此,太認真了,搞得誰都累,說不準哪根弦兒崩得太緊了,就會斷裂。
然而,人往往總是這樣,同一件事兒,晚上想的和白天想的不一樣,昨天想的和今天想的又不一樣,一切皆由人的心情而定,心大,問題就變得小了,心小了,問題就變大了。
此刻,當她聽了胡小陽的這番話後,心情不由得又發生了波瀾,剛剛消散了的氣又一次在心裡泛了起來,就對胡小陽說:「我讓你查清那個狐狸精是誰,在哪裡上班?你查清楚了沒有?」
胡小陽說:「姐,我又不是福爾摩斯,查這樣的事,也得容我慢慢調查。再說了,你又不允許動用別的手段,我總不能老跟在姐夫的屁股後面去盯梢吧?如果被人發現了,還以為我們姐夫小姨子搞到一起了。」
林茹說:「話一到了你的嘴裡什麼事兒都沒個正形了。對了,我剛才給阿燦打過電話了,他說他馬上就到市區了,完了你給他打個電話,乾脆讓他直接到餐館來算了,省得再去找他。」
胡小陽說:「我們早就通過電話了,說好了讓他直接來餐館。姐,你找他是什麼事?搞得神道道的,莫不是又給我家阿燦攬到了什麼大工程?」
林茹說:「美得你,你大概做夢都想著大工程,就不怕把你家的阿燦累垮?」
胡小陽嘿嘿笑著說:「做工程的,不怕活兒多,就怕沒活兒,錢兒再多,也不會咬人的。」
林茹說:「那也說不準。你沒有聽說過?古時一個有錢人,錢太多了,花不完,每天愁著怎麼才能花完,最後愁死了。」
胡小陽哈哈笑著說:「那肯定是沒有錢的人妒嫉有錢的人,編排有錢人。這世上有餓死的沒錢人,沒有愁得花不完錢的有錢人。」正說著,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說:「我們快到望春舫了,你已經到了?好的,碧雲天,記住了。」
林茹說:「是阿燦嗎?」
胡小陽說:「他已經到了。」
從情人路上下去,穿過200米的海心橋,就到了野狐島了。野狐島是一座獨立的島嶼,四面環海,風光旖旎,望春舫就坐落在野狐島邊的海面上,仿佛一座遠航的客船停泊在那裡。只有走到近處,才能看清楚望春舫完全一派仿古建築,雕樑畫棟,飛檐斗拱,富麗堂皇。門口穿著大紅旗袍的迎賓小姐款款而立,見到林茹和胡小陽後頷首帶笑,招呼過後,問清了她們訂好的房間 ,便帶著她倆向樓上走去。望春舫共四層,每層都有餐廳,間間臨海,宛若瓊閣。這樣的地方,只有公款消費的官員和有錢的老闆們才能進得起,一般的人只能望樓卻步。
林茹和胡小陽進了餐廳,見阿燦正站在窗前憑欄遠眺,那樣子還真像個成功人士。胡小陽叫了一聲「哈羅,老公回來了?」
阿燦一回頭,高興地說:「回來了。」然後對林茹說:「姐,姐夫呢?我不是讓小陽代我請姐夫嗎?」
林茹說:「他最近事兒比較多,晚上又有應酬,來不了了。你還請什麼人?」
阿燦說:「沒有請什麼人,只有你和姐夫。姐夫要是來不了就我們三人。」
林茹說:「我還以為你請了外人,就我們自家人,何必到這麼豪華的地方來?」
阿燦說:「沒關係了,我們自家人更應該享受了。」
胡小陽說:「姐,阿燦說得沒有錯,掙錢為的是什麼?不就是享受,不享受搞得那麼辛苦幹什麼?」
林茹說:「好好好,享受,享受!今天就好好宰阿燦一頓。」
阿燦說:「只要姐肯賞光,天天讓你宰我都高興。」
胡小陽一邊點著菜,一邊說:「沒想到我家的阿燦越來越會說話了。姐,你想吃什麼?」
林茹說:「隨便點兩個吧。你家的阿燦本來就會說話,你才發現?他要不會說話,怎麼能把你這個大美人勾引到手?」
胡小陽說:「是他勾引我,還是我勾引他都很難說。」
林茹看了一眼點菜的胡小陽,又看了一眼瞅著菜譜的阿燦。阿燦個子不高,有點微微禿頂,四方臉,深眼睛,蒜頭鼻,厚嘴唇。最初她覺得阿燦比小陽大十多歲,人又長得一般般,更重要的是他還是有婦之夫,覺得阿燦哪點都配不著小陽,現在他們走到一起了,便覺得沒有什麼配不上的。
菜點完了,胡小陽才對林茹說:「姐,你不是找阿燦有事嗎?需不需要我迴避一下?」
林茹說:「迴避什麼?我和阿燦的事兒能瞞過你?」
胡小陽就咧開嘴故意傻笑了一下說:「那就請你做指示吧!」
阿燦高興地說:「姐,是不是又給我攬了一項大工程?」
林茹說:「財迷!你就想著大工程,你不是在深圳搞著一個大工程嗎,還想大工程?美的你!」
胡小陽說:「那是什麼事?你快說吧!快急死我了。」
林茹說:「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在我家陽台上看到的那場火災發生在哪裡?正好發生在群藝館天堂鳥歌舞廳。」
胡小陽眨巴著眼睛說:「知道。報紙上報導過,我看了,好像燒死了兩個人,燒傷了十多人,好慘喲。怎麼,這與我們家阿燦有什麼關係?」
林茹說:「要說沒關係,也可以說沒有關係,我們又沒有到那裡去消費,又不是我們放的火。要說有關係,與阿燦,與我都有關係。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當時的工程要求歌舞廳一律用防火材料裝潢,現在被火燒得一塌糊塗,如果上面查下來,怎麼解釋得通?聽你姐夫說,省上市上對這次火災事故非常重視,還特意成立了什麼事故調查領導小組,我就怕到時候不好解釋。」
阿燦一聽,哈哈大笑說:「姐呀,我還以為什麼事,原來是這事?上面要追查,肯定是追查火災的起因,絕對不會追查到三年前的裝潢上來。再說了,他們要查裝潢我也能經得起他們查。我用的就是防火材料裝潢的,防火材料也是有承受度的,小火可以防,能燒死人的大火怎麼防?不要說是防火材料了,就是放成鋼板也會燒化。姐呀,你真是杞人憂天,本來一點事兒都沒有,你總是自己給自己找過不去。你放心,要是真有人查到我這裡來,我給他們做解釋。」
胡小陽說:「姐,阿燦說得沒有錯,這是哪兒跟哪兒呀,他們不會無聊得沒事做,捨本逐末來查防火材料的事?」
林茹說:「有些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個思想準備,萬一上面查下來也好應付。」
阿燦說:「姐畢竟是官太太,說話辦事想問題就是跟我們大老粗不一樣,考慮得比較周全。好好好,聽姐的,我會做好準備,應對萬一。如果沒有萬一,我也做好萬一。」
林茹就笑了說:「真是夫妻相互受影響,阿燦過去也沒有這麼貧,跟了小陽後說話越來越貧了。」
胡小陽說:「姐,他本來就比我貧,主要是你不同意我跟他來往,他見了你有點怕,才不敢貧。」
林茹說:「我有那麼厲害嗎?」
阿燦說:「有呀,當時我一看到你就有點怕。」
林茹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看著一道一道的菜上了桌,就笑了說:「瞎說呀,都快把我說成母老虎了。來,吃菜吧。」
林茹聽他們這麼一解釋,心情頓時開朗了許多,想想也真是這樣一個理,主要是許少峰太多慮了,搞得她也神神道道起來。
阿燦給胡小陽夾了一筷子菜說:「來,先犒勞犒勞你,這些天辛苦了。」
胡小陽就玩笑說:「阿燦現在是越來越懂得關心人了,就是抽菸喝酒的毛病不太好,能改一改就好。」
阿燦說:「沒辦法,有時候為了應酬,你不喝不抽怎麼好招待客人?」
林茹說:「你怎麼和許少峰一個腔調?不抽菸不喝酒就不能招待客人?我看都是藉口。」
阿燦就笑了說:「有一個笑話,講的就是不抽菸不喝酒的人,我說給你們聽聽是怎樣的一個人。有一位先生剛要發動車,過來了一個乞丐,乞丐敲敲車窗說給我點錢。先生看了下,說給你抽支煙吧。乞丐說我不抽菸,給我點錢。先生說我車上有啤酒,給你喝瓶酒吧。乞丐說我不喝酒,給我點錢。先生說那這樣,我帶你到麻將館,我出錢,你來賭,贏了是你的。乞丐說我不賭錢,給我點錢。先生說我帶你去桑拿中心享受一下一條龍服務怎麼樣?費用我全包。乞丐說我不嫖妓,給我點錢。先生說那你上車吧,我帶你回去,讓我老婆看看,一個不抽菸、不喝酒、不賭錢、不嫖妓的好男人能混成啥樣!」
林茹和胡小陽聽了不由得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阿燦笑著對胡小陽說:「什麼時候我也給你帶過來這樣一個男人,讓你看看好嗎?」
胡小陽笑著白了他一眼說:「去去去,少噁心人!」
阿燦就咧了嘴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林茹看著他倆那開心的樣子,蒙在心間的那片陰霾也漸漸消散了,心想難怪當年胡小陽像吃錯了藥一樣愛上了有婦之夫阿燦,不是沒有理由的,阿燦身上的確有他的可愛之處。就笑說:「阿燦是不是外面又有人了,才想叫了乞丐來給小陽當反面教材?」
阿燦馬上擺著手說:「沒有,沒有!我這不是開玩笑嘛,現在哪裡再敢呀?」
胡小陽說:「那也說不準,你在外面有沒有我咋能知道?」
阿燦說:「怎麼能不知道?我在外面有沒有女人你心裡不清楚?」
胡小陽聽了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林茹看了一眼胡小陽說:「傻樣兒。」說完,突然大悟,明白了阿燦說話的意思,也明白了胡小陽的笑聲,想起許少峰從不主動交公糧的事兒,不覺有點失落。
飯後出得餐廳,晚霞歸去,華燈已上,放眼望去,海濱的夜色分外迷人,鱗次櫛比的高樓坐落在優美的海岸線上,閃爍出無數個絢麗多彩的圖案,將情人路點綴得無比的璀璨。綠島的另一邊,飄渺的大海上漁火點點,波光粼粼,更是迷人。
林茹款款走下木板樓梯,一抬頭,突然看到前面走來一個男子,四十來歲,高大魁梧,飄逸俊朗,覺得有點面熟,卻又想不起他是誰來。走到近處,四目相對時,兩人幾乎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他說:「林茹?」
她說:「陳志剛!」
他說:「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你。」
她說:「你什麼時候到了海濱?」
他說:「說來話長,我已經來海濱發展了。改天請你喝茶,好好聊一聊。你的電話是不是換了,打過好幾次都打不通。」
林茹猶豫了一下,告訴了他電話,然後匆匆告別了。